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他的掌心骤然收紧反握住她,“快回幽州、”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要赶她走?那他危急关头,死的不放开她的手又算什么?若非她手腕上的乌青,听了皇帝此刻的话, 她都要觉得方才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如虚幻般不真实。
“皇上为何总要推开臣妾, 臣妾不走.....”她怎么可能狠心离开, 纵然从前对他有过数不清的怨恨, 可是一切皆在他以肉身为她挡开箭雨时烟消云散了。
“取朕的令牌, 连夜走、”
声音沉静而微弱到几乎不可闻, 可她附耳过去听得清清楚楚。塌边握着她的手已经松开,转而轻推了她一下。于心然局促不安地起身,不明所以却又不敢不去听从皇帝的意思。
心不禁慌乱起来。令牌?令牌之前一直挂在他腰间,只是此刻太监为他褪下了外袍,于心然转身去寻, 在窗边紫檀长木桌上找到令牌,才藏进袖口,丰德端着药碗步入内室,“娘娘,皇上的药已煎好。
于心然伸手要端起给皇帝喂药,忽得听见塌上传来一声竭力怒斥,“快给朕滚!”手抖了下又将药碗放了回去,连带着丰德也吓得颤了颤,他今日留守于宫中,只知皇帝遇刺,哪里知晓其他详情,还当皇帝又迁怒于贵妃娘娘,“娘娘先行回芙蓉轩休息吧,这里又奴才们伺候着。”
对于皇帝的决定,于心然有几分猜测又有几分疑惑,一方面想着是皇帝重伤糊涂了,可又想他是何人,做此决定定有自己的道理。
“那劳烦公公伺候皇上用药。”说完她快步走出内室,看见谢清还在外头坐着又慢下步子。两个视线再次相触,谢清也听见了皇帝叫于心然滚开的话,脸上神情不免复杂,但是眼底确实有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于心然再也未理任何一人,佯装抹了抹眼泪往芙蓉轩走去,离了灵兮殿远些后,免不了脚步更快些。皇帝叫她离宫的时候定是清醒的,他思虑周全,甚至想到此刻宫门已经关闭还给了她令牌。
她必须连夜离宫。
回到芙蓉轩,宫人听闻皇上遇刺皆心慌意乱,见贵妃从灵兮殿回来,忙上前询问皇上伤情,未料到于心然连寝殿门都未跨进便问,“行礼收拾妥当了么?”
“回娘娘的话,全都收拾妥当了,一根簪子都未落下,已经抬上马车,可要卸下拆开?”宫人恭敬回道,想着皇帝受伤贵妃定不用去幽州了。
“现在就走。”
护送的守卫,随行的宫人和行礼都预备齐全了,她一刻都不想耽误。宫人们听闻此令,心中皆惊诧,皇上重伤,贵妃竟狠下心自顾自要回幽州。这两位主子真的是一个无情、一个无义。
本应该从正宫门离开,于心然留了个心眼从离芙蓉轩最近的西侧宫门走,如她所料宫门已经关闭,守卫拦下车马。
最前头的小太监道,“各位大人都是知道贵妃娘娘今日要离宫的,只因祭祀回来路上耽误了。”
“请贵妃娘娘安,奴才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请娘娘回去歇息,宫门明早才能开启。”
“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车驾!”
“贵妃娘娘恕罪,淑妃娘娘有令,恐逆贼偷潜入皇宫行刺,命令宫门一旦关闭,无论谁要进出宫都不准许。”
太监又理论了几句依旧不成,于心然才从马车中递出皇帝的令牌给随行宫女,“给他们看。”
守卫们见了令牌立即齐齐跪下,“奴才有罪,奴才竟不知是皇上的意思。”片刻之后,才终于传来宫门开启的声音。
于心然悬着的心微微松快了些。三辆马车,三十多名侍卫护着她离开皇宫。广袤天地之中,车队被衬托成小小的一点。此刻天已大暗,刺骨北风呼啸而来,钻入马车细缝之中,纵使周身好几个暖炉,于心然身披厚实的狐裘也不免冻得哆嗦,“快走。”
地上的雪结成了冰,车轮压过发出清脆破裂声,于心然撩开车帘望出去,就在方才,皇城颁布了宵禁令,宽敞的朱雀大街上除了他们,以及擦肩而过的城中守卫,再也无一平民百姓。皇帝怕会有叛军围攻皇城才令她连夜离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出了城后路上无灯火,郊外雪地上实在难走。
天上又下降雪,行了一个多时辰都未离开京城郊外,且北风强劲,连带着以铜打造的华贵马车都微微摇晃着。
“贵妃娘娘,大雪难行,恐娘娘劳累受凉,奴才见不远处便是行宫,不如娘娘留宿一晚,明日早晨再护送出发?”
