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晔!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温穗岁恼怒地用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肩膀:“如果说恶心的话, 你俩不分上下。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在后山向你求助,和把顾闻舟当做你的替身。”
“看来碎碎是不记得昨晚说了什么了。”沈承晔道。
“昨晚?我说了什么?”温穗岁试图回忆, 可脑海中却传来一阵剧痛, 宛若被千万根针刺入, 她吃痛地拧紧眉心, 杏眸警惕地怒瞪他:“你昨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就像是一只浑身充满尖刺的刺猬, 沈承晔朝她伸手, 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我能对你做什么呢?碎碎, 你昨天喝醉后就抱着客厅的柱子不放手,又是亲又是哭的, 嘴里还喊着“好哥哥,别离开我”, 我倒不知你喝醉后竟然这么有趣, 我还专门给你录了个视频。”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我绝对不可能抱着柱子……柱子……”一个片段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温穗岁忽然想起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想起来了?”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到底抱的是不是柱子?嗯?”
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循环播放,温穗岁脸上温度升高,简直不敢相信昨晚那个女人竟然是自己!
“把视频删了!你没事录这种视频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慌?”她威胁道。
“昨晚, 我们从客厅到卧室, 再到阳台, 谁主动的……这些你都想起来了?”沈承晔揶揄地拖长尾音。
“我主动, 你别动不就行了?!”
“我又不是柳下惠,能够对美人坐怀不乱,更何况这是我未来的太太, 在我面前求我。”他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贴近她的耳畔:“那你还记不记得在床上的时候,你在我耳边脱口而出的名字?你说……”
他模仿着她的腔调:“我爱你……闻舟。”
“顾闻舟,我害怕,带我回去好不好?”
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要下降几分。
温穗岁瞳孔微缩,一点点扭过僵硬的脑袋和他四目相对。她本想说什么,可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恨意淹没她的理智,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讽刺:“所以呢?”
她的话语彻底激怒沈承晔,他怒不可遏,温穗岁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的脸:“说什么呢?碎碎,你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以后会跟你结婚,白头偕老的也会是我!绝对不会是顾闻舟,绝对!懂了吗?”
温穗岁冷笑,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让我跟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不如去死!”
却没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细密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蔓延,狰狞渗人,她不适地拧动身体。
沈承晔目光一凝:“别动!你身上怎么了?”
“我身上……不用你管!”她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力气,猛然推开他,用指甲抓挠着身上起红疹的地方:“痒,好痒。”
“你别碰!”沈承晔急忙抓住她的双手束缚住,可温穗岁只想挣脱他,胳膊一下子把桌上的水杯碰翻,只听见“砰”的一声,佣人和保镖们被巨响惊动,急忙冲进屋,只见他眼底戾气一闪而过,上位者的威严勃然绽放:“打电话让私人医生过来!”
“真的好痒,松开我!不要让她过来,沈承晔,我们去找她,我们去找她……”温穗岁意识不清地呢喃着,沈承晔怜惜地看着她:“好。”
转而对佣人和保镖又是面若冰霜:“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备车!”
温穗岁被他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上车,很快来到私人医生的住宅。当沈承晔失去一贯的冷静自持,神情焦灼地把温穗岁抱到她面前时,她还以为出了什么生命危险!
结果一番缜密的检查后,才知道是过敏。
温穗岁在房间里吊水,私人医生跟沈承晔站到门口,道:“她应该是食物过敏,才碰到过敏源不久,你们来之前她吃什么了吗?”
“她最近一直不肯吃饭,除了昨天中午我给她做的那顿,波士顿龙虾和鲍鱼,今天的吃的……”沈承晔目光讳莫如深,命令保镖:“把今天给碎碎做饭的人带过来!”
私厨是国际顶尖厨师,最擅长的就是做帝都和沪市两地的特色,沈承晔怕温穗岁在帝都待久了不喜欢吃沪市口味的菜,才特意高价把他雇过来。
私厨看着沙发上气场强势的男人,道:“我做的菜都是您嘱咐的平时夫人爱吃的,今天夫人还特意叮嘱我说她想吃三文鱼寿司,让我立刻给她做,她还说她口味比较清淡,所以我特意放了芥末去腥……”
“你竟然给她放了芥末?”沈承晔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闻言目光陡然射向他:“你被开除了。”
私厨心高气傲,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解聘,自然不服:“为什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她芥末过敏,一点芥末就能让她浑身起红疹,痒上整整一周。之前她甚至因为误食芥末导致过敏性休克!你问我为什么?”沈承晔揉捏着发酸的眉心:“把他带走。”
保镖把面如死灰的厨师带出去,私人医生把药膏给他:“这个是治疗她身上红疹的药膏,每天给她涂一次,还有这个,消肿的,她手腕和脚踝上都是红痕,你要是真的心疼她,就别锁着她了,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沈承晔接过来,语气凉薄:“你越界了。”
“平嘉树那边,在他没说出我想听的东西前,确保他活着,我要他清醒地感受那些痛苦。江笑笑清醒了吗?”
