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棣要收庄稼,张兆慈把赵婆子安排家里看家护院,自己带着家里的人都到了庄子上,就连何嫂子,也给带着过来帮忙做饭。
这是许栀第一次见识到庄稼收获的情形,许栀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收割庄稼是这么壮观的事情呢。
成片成片的麦田,金黄色的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麦秸秆,微风吹过,那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穗就在**辣的太阳地里划过一道一道的麦浪。
一帮拿着镰刀的壮小伙子,站在地头排成一排,赵庄头一声令下,一声响亮的呼喝之后,都弯腰开始割麦子。
都是一些做惯了庄户地里营生的人,割麦子的速度非常的快。
胳膊揽过一抱麦子,另外一只手拿着锋利的镰刀使劲一挥,就是一片割倒的麦子,年轻的身影一起一伏,带着让人着迷的韵味,许栀就站在太阳下呆呆地看着那些割麦的人,觉得在明晃晃的太阳下面,这就是一副让人迷醉的画面。
许栀站在地头,就看到随着小伙子弯着腰低着头割着麦子往前走,身后就是一行一行割倒的麦子,个人割麦子的速度是不一样的,于是,时间长了,那仿佛是一块毛毯一样的偌大的麦田,从地头开始,多了一道一道别样的颜色,在太阳底下,显得生动了很多。
张兆慈帮着往地里送烧好的绿豆汤,看到许栀站在地头,说:“小九啊,不要站在太阳地里呀,晒得慌。”
许栀看到张兆慈一手提着一个用麻绳拴着罐口的陶罐,就要上去帮忙提着,张兆慈赶紧往上提了提,说:“哎哟,宝贝闺女,这个可不行,这个沉,你还提不动呢,待会娘带你回去,咱们喝晾好的绿豆汤。”
张兆慈提着的都是有些大的陶罐,能装十几斤的绿豆汤,把绿豆汤放到地头上,招呼正在地里帮忙捆麦馃子的许荛跟许棣带着人来喝,就牵着许栀的手往回走。
路上还采了一大把熟透的麦穗,掐在手里拿着,说:“小九,咱们回去做麦仁粥喝。”
许栀看着被大太阳晒得脸都红了的张兆慈,说:“娘亲,您怎么懂的这么多呀?”
张兆慈说:“因为我见的多呀,娘亲小时候可不跟别的姑娘一样,整天守在那一方小院子里,我曾经跟着你大舅他们出过海,我还曾经跟着你外曾祖父去深山野林采过药,等你见识过茫茫大海,再去见识一下淳朴喜乐的农家,你就会觉得心里就跟用山泉水洗过一样,到处都是透亮的。”
许栀听了,一脸的向往,她小时候就是在侯府那个小院子里长大的,替嫁之后,又去了国公府的那个小院子,唯一去过外面就是跟着国公府的一干人发配岭南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要日行五十,千里之遥的地方,就是用两只脚一步一步走过去,还得担心吃的饱不饱,路上是不是要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哪里有心情去看一看身边的那些不一样的风景?
张兆慈看许栀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小脸盯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笑着说:“放心了,以后咱们一定有机会去很多地方看看的。”
庄子上如火如荼的收割小麦,县衙里的捕快骑着快马过来,说县衙里面有紧急的公务,需要许大人即刻回衙,许荛也只能整理行装,赶紧跟着来人一起回了县衙。
许棣奇怪的对张兆慈说:“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啊,我爹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人去下面帮着收麦子的吗?”
张兆慈说:“这谁知道呢。”
许荛跟着到了县衙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草原那边的一个部落来了人,带着大批的羊毛羊绒,找到了卫朗,要交换茶叶还有盐。
来交换的已经到了雁门关下面了,安全起见,卫朗跟许荛已经把互市从心设置到了雁门关外面,用木栅栏围了一个挺大的空地,许荛还用木板做了一个展示栏,上面写着各样物品的交换价值。
卫朗已经把雁门关大门开了,这会正站在关门口,看到许荛急匆匆的过来,拱手低声道:“许大人,斥候来报,这次来交换的部落是草原上一个挺小的部落,不过跟着一起来的有个北狄王庭的重要人物,具体是哪个还不清楚,互市是县衙那边建立的,我们作为守军不能直接插手,所以还得请许大人注意一下。”
许荛一听就明白了,恐怕这次过来交换东西是假的,真实的情况就是北狄那边过来摸情况的。
许荛点了点头,说:“我带人去,你们派人把好大门。”
现在的互市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够交换东西的,每次都是一定的时间,许荛派人把东西收集起来,然后带着过来互市这边,而草原那边呢,也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交换东西,每个部落把东西攒起来,攒够了,就找个开互市的日子来这边交换。
来的次数多了,许荛就认识几个草原上的部落首领。
这次来的是一个不是很大,但是规模也不是很小的部落的首领,首领叫吉仁泰,是个五十多岁的身材高大的人,因为距离雁门关不远,经常过来这边交换东西,他们部落的人交换了茶叶还有盐之后,还会带着去往草原深处的部落,用这些东西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吉仁泰看到许荛,哈哈的笑着,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许大人,真的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一批羊毛,着急换一些茶叶还有盐。”
许荛笑着说:“互惠互利的事情,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我已经安排人去运东西了,一会咱们就开始。”
许荛不是个很善于跟人打交道的人,跟吉仁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检查带过来的羊毛羊绒。
几大车的羊毛,羊绒要少很多,许荛看着有些脏污的羊毛,皱了皱眉,说:“老吉啊,这次的羊毛看起来不如前几次的好啊。”
吉仁泰目光闪了闪,说:“实不相瞒,这次的有一些是别的部落送过来的,大家的羊毛少,单独过来一趟不值当,就送到我那里让我带着一起过来的。”
许荛点了点头,接着就去看跟在几辆大车旁边的人。
每辆大车旁边站着两个穿着袍子的男人,草原那边的男人一般都是身材高大,这样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好在这些人都不会进到雁门关里面,待会河西那边的人带着货物过来换了他们也就走了。
想到货物,喜欢看谍战影视剧的许荛一下子想到了传递消息,不由得回望自己身后的雁门关。
雁门关固若金汤,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大梁建国之后,更是需要死死扼守之地,如果雁门关被北狄人攻破了,那就相当于打开了大梁的大门。
许荛想到这里,跟吉仁泰寒暄几句,说自己去催一催,赶紧回了雁门关里面。
卫朗看许荛回来了,赶紧问道:“许大人,怎么样了?”
