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柠的视线凝固在电梯里楼层的按钮上,待“叮”的一声,电梯停下时,她给出了答复:
不见了。事急从权,先解决了这事再说。
安时宴在书房,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坐靠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密密麻麻满是的书,表情严肃而认真。
窗帘被风吹起,荡出绵延不断的波浪,红中带着橘调的霞光笼罩在他周身。
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曳动,明明白净的面容染上了落日余晖的温柔,看上去却孤单寂寥极了。
像是害怕惊扰这美如画的场景,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将文件放在红木书桌上,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他抬眸,眼底蒙了一层阴翳,看上去疏离而冷淡:
“你回来了。”
“嗯。”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在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停了一瞬,她说道: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愿闻其详。”
“财务部经理郑茜悦和某个董事可能涉嫌财务造假。”
“哦?”
他放下书,直起腰身:
“怎么说?”
“你知道国家在出口上是有税收优惠的,销项税额减免后,少于进项税额的部分会退税。这样,虚构出口产品数,减免的销项税额就会变多。说这些你可能不懂,总而言之,他们可能会通过虚增产品出口量,从国家的口袋里拿钱。”
她看向他深沉的眼眸,语速不徐不缓:
“这就算偷税。”
在韩宥那个世界,她的初会老师曾经说,想要搞垮一个人、一个机构最好的方法就是从税开始查。
可以说,没有一个公司的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些无伤大雅,而又些则违反了重大原则,一旦被发现,就是大厦倾倒。
他微微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眸中神色: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她目光微闪,绞尽脑汁找借口时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
“看你这毫不意外的模样,你早就知道了?”
他没有否认,坦然自若道:
“他的记忆告诉了我。”
“看来你的状态很不错。”
“确实,之前那些断层的记忆勉强算是接上了。”
其实,安时宴的记忆复苏太多于他而言并不算完全的好事。
在没有自己的记忆的情况下,带着别人的记忆以别人的身份存活于世,这感觉太糟糕了。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就是安时宴,而原本的自己,不过是记忆残缺的安时宴潜意识里塑造出来的逃避现实的意识产物。
见他面色凝滞,眉间似有忧愁,她轻声说道:
“记忆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拥有了他记忆的你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那么,你只是你自己。”
这句话,恍如闪电惊雷,骤然劈入他混沌的大脑。
许久,他轻笑出声,嗓音清润如同流淌过山间的溪水:
“阮柠,有时候觉得你挺坏的,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好。”温暖至斯。
头一次被人以好坏评价的阮柠有些稀奇的凑近他,她歪了下脑袋:
“先生。”
“嗯?”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坏。”
“好坏是相对而言的,分人而言。”
“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坏?”
他蓦然抬眸看向她,眸光很复杂,鸦青的睫毛微颤,他道:
“夫人,你可知晓你周遭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安时宴有联系。”
她心中咯噔一声,手指不自觉按住桌面:
“什么意思?”
“你今天出去是为了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