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高丘上的白褂子落了下去,消失不见了,矮山头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纷纷转过头来,望着袁洋,惊疑不定。
袁洋让那个负责喊话的士兵,又喊了几通话,但上面再无反应。
“踏马的,”袁洋又好笑,又好气,他也拿不准是真是假了,思忖了一会儿,目光扫过一众团丁,忽地锁定了一个小排长,轻描淡写地一摆下巴,“二排长,你们当地人比较熟,你就带两个弟兄,摸上去看看!”
和谭楚一起接手这个营后,两人很快就摸清了哪些连长排长好糊弄,哪些人好拉拢……眼前这个排长,据说是骆家的家丁出身,表面总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肚子的小算盘打得可溜滑了。早被袁洋列入了黑名单。
“这…这……”那排长是个瘦高个儿,模样倒周正,就是一对眼睛总骨碌碌乱转。此时,他求饶似的望过来,两手却连连向山上比划,脸上挤出笑容,“这……八成是假的呀,特派员,土匪狡猾着呢。”
“万一……要是真的呢?这贻误战机的罪过,谁来承担?”袁洋脸上古井无波。
“对呀,我们打了这么久,都没打下来。眼见大路上的土匪,就要逃了……现今人家投降了,我们却不敢上去接收,这……这不是笑话嘛!”
“就是嘛,刚开始我就看见上面,也就六七个人,现在打了这么久,我们都死了十一二个,他们……怕是早死光啦!”
“这……我们这头死了十一二个,他那头可未必……哎呀,这事吧,我就觉得是假的,十……十有**。特……特派员,各位兄弟,假的……十有**……”那排长额头见汗,他讪笑着,一手摘头上的毡帽儿,轻轻扇着风。
忽然他眉头皱起,两手倏地捂住胃部,脸色一阵阵发白,“哎哟,我肚子痛的老毛病又……又犯了……哎哟,不行了,特派员,我得找地方拉泡屎去……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袁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发一言。旁边的德械卫士横过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个排长,厉声喝道:“敢临阵脱逃?我看你是找死!”
那排长彻底傻眼了。
这时,又是一支枪直直地对过来:“快点儿,挑两个人摸上去。别磨蹭。你要敢上,可能还能活,你要不敢上,老子们现下就毙了你!回头再抄了你家……”
………
“哎呀,排长,你怎么挑上我呀,你不是不晓得,我这手腕自去年得风疹后,拿枪都拿不稳……我怕误事儿呀……啊……嗬嗬……”
“哟,排长,我的祖宗嘞,不就是那次打牌赢了你几块大洋么……至于么。这节骨眼上……”
“少、少他娘的废话!老子就挑上你们两个了,你们打头!今儿个,咱兄弟仨同生共死,要是运气好,能过了这个坎,老子跟你们有福同享,要是点子背,那就一块上路,也有伴儿,快……”
三个团丁端着枪,像三个老态龙钟病怏怏的老头儿,战战兢兢地下了山坡,一步三回头地过了两山间的鞍部,抬头看看,环山的茶垄层层叠叠,像是一条绿色的巨蟒,将眼前的山体重重盘匝地缠住,越缠越紧……
这当儿,日头已经出来了,万道阳光投射过来,将山上山下的雾气驱得干干净净。
鱼鳞样的红霞铺了天空,看样子似乎要变天了。
谢宇钲枕着手,仰躺在几株茶树上,清早的风拂在脸上,凉丝丝的。眼角余光里,来了个人,压低声音,乐呵呵地禀报:“谢指挥,后面也来了几个,已经走到半道了。”
“先前的那三个呢,到什么位置了?”
“还在半山腰呢。这几个家伙,怕死得很!爬得比猪还慢。”
“废话,换你你不怕呀?行咧,眯了一会儿,精神头好多喽。我们过去,准备迎客。用机枪和英七七点名哈,节约点子弹。嗯,花机关手雷也都准备了,以防万一。”
……
矮山丘上的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越爬越高的排长三人,一颗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时,第二波团丁,也在一个副连长的带领下,走到了两山之间的鞍部。犹犹豫豫地向前向上挪动,那细碎的小步子,简直能踩踏得所过之处从此寸草不生。
就在最先的三人行将登顶的时刻,高丘顶上爆起了震耳欲聋的排子枪声,捷克式也同时怒吼起来,急雨般的子弹穿越两山间的上空,将两个山巅连在一起。
整个就像是一个学什么只有三分钟热度的顽皮孩子,先是聚精会神地画了一高一矮两个山丘,并用颜料小心翼翼地上了色,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耐性,任性地挥着铅笔,胡乱地划抹着,将两山之间的天空,画出一条条倏显倏没的线段儿。
好奇害死猫。
高丘上的人本是瞎蒙,但矮山顶上,那些原本提心吊胆的人们中,马上就惨叫连连,他们一直在等待事情的揭晓,但他们中间有好几个家伙,却倒在了答案揭晓的前一刻。
花机关响起,手雷响起,那排长三人,像是被高压电击了一下,大叫一声,然后就悄无声息地蜷缩着身体,顺着山势滚了下去。
最难受的,要数那几个走到鞍部的团丁。
青山巍巍,晴天白日,他们已经呼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他们觉得,这靖卫团混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最难受的,要数那几个走到鞍部的团丁。
青山巍巍,晴天白日,他们已经呼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他们觉得,这靖卫团混生活,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