许荛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是哪个,世子,你说,这次这么突然的换东西,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互传呢?”
卫朗听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这个不好说,斥候从北狄传过来消息,说北狄王庭的几个皇子现在争得挺厉害的,老皇帝年事已高,现在也想要从几个皇子里面选一个继承人。”
许荛点了点头,说:“这样的话,估计为了获得老皇帝的青睐,就有人要打这雁门关的主意了,一会从城里送过来的货,你让人接过来,不光是车子还是货物,都要细细的检查一遍,让你的人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把货给我送过去。”
卫朗说:“许大人,您这是有了什么想法吗?”
许荛说:“想法没有,有备无患,如果真的从货物里面搜出来什么信,先不要动,看看是什么内容,知道人家要做什么了,咱们也就能提前有些应对之法了。”
卫朗笑着说:“许大人,许世兄,我觉得你不应该来这里做县令,你应该来军中效力才对。”
许荛说:“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去军中做什么?”
卫朗认真的说:“专门处理情报啊,不光是本朝跟北狄,就是前朝,跟北狄也是又战又和的好多次,这么多年下来,北狄有咱们的人,咱们这边也又北狄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报就更重要了。”
许荛摆了摆手,说:“我现在就是一个从七品的县令,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处理情报的本事啊,我现在就想着能让我治下的百姓能够多打粮食,填饱肚子,再多弄点钱,把这河西县城好好的修缮一番。”
卫朗笑着说:“我觉得世兄这是屈才了呢。”
远远的看到从河西那边来了几辆车,许荛说:“来了,别让那些人离得太近了,先把人都扣到一边,该搜身的就搜身,还有货物,这边交给你了,我先去外面把人给稳住了。”
卫朗赶紧安排人去检查,又安排人去换衣服,那边许荛则去外面跟吉仁泰打哈哈。
许荛问吉仁泰开春之后草原上的草长得怎么样了,还跟吉仁泰说,秋天的时候可以收集一些草种子,给种到一些不怎么长草的地方,还可以弄一些梭梭树的苗种在沙漠的边缘,吉仁泰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跟自己侃侃而谈的许荛,有心想要跟他说沙漠上种不活东西,但是看着认真盯着许荛看的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人,也就没有打断他。
许荛虽然不怎么善于跟人交际,但是却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他看到吉仁泰几次看一个人,借着往回看的空,就打量了那个人几眼。
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穿着一件玄色的袍子,头发编成辫子,半边脸上都是胡须,看起来非常不打眼的一个人,但是吉仁泰好几次去看他,许荛觉得卫朗说的那个北狄皇庭的人,十有**是这个人。
看到几辆车从雁门关里面出来,许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把车子给送出来,那就说明卫朗已经是把该处理的事情给处理好了。
吉仁泰看到从雁门关里面迤逦而出的马车,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愿意伤了跟大梁这边的和气,部落里因为跟大梁这边交换东西,日子好了很多,吉仁泰不是个有什么远大抱负人,就想着作为部落的首领,能够带着部落里面几百口子人能够把日子过的好好的。
前几年北狄跟大梁一直战乱不断,草原上一些小的部落不能及时的从大梁这边获得一些东西,生活水平下降了好多,好在这两年情形好了很多,吉仁泰实在是不舍得现在这得来不易的好日子。
吉仁泰看着这些跟自己办手续的不是平时的人,问许荛:“许大人,怎不见往日那几个兄弟啊?”
许荛说:“现在正是夏收的时候,县衙里面的人都分派到下面去了,这几个人是我临时凑过来的,老吉啊,我家庄子上的麦子收了,下次互市你一定过来,我给你做些能放得住的锅饼。”
吉仁泰听了,很是开心的说:“行啊,那我到时候就等着好好的品尝一下许大人家的锅饼了。”
送走了吉仁泰一行,许荛赶紧去了卫朗的行营。
卫朗看到许荛,高兴的说:“世兄,还真是让你说着了,我们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咱们这边冬小麦的种植方法,我觉得不是什么军事情报,就给放回去了。”
许荛听了,叹了口气,说:“就是带回去能怎么样呢,再往北就不能种了,就算是种下去,来年也要给冻死的。”
许荛说:“我倒是想着他们能在自己那边种好了的,这样大家都有饭吃了,谁还过来抢呢?”
卫朗摇了摇头,说:“世兄啊,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这只是大部分普通人的想法,普通人过日子,吃饱饭穿暖衣就行了,但是那些贵族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有了粮食,有了身体强健的子民,还是想着要来侵略咱们的国土的。”
许荛说:“对呀,有些时候,很多普通人会为了一些部分人的贪欲来付账,明明是那一小部分人的想法啊,到最后,死了的,收到伤害的还是那些普通人,唉,兴,百姓苦,亡,还是百姓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