青年从三年前醒来到现在,没有任何记忆,只有一身强大至极的修为,以及身体里的两条蛊虫。
一条,是被他师尊强硬警告他绝对不能够弄死的,另一条,则是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生亲切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唯有每一次这小虫子将那些让他眷恋,维持他生命的血气化成药力给输入他意识海和心脉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还有活下去的**。
那些随着药力而来的模糊记忆,几乎成了他的救赎,成了他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他知道的生命中缺失了一块,只有那个人到来,他才算是完整,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然而,他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竟然可以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他就是知道他在等,他甚至为此而不敢随意离开,因为他隐约记得,那个人跟他说,乖乖等着,她很快就会来找他。
然而,三年了,她还是没有来!
可是这条虫子却快要撑不住了!
他不可抑制地开始恐慌,甚至拒绝这条虫子给他输送能量,但是不行,他从虫子哀鸣却坚持的意识中感知到了那个人对他的认真和执拧,他隐约感知到,如果药力停了,他出事了,那个人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万一它死了怎么办?
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结果最后能够做的,就是凭借着本能去不断开疆扩土,不断扩张势力,一边搜寻天材地宝吊着虫子的性命,一边沉稳又疯狂地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只是,归期未定。
砰!
青宫内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开门声,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青冥真人飞速出现在了青年的面前,见他又是一身血淋淋的回来,顿时便红了眼睛。
“墨渊!”青冥真人气得大叫:“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明白吗?难道你非要把自己作死了,才甘心吗?”
青年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了一坛酒来喝。
清冽的酒顺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口中,却也有少许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过锁骨,流进了衣襟内,此时此刻,青年跟以往那个连闲聊都要正襟危坐的大业九王爷,再不一样了。
他变得更加霸道,更加邪肆,更加让人捉摸不透,杀完了人便拂衣而去,然后一个人找个地方坐下,喝醉烈的酒,享受最死寂的寂寞。
青冥真人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些改变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仍旧还是死死地拧着,坚持着,他坚信徒弟的失忆就是天意,是他跟苏暮离没有缘分的最佳证据。
所以,他给他改名字叫墨渊,他告诉他他跟玄浅有婚约,日后玄浅会是他的妻子,他甚至编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他告诉徒弟,他是为了玄浅才受了伤失忆,他告诉他他爱玄浅爱得发狂。
青冥真人知道徒弟没信,他没有反驳,并非是他默认了他的说法,承认了玄浅的地位,而是因为,从头在墨宗再一次睁开眼睛开始,他就失去了对任何东西的兴趣,他唯一肯做的,就是用至高的武力和如妖的头脑,去谋划整个上界的势力,一点点鲸吞蚕食,对权柄的下意识掌控,简直到了一种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步。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仍旧不肯告诉他真相,他得娶玄浅,他得活下去!
他拒绝去想这么三年,苏暮离为何还不来,甚至对于墨宗不断收拾玄家的行为之当做没有看到,他假装对玄浅派人去下界捣乱的事情丝毫不知,就是因为,他要一步步逼墨九卿就范。
然而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墨九卿的确是忘了苏暮离,但是,他却记得跟他这个师尊保持距离,他再也不肯相信他了,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曾经欺骗和背叛了他!
而随着墨九卿杀的人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霸道,如今整个上界听到墨渊这个名字,就会下意识地瑟缩着退后,然而更多势力,却已经成为了他的拥磊。
仅仅三年,他就彻底超脱了所有人的掌控,如今,就算是他虽然人还在玄派,却早就拥有了能够碾压玄派的庞大势力。
如今,谁也不能阻拦他了!
墨九卿一直在凭借本能去清扫周围的路障,就像是一个有了伴侣和幼崽的狼王,虽然伴侣和幼崽不在身边,但是,他的本能却告诉他,让他清扫好属于他们的草原,然后等待着她们的回归!
“墨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什么时候和玄浅成亲?我和你师叔,还有玄家家主已经商量好了,一个月以后就给你们订婚!你听到了没有?你手中的那些事情,你先放一放……”
青冥真人揉了揉闷痛不已的眉角,认真地企图跟墨九卿沟通,然而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见一只巨大的隼从外面飞了进来,如同闪电般站在了墨九卿的胳膊上。
原本淡漠慵懒的墨九卿瞬间便丢开了手中的酒坛子,当酒坛子破碎的声音碎裂在空气中的时候,他也从隼脚上的空间环里取出来了一副卷轴。
青冥真人下意识地心惊肉跳,额头上青筋暴起:“墨渊!我在与你讲话!”
然而墨九卿根本没有理会他,他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卷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然后,他浑身的肌肉都僵了僵,一双清亮的眸子下意识地露出来了几分委屈惶惑的神色。
青冥真人不安的情绪更加浓重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墨九卿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了,他分明早就杀人杀疯了,跟一头少了链子的野兽一样,如今呢,却竟然有了回笼的先兆!
“墨渊!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你了,不管你同不同意,下一个月,你和玄浅的婚事都得定下来!我……”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拿着卷轴的墨九卿就忽然红着眼眶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倏地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