“目前状况还是不容乐观,她抗拒我们的治疗,该看病的不止是她,你也需要。”私人医生见他眉心微蹙,立刻道:“好,我知道了,我越界了,我走,走还不行?等温小姐吊完水你就把她带回去吧。”
她双手插兜,转身离开,沈承晔也起身来到温穗岁所在的房间,她睡颜安详恬静,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白天鹅,只不过身上充满红疹。
碎发凌乱地黏在唇边,他弯腰替她挽到耳后,又掖了掖被角,然后拉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就这么静静守着她。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他的侧脸在明暗交接处,眼角压住了眼底的晦暗不明。双腿交叠,锢着银戒的骨节分明的大掌有节奏地在腿上轻点,直到阴暗将他全部笼罩,融为一体。
他就像是天生活在阴暗里的怪物,从未被上帝怜悯。
上帝听不到他的祈祷。
温穗岁醒来后,第一句话是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别再锁着我了。”
“好。”沈承晔这次竟然真也答应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回家吧。”
……
卧室里,沈承晔将药膏给她,胳膊和脖子都是她自己抹,至于她碰不到的后背,她躺在床上脱掉衣服,交由他来抹。
她肤如凝脂,后背除了红疹,还有他昨晚留下的青紫交加的痕迹,沈承晔喉咙微滚,在指尖上挤下红豆大小的药,敛下眼眸轻柔地给她上药。
带着粗粝的指尖在她背脊上游走,不止是药的作用还是别的,温穗岁总感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开始隐隐发烫,呼吸有些紊乱。
“好痒。”她咬住唇瓣,不自在道:“你、你重点。”
“我重的时候你让我轻点,现在我轻了你又让我重,怎么这么难伺候?嗯?”沈承晔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
“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扶着枕头刚想起身,便被他不容置喙地摁了回去:“别瞎动,等会我动作重了的话,不许喊疼。”
橘黄的灯光将卧室烘托得安静而温馨,银月斜挂天幕,庄园灯火辉煌交相辉映,纸醉金迷,宛若一座不夜城。也难怪那些上流社会挤破头都想住进来。
从两重玻璃映出女人朦胧的身影,和男人隐忍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一股暧昧的气息悄然弥漫,温穗岁脑海里播放的全是他昨晚对自己做的那些事,灼热低沉的喘息似乎现在还回荡在耳边,以至于现在听他的话都自动染上不一样的颜色。
“不是吧?沈承晔,你这么急不可耐吗?我身体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想着……”她欲言又止,歪头用眼神恶狠狠谴责他:“你还是人吗?”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呢。”沈承晔饶有趣味地挑起唇,“是碎碎自己脑补太多了吧?”
“胡说!明明是你说的话有歧义,你故意的!”
“这我哪敢啊,我怕你打我,咱们温大小姐以前多拽,市重点高中无人不知吧?嗯?”他道。
“你什么意思?你调侃我是吧!”温穗岁恼羞成怒,胡乱伸出胳膊推了他一把,却不知碰到了哪,沈承晔眸色一暗,猛然擒住她的胳膊,沉声道:“别动!”
