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清愕然。
入宫五年,她从未听说过皇帝有如此惩罚人的。
忽又想到一事,“你要去御膳房听差,那咸池殿的宫仪课?”
许依诺更泄气了,“那男人说,宫仪课也不能拉下。要我早上卯时去学宫仪,巳时赶到御膳房,完了未时再回咸池殿,咸池殿完了,酉时再去御膳房。”
孟婉清更惊了,“那,那你几时回安仁殿?”
许依诺,“亥时吧!这是李宝瑞给我说的。这个卯时、巳时,到底是几点啊?”
这下把所有人都问愣了。
许依诺拿出纸墨,画了个大大的表盘,在众人指点下,搞清楚了自己的时间表,气得一把揉了表盘直想砸在男人脸上。
“去你大爷的轩辕……唔,让我骂,否则我怕我明天要是见到这……唔唔唔唔唔……王八蛋,你最好吃东西通通都过敏!!!”
也就是说,6点到9点,咸池殿。9点到下午1点,御膳房。下午1点到4点,咸池殿。5点再回御膳房伺候宵夜。到晚上9点,才能回安仁殿休息。
一天连轴转15个小时,简直就是地主家苦工的节奏。
孟婉清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宽慰话了,只道,“诺诺,别担心,咱要不跟乐贵妃求个情,让那轿夫再多担待下,抬你去,你也好在路上歇息喘口气。”
一提这个,许依诺欲吐无泪,直想吐血,“那个,轿子我已经……还给贵妃娘娘了,呜呜呜……天要亡偶……”
轩辕烨,你个黑星大扫把。
==
彼时,勤政殿。
几案上的奏折满了,轩辕烨拿过一本,晃了一眼,就提笔画了个圈,打了个叉,扔到一边。
小太监忙将奏折拣起来,重新叠好,端正摆放到已经批好的一堆里。
很快,轩辕烨看到许执文的折子,扫了两眼,也不知他看没看完,就在上面批下几个大字:教女无方,父之过也!
扔掉。
这时候,李宝瑞又捧着一撂折子进来,神色戚戚。
轩辕烨早看到他了,冷哼一声,吓得他立即将折子送了上去。
轩辕烨拿过一本,只看了一眼,就要砸,但不知为何又收了回来,拿起朱笔,在上面画呀画呀画呀画。
一旁的李宝瑞看到那画面儿,眼角都抽了抽,一时想不明白为啥皇帝突然有了耐心画画儿了。以往看到这些折子,没给撕了算客气,都是原封不动打回去的。顶多,咳,顶多抽出礼部尚书的折子,意思一下,画个大叉叉。今儿瞧这兴致,可见是挺好的,都画起画儿来了。
要说轩辕烨画的是个啥,旁的人看到只能认出一个圈儿来。换了许依诺,眼珠该会瞪直了去。
SB
这两字母是许依诺在自己唯一写过的那张鬼画符上留的笔,当时轩辕烨好奇,问许依诺是什么意思,许依诺这时候已经被判了“两头跑”的罪,正消极抵抗议闷气,没掩饰地就答了。
“傻逼!”
“傻,后面那个比,是什么意思?”
“逼就是……”他记得,她当时表情古怪,憋着股坏,“就是大便的意思。”
傻大便。
他肯定她没说实话,这就是骂人的话,他记住了。
之后那一堆上折子求请皇帝再扩容后宫,选秀纳妃,早生龙子的大臣们,都得了个“傻逼”的批示,却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个啥意思,在轩辕烨大笔挥完后,立马被送到了中书省,那时候还有几个当值的大臣在议事,看到这么快就送回来的奏折,都很惊讶,以为有什么新情况发生了,忙打开看皇帝批阅。
“这画的像蛇,这像一只耳朵,难道是指我等一群毒舌,再叨叨下去,陛下便要不喜,要将咱们的耳朵砍成两半?”
“不,不,怎以如此恶意揣杜陛下之意。依我看,这形状倒似阴阳两极,代表男女之事。这里却把两个圈都封圆了,代表陛下不日便要完成绵延子嗣的大事儿。这该是好兆头啊!”
“非也非也,陛下素来不喜子嗣话题,之前全给咱们打回来了,从无批示。突然如此,不是好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明明就是好兆头。”
不巧这两官员平日政见相左,这便吵了起来。
总之,造成这一出的两个当事人都不知,因为这个“傻逼”简写,在三省六部里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皇帝批复猜猜乐”大型解秘现场会。
==
晚上的私人时间,点数战利品。
愤愤,“恭喜宿主今日完成副本任务,攻略对象爱心涨一颗,奖励一次浪漫邂逅,请珍惜使用哦!”
