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祥将两个框子用扁担担着，边走边摇边唱：“那一年我十八岁……”
此时杨奶奶站在屋前坡头的地方，看着李占祥摇头晃脑，全身都写着得意自在的，下了山岗头的坡。
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边的口袋，口袋里是她昨天在后山捡的鸟蛋，比鹅蛋还大，早上刚煮熟的。
可是她不敢拿给他，只能站在这里默默的看着，因为儿子杨吉安此时也坐在坡头，一双眼睛监视贼一般的监视着她。
林巧儿见李占祥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走了。
站在院子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才弯腰捡起地上的脸盆儿，气呼呼的进了屋子，坐在炕沿，想了好半天。
才去案板下拽出瓷盘，拿起两只瓷定定的窝窝头，捏了捏其中的一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差点把牙崩掉了。
“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人老了，也黔驴技穷了，连普普通通的窝窝头都蒸不好了，别人蒸出来的窝窝头蓬蓬松松，甜丝丝的，她蒸出来的窝窝头用李占祥说的话，能砸死人，还苦涩涩的。
咬了几口窝窝头，又去外面的菜园子里摘了几个青辣椒，进了屋子，找出自己的小布包。
将窝窝头青辣椒装了进去。
她把小布包背在身上，去杂货间找出一把小锄头，一只小背篓背着，出了大门。
李亦秋因为被李占详祥发现了偷钱的事，更因为被常征偷走了12块钱，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着，今天也无精打采的。
小离也不知道是昨天喝的奶粉有点凉，还是喝的少了，比平时更难哄。
他从早上5:00就醒来，一直哼哼哼唧唧唧的，没有一会儿消停的。
李亦秋已经给他冲过奶粉了，可是刚刚喝完奶粉，又开始哼哼唧唧了。
李亦秋看着只剩下能喝一顿的奶粉袋，看着怀中哭哭啼啼的小离，欲哭无泪。
她眼睁睁的看着林巧儿出了门，没敢像平时那样拦着她。
“哭哭哭，你这个讨债鬼短命鬼，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哭，你还有别的事吗？你这么爱哭，怎么不哭死你啊！”
李亦秋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生气，把怀中的小离重重的放在了炕上，看着他的小瘦腿在空中乱蹬，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只管张着嘴巴哇哇哇的哭。
忍不住伸手，一只手提着孩子的小瘦腿，冲着他的屁股啪啪啪就是几下。
“哇……鸣……”孩子挨了打，哭声由刚开始的哼哼唧唧到，后来的哇哇直哭，最后变成了哇呜哇呜地嚎啕大哭。
那眼泪就顺着眼睛哗哗的流到了脸上，哭着哭着都哽咽了。
好几次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李亦秋这才着了急，把小秋抱起来，拍着他的后背。边拍边哭边说：“你个小讨债鬼……”
怀中的孩子睁开了眼睛，李亦秋，看着他黑眼仁少白眼仁多的眼睛，看着这会儿功夫就已经换了三个的尿片，放声大哭起来。
就听到身边传来李亦寒的声音：“现在知道养个孩子有多累了吧！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要生下他！我从常征那里把钱要回来了，12块钱我也不要了，你拿着给孩子看病吧。”
李亦秋转身看到李亦寒一只手里提着块肉，另一只手摊开，掌心里放着一卷钱。 她默默的拿过钱，眼睛看着那三块肉。
“这块差不多是三斤，是给爸妈和你的。小秋，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现在过得那么艰难，你二嫂上一次让你帮忙熨个衣服，锁个边你都不肯，你如果肯给帮忙的话，一个月少说也能赚10块钱吧，10块钱就够你跟孩子吃喝了。”
李亦秋听李亦寒这么说，将攥在手心里的钱塞进裤子口袋，擦干脸上的泪冷冷地说：“我就是要饭，也不给温小可干活。她温小可是个什么东西啊？每天打扮的妖妖娆娆，跟她那个娘家妈一个样，就知道勾引人。让我给她干活，她当资本家，门都没有。”
“小秋，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二嫂呢！你二嫂结婚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自从跟我结婚后，不管我们俩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现在生了孩子，她一天都看着孩子，一天都没跟孩子分开过，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勾引人到底是勾引谁了？”
李亦秋白了李亦寒一眼：“二哥，你长着眼睛是出气的呀！竟然还问她勾引了谁？我给你说：底下住的王铁，高满堂，还有图书馆的孙树林，都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指不定还有谁呢！……”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到李亦寒怒吼一声：“你放屁！你自己还没结婚就怀上了男人的孩子，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到现在把娘家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说你二嫂？你说的这几个男人，王铁在外面当兵多少年，才回到家里几天，再说人家是有媳儿的人，是成家的人，你这属于造谣生事，会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还有高满堂，他是小星最好的朋友，还在帮你二嫂送咸菜送衣裳，至于你说的什么孙树林，人家孩子都两三个了。你就不怕造谣。闪了舌头吗。”
“你就是看别人什么都不对，就你好？可别人不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你好，把自己弄得跟个苦菜花似的。”
“我今天给你送钱，我是看孩子可怜。”
“对了我还没给你说，我这次去县城正好碰到了张鹏，人家跟赵燕燕抱着孩子，三口人亲亲热热的，别提多和睦了。我跟他谈小离抚养费的事了，我让他每个月给小离十块钱的生活费，这个月寄过来的。”
“他如果寄过来了，不说10块就是5块，咱也先拿着把孩子往大养。”
“他如果寄不过来，我就告诉你，他的工作单位和地址，你自己去找吧。总之你的事我以后能不管就不管。”
李亦寒说完转身走了。
刚才如果不是看李亦秋实在瘦得可怜，怀中的小离更可怜，他的巴掌就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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