温穗岁敏锐察觉出他的变化,耳根发烫,立刻悻悻收回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这也太敏感了吧……
涂完后背,沈承晔给她盖上被子,忽然道:“碎碎。”
“嗯?”温穗岁闷闷应了声,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他胳膊撑在她肩膀两侧,弯腰凑近她,温穗岁看见他的脸越来越近,冷冽的薄荷清香萦绕在鼻息,“……我不想做人了。”
温穗岁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她想拒绝,可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于是只能杏眸圆睁无辜地盯着他。
沈承晔作势要吻下来,温穗岁下意识缓缓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热吻并没有出现,他停在距离她红唇的咫尺间,忍俊不禁。两人贴得太紧,连带着胸膛强有力的震动都传到温穗岁身上,她陡然掀开眼皮,耳根红晕更甚。
沈承晔伸出两指在她额头上轻弹:“逗你的,等你身体好起来再说,今天就陪你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干。”
温穗岁揉了揉额头,捉住他垂落的手腕:“可是我下午睡太久了,现在睡不着……要不然你给我讲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随便,你平常看什么就给我讲什么好了。”
他想了想,欣然点头,“我先换个衣服。”
换好睡衣,拿出柜子上其中一本黄白相间封皮的书,关掉吊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起夜灯,掀起被子躺在她身旁,他翻开书开始念读,醇厚磁性的声线缓缓流淌在房间。
“他在痛苦中长大,英俊、事业小成、待人温和——这是别人对他的看法,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中正有什么东西在萌发,那团被在最炙热时关进冰笼的火焰,即将烧穿链锁,在时隔二十四年后,重获自由。”
温穗岁哈欠连天,眼皮越来越沉,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
“他留恋于与洛的细枝末节的触碰,抬眼间蛛丝密密织成连接的诱惑——这般便是缠绵。”
“靠近靠近再靠近,他似一个贪婪的饿极了的蜘蛛,兴奋地织着细密的网,引诱着最垂涎欲滴的猎物,幻想着她的鲜嫩多汁。”
“痛苦吗?禁锢猎物的日子,挣扎疯狂,世界如此荒诞。洛,我的洛丽塔,还是“叛逆”地逃脱了。”
……
虽然没了铁链,但温穗岁还是不能离开这栋别墅,她开始没完没了的找茬。佣人打扫卫生,她就一边吃零食一边乱扔垃圾,要不然就是让他们现场给自己表演节目,主动承担喂鲨鱼的任务,然后把肉换成了毒药。
当她拍拍手离开后,佣人欲哭无泪的看着鱼缸里肚皮朝上浮在水面的鲨鱼,一个个身体抖成了筛子。
她无事可做,就背着手在别墅里乱逛,却在储物室最里面的墙上发现一扇自己从未见过的隐形门。
她刚想推开,佣人急忙张开双臂拦到她面前,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这就是个普通房间,里面很阴凉,而且没开灯,您还是别进去了。”
自从上次停电事件过后,别墅整日灯火通明,就没有黑暗的地方。
直觉告诉温穗岁不对劲,她眼眸一压,高傲地凝视着佣人:“这个别墅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抽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她打开门,一条阴暗的长廊瞬间映入眼帘,温穗岁抬步往里走,随着她脚步声响起,声控灯也节节亮起。
“怎么办?”佣人神情慌乱,手足无措。
“快给先生打电话!”
一连推开好几扇门,里面要么是古董珠宝,要么就是壁画,温穗岁杏眸半眯,陡然退出来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铜门,它中间挂着一个巨大的复古船舵,看上去像极了影视剧里杀人藏尸的密室。
顾闻舟的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就因为合作商言语冒犯他,他直接把人家的别墅和车都给炸了!你知道他最后的下场吗?眼睛被沈承晔挖掉,就收藏在他的收藏室里!”
佣人们怎么都拦不住她,七嘴八舌道:“夫人,您真的不能进去!先生不让任何人进去,在先生回来之前,您快回去吧!”
“是啊是啊!这里什么都没有,您快跟我们回去吧。”
温穗岁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嗡嗡作响,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歪头视线飘向她,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烦死了,能不能给我安静一点?嗯?”
佣人被她过于冷然的气场吓到,讷讷道:“可、可是……”
“可是什么?”温穗岁猛然伸手推向她的肩膀,把她步步紧逼到墙角,佣人面无血色,她掐住她的下巴,唇角挂着一抹冷笑,意味深长道:“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我做事轮得着你来管?”
“要是你再敢发出一个音节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懂了吗?”
佣人悻悻点了点头,她不屑地甩开她,“钥匙在哪?”
佣人刚想开口,随即想起她刚刚的话,立刻死死抿住唇,连连摇头。
温穗岁翻了个白眼,瞥到门旁边有密码锁,于是走过去试着解锁。
输入沈承晔的生日,不对,她便换成自己的,只听见“嘀”的一声,船舵沉闷地转动,铜门竟真的缓缓打开。
可她迈步进去,里面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血腥收藏室,而是……一间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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