“呸,谁要跟那只猪蹄邂逅。”姑娘摊成了生无可恋状。
“诺诺,这个问题你要辨证地看。”
“你少来忽悠我。哼!”姑娘生无所恋地翻了个身。
“若是你能让皇帝真喜欢上你,日后横行后宫,吃嘛嘛香,无人敢欺,什么宫仪伺候都是别人的事儿了。这就是人生赢家!”
“说得容易。那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你没看我一说情话,他就狂刷怒值嘛?!”
坑爹的系统,实槌了!
许依诺没透露的情节,皇帝临到离开时,她没脸没皮地努力自救了一把。
“陛下,其实我还没吃饱。”
“这一招用过了,换一个。”
=皿=
“哦,我想……想吃甜的,但我这里没有甜品,我……”
“李宝瑞,给安仁殿送十斤鲜梨。”“是。”
“陛下,不对啦!”
“说。”
“我想吃的是你,你……”
可想而知,现场一片死寂寂。
皇帝脸色唰拉一下黑到底,看着她的目光像要把她戳出十二个大洞,警告道,“朕不是你可以宵想的人。记住了!不准再靠近阿乐。”
轩辕烨:44
男人拂袖而去,她气得现场跳脚大吼,“能不能让人家一次把话说完啊,人家想说的完整句子是我想吃的是你,你就是我的小甜心!”
轩辕烨:87
==
再说“闹鬼”的咸池殿,在许依诺跑掉之后,陷入了一阵混乱后,很快紧闭大门,严防口风。无奈宫中无秘事儿,卢昭仪仍是被招去了承元殿中问话。
卢昭仪心下委屈不甘,见了皇后就捻着帕子,哭叫道,“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自从臣妾开始教授许美人宫仪开始,就怪事儿不断。先是她欺打了臣妾安排的教习嬷嬷,突然就让我的大宫婢中了邪症,怪笑不止;我本不以为意,生恐怠慢,遂请了两位礼部的姑姑,那都是咱们进宫时特别照拂咱们的姑姑,都有情面,又素来以公正悖礼著称于前,总不该说我故意苛待底下的妹妹了,谁料那许美人又故技重施,害得姑姑们也染上了邪气,怪笑不止……”
卢昭仪长声短叹,委屈极了,“娘娘,您要是再不出面,臣妾……妾身恐怕就真要被那邪祟害死了。这许美人实在是……实在是太邪性了,万万不能再……再纵容她下去啊?”
皇后抬了抬手,白瑾上前将人扶起,温言宽慰,又送上镇神汤。
皇后沉下气,才道,“你可知,陛下已经去过安仁殿了?”
卢昭仪一听,手上的汤盅哐啷一下砸落在地,面上神色遽变,又惊又恼,又妒又怨,最后均隐没于眼底,化为两行清泪汩汩而下。
皇后面露怜悯之色,道,“妹妹,我知你心中苦。不过你且放心,听说陛下去安仁殿,其实是去问罪许美人,还罚了她一遭,明日便可见分晓。”
闻言,卢昭仪神色平淡许多,“多谢娘娘宽慰。而今我殿中的事儿也关不住了,恐怕这教导之事……”
皇后摆摆手,“你莫怕,有本宫在前,许美人即算得陛下回顾,也不过是得了乐贵妃的半点儿雨露罢了,不足挂齿。”
卢昭仪垂下的眸底闪过一抹冷色,心下冷哼,不以为然。
皇后继续道,“本宫还是后宫之主,她便大不过天去。该她的本份,一分不能少,否则岂不更助长了她那不守规矩的野性子,成何体统。我们都是陛下的女人,自也要为陛下看好这个家,家里自己的人事儿,自己私下处理了便罢,莫要惊动了出去,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卢昭仪垂首称是,已经没了初时的激动和妒愤。
皇后见状,倒多了几分欣慰,“本宫听闻,你已经修书家人在外寻得道**师来驱邪,此事也是极有必要的。你放心,本宫会凑请陛下恩准,你们也不必遮掩,即时拿本宫之令将大师请入宫中,好生施法去邪便可。”
卢昭仪这方抬起头,面上终于拨云见日有了几分欣然,忙起身跪拜谢恩。接过白瑾递来的皇后令牌,便立即离开了。
白瑾看着那道身影,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回头又问皇后,“主子,要不要婢子再去提点这卢昭仪两句,只怕她……”
皇后低头抿着茶,“不必多此一举!连门儿都打开了,还不知如何办事,这么条蠢狗留着也是碍事儿。”
白瑾闻言笑出来,“娘娘英明。”
皇后只道,“莫高兴得太早,再多派些人去盯着安仁殿。这许依诺,本宫真是小瞧了她!原以为是一只打不出粮食的小耗子,没想到阴沟里咬人的本事还不小。”
白瑾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垂眸掩去了,忙道,“娘娘放心,婢子会让人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