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临默默地送上第二杯凉茶,祁可略微打了个腹稿,不再插科打诨地讲笑话,认真地从头讲起。
几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一遍着实花了小半时辰,祁可说得自己也是口干舌燥,一整杯凉茶都落了肚,还吃了一个甜瓜果盘。
柏老将军听完故事也是好半天没说话,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旁轻敲,不知在思索什么,祁可没随意打扰他,低头吃自己的。
“你当时怎么就这么冲动了呢?”老将军思考完毕,幽幽叹气。
“被水匪抢劫,身为边军军户有责任为剿匪出自己的一份力,谁能想得到水匪的身后竟然跟堂堂乡绅有勾当呢,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吧,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祁可举着竹制果叉摇头晃脑,叉子上还有一块瓜,那有点小得意的得瑟表情特别招人牙痒痒。
柏老将军真没忍住,嘴角一抽。
“南方乡绅是个抱团的大圈子,这你知道吗?”
“猜得到,姻亲、师生、故旧、同年、同窗等等,一个超乎外人想象的圈子。”
“你虽然是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干掉一家,可你师出无名,余下的乡绅一旦暗中联合起来告我们一状,你觉得大将军吃得消吗?”
“南方乡绅是个大圈子不假,但那是在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下才会共进退,老将军要不要看看福县陈家被除名后,他们原本拥有的势力和市场会被谁瓜分掉呢?”
“嗯?”
“抱团的南方乡绅们告状的初衷真的是为陈家人报仇吗?我看未必吧,他们要是真这么干了,我看唯一的用意是威慑柏家军,让柏家军吃了亏知道厉害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他们的用意能成真吗?”
“成不成真我不在意,我只要盯死福县剩下的几家就好,要是真的得了朝廷的训斥或者惩罚,福县剩下的几户乡绅都会在年内除名。极限一换一,有胆子就来玩咯。”
“极限一换一?”柏老将军琢磨了一下,笑了,觉得这词颇新鲜,“同归于尽啊?”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啊,战场上杀敌时不都这样嘛,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乡绅世代发展至今,一个个傲慢惯了,真以为自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但显而易见,土皇帝都怕死,朝廷大军却相反,最擅长的就是跟人拼命,不服就来玩咯。”
“你还挺振振有词的?”
“我这是有道理的,地方官由朝廷任命任满就走,边军却是常驻本地,正所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营盘,现官不如现管,
乡绅不服约束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告御状也没用,皇权不下县,平时任他们发展是因为上面要维持乡村稳定避免经常性的起义造反,但时间长了他们其实都是猪圈里的肥猪,时值王朝风雨飘摇之际,国库空虚,养了数代的各地乡绅丰腴肥美正是出栏的好时候,杀了切肉与朝廷分享,老将军认为朝廷会站哪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