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幕府来说,四川只是奶牛,只要贡献钱粮就足够了,而湖广,则是属于军队的基本盘。 战兵在襄阳,守兵在地方,各自五万。 其中,守兵更是在农闲时分,进行冬训,训练农民技艺,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一朝有事,自然征调地方守军充当辅兵,一起北上。 军令下达,湖广上百县,守兵、农夫如同归家之蚂蚁,络绎不绝地来到襄阳,汇聚在巢穴一般的军营中。 各种旗帜数不胜数,帐篷接连不断,一眼竟然望不到边。 豫王登高而望,寒风呼啸,江风阵阵,一股凉意从脚后跟到后脑勺,即使是穿着貂皮,但依旧有些扛不住。 幕府群臣自然紧随其后,虽然冻得直打哆嗦,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朱谊汐回首一望,众臣不得不露出笑脸。 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巴结,唯独尊严最是廉价。 “总计多少兵马?” “战兵五万,守兵两万,民夫四万,共计十一万。” 冯显宗年轻的脸上,满是激动:“就算是民夫,也是多番训练,可当辅兵来用。” “殿下,南京传来消息,建奴已至徐州,黄泽清与之力敌,溃败三百里。” “是吗?”朱谊汐冷笑一声:“整个南方,已然乱起来了。” 众臣浑身冷汗,想着建奴的威势,南京的境况,不由得心中叹息,脸色动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朱谊汐哪里管的他人的心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地说道。 “报——”就这样,吹着一阵冷风,就在他禁受不住,准备下楼时,忽然一骑从远处奔来,背后插着旗帜,引人注目。 军报—— 所有人浑身一震,这是从哪里来的? “启禀殿下,汉中六百里加急——” 骑士大口吸气,好事快要断气了,仰望着豫王那张威严的身影,忍不住焦急道。 从汉江到襄阳,不过十来里,跑了小半个时辰,多半还是紧张。 果然,豫王面带不忍:“让他好生下去修养。” 旋即,拆开一看,豫王勃然大怒:“哼,闯贼不知死活,竟然冒犯寡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一连串地说道:“闯贼破京师,弑杀先帝,如今又践踏汉中,可谓是国之仇敌,岂能善罢甘休!” “寡人有意出兵二十万,北伐闯贼,收复陕西故乡——” 轰—— 在这一瞬间,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寒意顿消。 不待文臣反应,武夫们一个个嚷嚷起来:“收复故乡,回到西安,回到西安——” 赵舒当仁不让,抢先一步,满脸坚毅:“作为明臣,君辱臣死,为报先帝之仇,岂敢罢休?” “谨遵王命,誓死不渝——” “谨遵王命,誓死不渝,谨遵王命,誓死不渝……” 文臣们干脆果断,齐齐弯腰,万众一心的拱手拜下。 武将们也不甘落后,配合拱手,身上的铠甲哗啦啦作响。 气氛此时来到了最顶点。 朱谊汐感到脸上如同火烧一般,胸膛开始散发着一股热气,直接让他热血沸腾。 李自成又如何,不过是历史淘汰的产物,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就如江浪一般,拍死在沙滩上。 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已然迎来新生,大一统的王朝,将会重新复苏,再临盛世。 而我,就是承接这个使命的人…… 豫王一声令下,十来万将士浩浩荡荡而出,渡过汉江,向着南阳而去。 整个幕府如同沸腾的开水,不断的来回奔忙,为大军的出征准备一切。 军粮,铠甲,运畜,武器,旗帜,帐篷,战马,民夫等等繁琐的事务都是由参谋司与军政司合力完成。 与此同时,大散关下,炮声轰鸣,战鼓声直插云霄。 两座红衣大炮,高傲的抬起头,露出胖鼓鼓的身躯,对准大散关,不断的散发炮弹。 久经修缮的大散关,面对一轮又一轮的轰炸,艰难地硬抗着,屹立不倒,似乎在嘲笑对面的敌人。 而就在城墙下,宛若蚁群一般的兵卒,不断地攀附着云梯,向上而战,为获得头名而争先恐后。 可惜,迎接他们的是源源不断的檑木,以及石块,更是有滚烫的热水热情相迎。 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过,幸好城下的清姜河激湍奔流,能够让受伤的兵卒免受哀痛之苦,及早的去见阎王。 李自成登高而望,但见群山叠嶂,古木蓊郁,两侧的山峰如卧牛,如奔马,又像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 眼前惨烈的景象,他脸色淡然,似乎死的只是鸡鸭鱼一般,不见一丝的感怀。 杀的人多了,见多了生死。 不过,大散关的艰难,依旧让他蹙眉,独目中颇有几分烦躁: “些许的散关,到底是一座死城,怎地如此难打?” “启禀皇上,咱们还是火炮少了些。” 牛金星沉声道:“这两门火炮,对于散关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还是得拿人命来填,才能有效果。” “丞相莫忧。” 宋献策忙笑道:“这散关虽然扎实,但到底是靠人来守的,咱们十万大军,一点点的磨损就足以,我就不信他能屹立不倒。” 李自成当然明白,这话虽然是对的牛金星,但其实是与他解答,顾及到自己的面子,不错。 “散关内数千人不足为虑,唯一担心的,就是汉中的援军。” 牛金星不无好气道。 “援军,能有多少?” 宋献策风轻云淡的说道:“只须十来日的功夫,散关必克,到时候汉中的援军,怕是还在路上。” 从大散关到汉中,子午道难行,单兵一来一回就得五六日功夫,再加上调兵遣将,背负粮草,十来日还算是往少的说。 李自成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待入了汉中,川省就是囊中之物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汉太祖之基也。” 牛金星不甘落后,忙奉承道。 众闯军上下,也是一片欢腾。 而在城墙上,曾英背靠女墙,下巴上的胡须都因血液打结,不住的呼着热气,心疼不已: “殿下什么时候来,老子胡子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