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公主。”
“进来吧...”懒洋洋的。
李铎将头埋的低低的,咬咬牙走了进去:“京城那边快马加鞭送来一封信,信我检查过了,盖的是公主府的章,说是由公主亲启。”
“拿进来吧。”宁窈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李铎将头埋得更低,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绕过屏风朝着床榻走过去。
只见宁窈窈侧身而躺,一双魅人的桃花眼半睁不睁,透着慵懒与风情。穿着一袭轻薄的纱衣,搭在身子上的胳膊如凝脂一般光滑白皙,身上的蚕丝被滑落肩头,半露不露的风光最是旖旎。
宁窈窈随意瞟了一眼他爆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般的脸,红唇轻轻勾起一个角度,将信封从他手中捏过来,随口吩咐道:“今日不走了,回京的日子推后一些,归期待定。”
李铎低下头应是,双拳却紧紧握起,眼里寒光四射。
听说昨天下午...那个沈太守来找过公主?
屋内突然直窜寒气,宁窈窈自然感知得到,却没耐心安抚他同他解释,素手翻了个旋儿,将精致的信纸抽出来。
闻到信纸上熟悉的香味儿,宁窈窈的眼睛一亮,嘴角的弧度显示了她不错的心情,令李铎心中的危机感陡然升起。
然而,随着信的内容在她的眼前缓缓展开,宁窈窈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李铎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铎!”宁窈窈腾的坐起身子,一声怒喝。
“臣在!”
“吩咐下去,整顿大军,午时便走!回京城!”
李铎细细打量她的表情,低头应是。
午时刚过,李铎便率着轻骑队在太守府门前骑马整队,不过片刻,宁窈窈也满面寒光的从出来,脱掉了一贯的华服美衣,换成了贴身便捷的骑装。
这样大的阵仗,自然瞒不过太守府的耳目。早在李铎安排众人整顿时,就有人前去沈嘉树办公的官邸禀明了他。
沈嘉树匆匆赶路,恰好看到的便是宁窈窈翻身上马。
“公主!”沈嘉树顾不得什么颜面尊严,脸上的惊慌毫不掩饰,纵步跑过去拦在宁窈窈的马前。
“公主!出了什么事?不是说再多待一段时间吗?为什么...”
宁窈窈前所未有的冷着一张脸,全身上下冒着寒气,听到他的话,稍稍回神,低下头俯下身看他。
她眼中的沈嘉树,迎着烈日也坚持仰着头,一路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擦拭的汗珠,眼中的惊慌失措与忐忑尽数暴露在她的眼中,像一只被遗弃的,狼狗。
宁窈窈的心软了稍许,却并没当回事,随意的拍了拍他的头:“京城有事,我须得回去了。”
往日清甜撩人的声音如今一沉再沉,掩都掩不住。
不知是午时的阳光太过刺眼,还是宁窈窈的安抚太不走心,连做做样子都透露出一股子敷衍,沈嘉树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委屈与失望。
“你,还会回来吗?狐裘一事我已安排好了人去采买,你喜食的那几种果子我也已经差人从产地运来,还有你的卧房,你总说不满意,我已经找了工匠,正打算给你重新修葺一番呢!”
话音刚落,连沈嘉树自己都愣了愣。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失望了,明明已经...不打算纠缠于她了。
李铎坐在马上,离二人不远,将他的话听的一听二楚,也忍不住捏了捏手,却不知道以何立场开口。
宁窈窈一心赶回京城处理长留心中说的那事儿,无心与他纠缠,再加上本就对他人不以为意,自然察觉不到他话中相矛盾的失望与期许。只见她随意的点点头,脸上无半分笑意,连视线都心不在焉的放到了远处的小径上:“也许会。”
沈嘉树只感觉心头一沉,从未有过的绝望缠绕着他的心脏,好像要把他的欢喜尽数蚕吞鲸食。
李铎跟着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她说:“倘若你日后有机会回京,说不定我还能邀你进公主府一叙。好了,我走了,我赶时间,你让一让。”
沈嘉树怔怔的向旁边挪了几步,死寂的目光紧紧盯在驰骋离去的背影身上,眼中缓缓地亮起微不可查的光。
李铎看了看他,暗自叹息一口气,这才疾驰追上。
“驾——”
皇宫。
自从做戏将长留当做男宠赏给了宁窈窈,殿内的奏章就大大积压,白日里太傅还会偶尔来帮衬着,等到宫门下钥,堆了一案几的奏折便成了康文帝心头大患。
“昭瑞长公主那里有消息吗?”康文帝判奏章判的头疼,烦躁的将手中的奏折往桌面上一摔,捏着眉心,抬眼阴恻恻的看向跪在殿内的黑衣人。
那人双膝跪地,头埋得极低:“并无。”
殿内响起一声令人顿生寒意的冷嗤,只见康文帝起身走至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脸,指甲紧紧扣进他的肉里:“没有?”
“昭瑞离京三月有余近四月,你告诉寡人没有?”
黑衣人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康文帝更怒:“前三个月她还在前往武威的途中,你跟寡人说路途之中变数大,探子不好行动生怕露出马脚,如今呢?以轻骑队的速度,现下昭瑞早就进了武威,消息呢!消息去哪了?”
“她与寡人不和,你作为寡人的心腹,不会不知道!现下,一个与寡人不睦已久的人,率着一队轻骑大军远赴边境!山高皇帝远的道理你不会不知!武威距离京城千里之外,事关昭瑞或是边境的消息又尽数封锁传不进来!你叫寡人如何放心!”
“寡人不管你安插在轻骑队中的探子如何,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三日之内,寡人,一定要知道昭瑞的消息!一定!”
康文帝勃然大怒,一把将案几上的奏折尽数拂落。
与此同时,一道浅浅的黑影从窗边悄悄离去。
公主府。
“三日之内要拿到公主的消息?呵!他想的倒是美!”长留倚在软榻上,手指反复摸索着一支钗。
长留的目光朝着地上那人扫视过去:“距离那封信送达,多日没有公主的消息了?”
那人点头。
长留淡淡一笑,将发上的冠髻摘下来轻轻放置在一边:“想必她已经在路上了,罢了,既然探子都处理了,再给她多争取一点时间,他要什么消息,你给他编什么消息便是了。”
“我要她,开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