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巴尔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国内,除了被称为‘帝国最强大将’之外,这几年还有什么外号吧?”
听完巴尔的这句话后,夏尔沉默了起来。
夏尔抿紧了嘴唇,微低着头,不再说话。
而就在夏尔沉默之时,巴尔自嘲地轻笑了两声,随后用平淡地近乎没有任何感**彩在内的语气接着说道:
“真的是很讽刺呀……这几年来,我在被人们尊称为‘最强将军’的同时,也被人们称为‘废物将军’、‘常败将军’。”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给我取这些外号。”
“毕竟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废物……在阿尔伯特的面前,屡战屡败……”
“阿尔伯特他当上拉结尔骑士团的团长,全权负责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南部防线,我记得是近8年前的事了。”
“8年前,阿尔伯特他38岁,而我60岁。”
“自阿尔伯特在8年前全权负责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南部防线后,我的噩梦就来了呀……”
说到这,巴尔那本就已经紧紧攥着的双拳,攥得更紧了。
望着巴尔双拳上那泛白的骨节,与根根爆出的青筋,即便下看到一秒巴尔的双拳因过于用力攥紧而抓出血来,大概也不会有人吃惊。
而巴尔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脸上逐渐出现了几分痛苦之色。
“8年前,阿尔伯特他上任成为新的拉结尔骑士团团长之时,正好是布列颠尼雅帝国将重心放在了对付法兰克帝国和我们罗林帝国之时。”
“布列颠尼雅帝国,更是以攻略我们罗林帝国为重点。”
“在阿尔伯特他上任的这8年间,不算这一次的‘夏风’攻势和上一次的‘春醒’攻势的话,布列颠尼雅帝国一共朝我们发出罗林帝国发动了5次大规模攻势。”
“这5次大规模攻势,毫无例外,都是由阿尔伯特担任总指挥官。”
“现在回想起来,我身上还有在冒冷汗呀。”
说罢,巴尔便一边苦笑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夏尔去看他的额头。
而夏尔也立即会意地将视线挪到巴尔的额头上。
——发现正如巴尔所说的,坐在篝火旁的巴尔,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连串的冷汗。
而巴尔这时则继续说道:
“我巴尔身为我们罗林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将,在阿尔伯特指挥的这5次大规模攻势中,我自然每一次都被委以重任。”
“在阿尔伯特指挥的这5次大规模攻势中,我也和他对阵过不下十数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世界上的确就是有人要比你有天赋,要总比你做得好呀……”
说到这,巴尔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痛苦之色加重了几分。
“在和阿尔伯特对阵的这十数场战役中,我基本没有赢过阿尔伯特他一次……”
“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但在阿尔伯特的面前我还是屡战屡败……”
“真的是很不甘心呀……竟然拿一个年纪差不多只有我一半的人毫无办法,面对他我只能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
“别说是国内的民众觉得我是废物将军了……我自个都觉得我真是一个废物……”
“在阿尔伯特指挥的这5场大规模进攻中,我每一次都被委以重任,但每一次都被阿尔伯特他打得丢盔卸甲,没有取得任何的成果……”
“最惨的一次,还当属布列颠尼雅帝国对我国发动的第3次大规模进攻。”
“在这场战役中,我也像之前那位,被委任为全军的主帅,负责北上迎敌,阻止阿尔伯特他的侵略。”
“那场战役的结果如何,我想夏尔……不,我想所有的将官都知道吧?”