车厢外骑着马跟随的太监禀告道。
风雪实在大,这样勉强赶路反而拖累,不如暂避一夜养足精神明日再走,“吩咐下去,改道行宫。”
行宫的主事和宫人们也得知了皇帝祭礼回程中遭遇叛军刺杀之事,只没料到贵妃会深夜至此,立即预备晚膳热泉小心伺候。
于心然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本以为行宫安全,可哪知此处的守卫皆被调去巡逻城中了,只剩下一干宫人,便吩咐随行宫人,“明日卯时就出发,不要耽误。”
听了这话,行宫的侍膳姑姑有意讨好,恭敬禀告道,“娘娘,听闻叛军头子已经伏诛,只剩下零散几个叛军还在逃罢了,护送娘娘的守卫那么多,娘娘不必惊慌。”
于心然听后有些宽慰,那便不会发生围攻皇城之事了。
今日已经疲惫至极,沐浴过后就回了寝殿就寝,躺在塌上却不住地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眼神凝着手腕处的青紫。有一点即使她拼命否认也无用,那就是他宁死也没放开她的手。
明明之前对他有那么多的怨恨,只这一点就将心中的那愤懑的情绪彻底扫空。自己真是没出息。
衾被透凉,辗转难眠。
抛开那些沉重之事,其实种种日常琐碎之中,他待她很好。自己一贯觉着他待谢清最好,可是今日、于心然陷入无限的纠结当中,心中存了许多疑问,想问皇帝个清楚明白。既然叛军头子已经伏诛,为何不叫她回去?
现下情形,即使回到幽州行宫,她也不会安心。
“你们二人在外候着。”
殿门外传来声响,于心然起身去望,一股寒风瞬间钻入寝殿吹开幔帐。门口出现道绰约身影,片刻的光芒之后门又合上了。
是谢清!
“你来做什么?”于心然自塌上站起,顺手抓过裘衣披上。
“皇上伤情加重,御医说性命垂危,我是来请妹妹回宫的。”谢清的声音听着沉静而无任何波澜。
撒谎!御医说了皇上无性命之忧!于心然防备着从手边梳妆台上抓过只簪子,“皇上亲口赶我离京,我还是不回去了。”
谢清一步一步接近,撩开了内室帘子,“妹妹,听姐姐一句劝,还是随我回宫去吧。”
借着窗口透出的惨淡月光,于心然忽然发现谢清手中握着利刃,她、她是来杀人的!于心然步到侧边意图绕开谢清往外跑。
谢清一个箭步上来扯住于心然,“跑什么?!”她怒斥道,清丽的脸上哪里还有从前的云淡风轻,神情狰狞开来,“你有孕了是不是?所以皇上方才逃亡时只带着你一人!你在得意些什么?若非为了皇嗣,他怎么可能只带上你!只为了你挡箭!”
果然,谢清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早就对自己起了杀意,在灵兮殿时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于心然意图推开谢清,利刃就在此时抵住了她的喉,“明明皇上最爱的是我,我也最爱皇上!就为了你腹中之子,他连我都撇下了!”
“你爱皇上就忍心杀他的孩子?”于心然抚上小腹,意图转移她的视线好趁机逃走。
听见此话,谢清果然愣了愣,将视线移到她腹间,“你真有孕了?!不是为了留在京城而骗皇上?”
“我敢欺君么?”于心然将计就计,“当然是因为我有孕了。”
谢清听到肯定的回答,似瞬间遭受了巨大打击,手也抖了抖一时分神,于心然趁机伸手甩开谢清掉转过身往殿门跑。
推门出去,左右各有两个宫人候着,于心然企图往右跑去喊人,可见右边长廊处也守着人,谢清应该早就清走了其他人,换了她自己的人。眼见门口的宫人要来捉她,于心然掉转方向往左边跑。左边的长廊虽然蜿蜒曲折,是条死路,但是那处还有十多间空着的寝殿,也够能藏匿一阵。
身后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只听谢声嘶力竭地吼着叫人抓住她。于心然跑得飞快,她才不要死在谢清手里,她还有很多话要问皇帝!他对她到底是何意?!
“于心然,你跑什么?!不是要为最心爱的小妹妹报仇吗?过来向我报仇啊!”
闻声,于心然停下脚步,骤然转过身。她青丝披散,长袍曳地,因为过于震惊而骤然睁大了双眸。
越过几个紧追的宫人,谢清手持利刃急速大步朝着她走来,带着胜券在握的汹涌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自欺欺人捏感谢在2020-10-28 19:36:22~2020-10-30 12: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 20瓶;九龙坡一枝花 10瓶;锦墨、嗷嗷 5瓶;小花 2瓶;柠檬?不呆萌、肖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竟真是谢清害死了欣然, 这一招祸水东引可真真使厉害!
于心然顷刻间再无丝毫求生之心,攥紧手中金簪朝着谢清狠狠刺过去,顺手扼住她细白脖颈, 生生要将她掐死, 一声惨叫后谢清就没了力气,手中的利刃也随时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在奔过来的两个宫人救下谢清之前,于心然手中的那根簪子上已经沾满了血。
“将她的肚子剖开!剖开!”谢清捂着被刺伤的脖颈,厉声命令宫人们。
于心然被钳制住双手臂反扣在身后, 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谢清忽,这点小伤根本伤不了谢清,她知道怎么伤谢清最狠, “我没有怀孕。皇上不重子嗣你是知道的。”
这句话所感染令谢清面上瞬间又狠厉几分,“于心然,你当你这三言两句能骗得了我?”
“是你在自欺欺人!”
话音刚落谢清扬手狠狠打在她脸上,“闭嘴!就是因为你假装怀了孕,他才、才只护着你一人,只带你一人逃!否则他、”
“若他知道未怀孕, 祭坛门前, 怎么可只扶住了你。”
这一句彻底惹恼了谢清, 她又挥手甩了于心然一个耳光, “是你、你一直以来以色侍君、”
她以色侍君?这倒提醒了于心然, “对了, 那几日宿在御书房里的人是我。”
未料到谢清听后忽然笑了,“你撒谎,因我同你说过皇帝在书房里藏了个女人,你才故意这么说。”
现在于心然一门心思报复谢清,许多事从前有多么想隐藏, 此刻她就想弄得多张扬。
“那日你趁着皇上不在书房强行闯入御书房内室,找了一圈发现空荡荡的无一人,内室有女人的衣裳,大太监追过来求你快出去。你问他昨夜谁来侍寝了,大太监说他不知晓,还说定是个某个小妃嫔不等翻牌子就私自来勾引皇帝、”
一字一句,她说得越具体,谢清神情越是震惊,厉声打断“撒谎!房里没有人,你怎会知晓我与大太监说了什么?”
“御书房内室连着暗室,你同太监说话之时,我同皇上正在其中。”露骨的话她并不多说,也足够令谢清疯狂。
“淑妃娘娘,少跟她废话,现下就送贵妃上路,便可永除后患!”宫人见淑妃被贵妃三言两语激得似要发疯,立即劝诫。贵妃有没有怀孕现下并不要紧,反正只要她一死,往后后宫不全在淑妃股掌之中了么!
“对,杀了她!立即杀了她。”谢清回过神,转身去寻落在地上的利刃。
混乱间只听得一声惨叫,按着于心然右臂的宫人忽得倒地上。
“娘娘快逃!”一抹蓝色身影出现在她身后,竟是一喜,她手里正抓着一样物件再次砸向另外个宫人。
待于心然转回头去,谢清已经手持利刃朝着她刺来。于心然怎么可能逃,今日她给妹妹报仇!冲上前去夺刀刃,缠斗间谢清一个力道将她推进了长廊右侧的寝殿殿门。
于心然迅速起身跑进殿内,谢清跟着着脚步声追来。
“皇后、你、我三人总要分出胜负的,你和皇后出身高贵又如何?皇上只爱我一人!他只爱我!我也一心爱他。华琳琅她一个疯子有什么资格做皇后?你呢?愚钝至极!你又有什么资格!华琳琅已经被火烧死了,你也跟着她去吧!”
于心然躲闪着,摸到墙边企图从这殿内找一件利器,“话别说得那么好听,只有皇后真心爱皇上,你爱的只是荣华富贵、名誉地位。你曾说我是棋子,你们谢家才是皇上用来制衡华家的棋子。现下华家覆灭,你的父兄还能猖狂到几时?”
皇帝曾经对她说过一番很莫名的话,说要用一股势力牵制另外一股势力,现下细想不正是华家与谢家之争么?过去几年的争斗,表面上看来是谢家大获全胜,然而真正获益的人是皇帝!
皇帝还时常斥责她说,他的话她从未听进去,其实她都受教了。
自己此刻对皇帝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心机城府太深,过去有多少事是他谋划的?是他知晓的?他今日那样对她又算什么啊?
贴着墙边拉远同谢清的距离,她摸到这间陌生寝殿之中的梳妆台,上头竟然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驻足,却听见了两个交错的脚步声在偌大的殿中响起。
其中一个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接近,于心然躲闪不及时,临近时才发现是谢清扬起手要朝着自己刺过来。
她以手臂抵挡,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未来,昏暗的殿中忽然有了一点光亮,谢清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于心然后方。
随后一声尖叫冲出喉咙,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
于心然猛然回头去看,见到不远处站着的那抹身影,她也被吓得险些站不稳。
“她不是被烧死了么?!”谢清失声惊呼。
桌边站着个修长身影,一身月牙白华裳,长发披散,附近的烛光照亮她的脸,同皇后生得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