“我又一次的大败……12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只剩我带着几名骑兵仓皇逃窜,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因为我的废物表现,在阿尔伯特他指挥的这5场大规模进攻中,我们帝国丢掉了北部防线以北的所有领土。”
“在我和阿尔伯特这么多场的对决中,唯一算得上看得过去的战役,大概也就是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第5次大规模进攻吧。”
“在布列颠尼雅帝国发动这场进攻前,布列颠尼雅帝国已经打到了我们罗林帝国的北部防线了。”
“在这场战役中,我凭托着北部防线的地利优势,成功挡住了阿尔伯特的进攻。”
“这是阿尔伯特指挥的这5场大规模进攻中唯一的败仗,也是我和阿尔伯特的这十数场对决中,唯一打败他的一场战役。”
“只不过……我对阿尔伯特的这唯一的胜仗,有着太多的运气成分在内,而且我还是靠着北部防线的地利优势,才勉强打赢了阿尔伯特,阿尔伯特他当时虽然败了,但是受到的损失并不算很大,所以我都不好意思拿这一战役来显摆……”
“阿尔伯特……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呀……”
说到这,巴尔收回了放置在篝火的上方烤暖的双手,将双手的手肘压在双腿上。
巴尔他那原先直挺挺的身躯晚了下来,好像他的背上没有一根骨头似的,整个身体的姿态呈现一种精神不支的样子。
“阿尔伯特他现在近乎成了我的梦魇……”
“我刚刚突然回想起了和阿尔伯特的那十数次对决,身体害怕得直发抖。”
“只能透过我‘用火烤暖双手’的这一减压、舒解情绪的习惯,来压制我心中的惧意……”
“我刚刚也跟你说了吧?在阿尔伯特他的第3次大规模进攻中,我被打得只能带着几名骑兵狼狈逃窜。”
“在带着这几名骑兵成功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望着身边仅剩几人的士兵,再联想到灰飞烟灭的12万大军,我当时痛苦地直想自杀……”
“我当时记得很清楚,那时是我连续第7次败在了阿尔伯特的手下了。”
“我当时连剑都拔出来了,搭在脖子上。”
“只不过——在将剑搭在脖子上,将我的脖子都划了条口子后,我又停下来了,不想死了。”
说罢,巴尔便一边在脸上挂上一抹带着几分自嘲意味在里面的微笑,一边仰起头并指了指自己的左脖颈。
坐在巴尔旁的夏尔,循着巴尔手指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巴尔的左脖颈处,正有一条用利器划开、随后又合上的伤口。
身为巴尔好友的夏尔,自然是知道巴尔的这条疤,以及知道巴尔这想要自杀,结果最后又不自杀的这件事。
只不过,夏尔他一直不知道、同时也不好意思问巴尔他当时为什么又不自杀了。
于是,夏尔他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这想自杀但中途又不想自杀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啦,你当时该不会是因为突然想到自己人生中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还未尝试,所以停止自杀了吧?”
“才不是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才停止自杀。”
巴尔没好气地拍了下夏尔的肩膀后,便接着用带着几分惆怅之色的语气说道:
“我是因为察觉到了我还有使命在,才选择将快要划开我的大动脉的剑给挪开的。”
“使命?”夏尔奇怪道。
“嗯,没错,就是使命。”
巴尔脸上的痛苦和惆怅之色逐渐消散。
脸上逐渐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当时,在将剑搭上了我的脖颈上,将我的脖颈划开了一条口子后,我突然想起了我年轻时和父亲他大吵了一架,然后毅然决然前去从军的情景,以及想起了我从军的初衷……”
“年轻时,父亲他一直想要让我继承家里的产业,但是我不肯,因为我想要从军,我想要用我手中的剑,来保护祖国的所有子民们,不让他们受到任何外敌的侵害。所以当时在我选择从军时,还和父亲他因理念不合而大吵了一架。”
“这就是我从军的初衷,不是为了获得多么多么高的地位、不是为了得到多么多么高的荣誉,仅仅只是为了挡在人民的面前,将外敌阻拦在外。”
“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从军的这一初衷,想起了我的身后,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需要我保护的普通国民。”
“所以,我当时放下了打算自杀的剑。”
“在放下剑的同时,我也向我的灵魂起了誓。”
巴尔重新攥紧了刚刚松开的右拳,然后缓缓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双目直视着面前攥紧的右拳,原本满是痛苦、惆怅之色的双眼逐渐燃起了明亮的光彩和昂然的、名为“斗志”的火焰。
“即便是才能、天赋不如阿尔伯特,我也会一次又一次坚定地挡在阿尔伯特的面前!”
“即便是在和阿尔伯特的对决中,我屡战屡败,但我也会屡败屡战!”
“我不会再懦弱地选择自杀来逃避,也不会再选择放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任由阿尔伯特他们那帮侵略者蹂躏我国的国民和国土!”
“我是罗林帝国的大将!只要我还挥得动剑,就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不能挥剑的人而挥剑!”
“只要想到我的身后,还有着无数的平民,我就会力如泉涌!一想到这,不论心中对阿尔伯特再怎么害怕,我也都会涌出面对他和战胜他的勇气和力量!”
“夏尔。”
巴尔将视线从面前攥紧的右拳上挪开,移到身旁的夏尔的脸上,直视着夏尔,然后接着正色道:
“就算一直惨败在阿尔伯特的手上,但我也不会就此服输和屈服。就算败在了阿尔伯特的手上99次,我也不会屈服,我仍会绞尽脑汁,想办法在第100次打败阿尔伯特。”
说到这,巴尔的嘴角突然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现在,我设计出来的‘无头蛇作战’的第一阶段,已经胜利结束了,阿尔伯特已经和他的先锋部队会师,然后朝着我这边而来。”
巴尔突然朝夏尔伸出了一只手,脸上的微笑多了几分自信之色。
“夏尔,这一次的‘无头蛇作战’,我们一起来让阿尔伯特尝尝看,被原先一直压着打的人反杀,是什么的感觉吧!”
听完巴尔这充满气势和自信的话语后,夏尔愣了几下。
随后,夏尔发出了一连串爽朗的大笑,高喝了一声“好”之后,便伸出自己的手,和巴尔他的那只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