丌官玉莞尔道:“有茱萸姑娘在,便没那么害怕了。”
以前害怕,是因为只有他能看见那些东西,而旁人看不见,如今有一个同样看得见,还对付得了的人在,他也就没那么畏惧了。
妖魔鬼怪又如何,如今看来,它们也不是无敌的存在。
他笑起来时,如沐春风,直叫人心中舒畅得很,茱萸想,就算他不是帝星转世,就这面相,也当是很多妖想要挣着扒皮的对象。
他不点,她也不强求,只是还是提醒了一句,“你不点也没关系,我在此,你自是不会有事,只是你没法分辨妖邪,它们有时候会混入人群中以假乱真,你需得多留些心眼才是。”
她说此话之时,神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是异常的冷淡。
儿时,她便常常因为人妖不分,而总是错将妖邪当成人,故而才会量成大祸,以至家人横死。
丌官玉察觉到她的微妙变化,却假装不知,放开了她的手,继续道:“多谢茱萸姑娘提醒。”
他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似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也没有被惊吓过一般。
顺带的,也会让旁人平静下来。
茱萸甩开那些思绪,收起朱砂毛笔,转身就走,“那便不打扰了,公子早些休息吧,不过今夜若是睡不着,也无妨,明日可以接着睡,倒是不用急着赶路。”
丌官玉闻言,猜测她这话中怕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却也没有多问,因为看得出来,她不想多说。
茱萸离开了丌官玉的房间,却是并没有回自己那间去,手指微微弹了一下,走廊上的灯笼瞬间便亮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门口的无头狗尸,它肚子上的人头已经不见了,而之前明明看着还是鲜活的尸体,如今竟已微微有些臭味传了出来。
她沉默片刻,抓住那狗尸的一只爪子,拖着它迈步下了楼去,径直找到了客栈的后厨。
那里还“砰砰砰”的响着剁骨的声音。
她走了进去,吓得那还在剁着骨头的二人跳的老高,差点没能握住手上的刀。
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客栈老板和伙计。
茱萸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无头狗尸,紧了紧眉,将拖来的那具狗尸扔了进去,一张黄符刚拿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已经将那二人吓得匍匐在地,瞬间化为两只黄鼠精。
它们可是认得出来她带来的那具狗尸的,既然狗尸在此,想必,那位怕是败在了这位的手上,他们且是没眼色的,看不出来这是位惹不起的?
两只黄鼠精瑟瑟发抖,其中一只颤着声道:“仙使饶命啊,我们也是被迫的,我们也不想干这种事的啊,是那恶鬼自己碰不得狗血,故而将我们抓来为他寻狗宰头,以便附身,我等若是不从,仙使当知道我等小妖是何下场的。”
另一只也颤颤巍巍的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仙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我等初可化人形,是万万没胆子做坏事的,若不是被逼无奈,我等连踏入人类居住之地的想法都没曾有过一分的。”
茱萸看着地上的那些狗尸,微微蹙眉,以狗身为祭,生前部分**为眼,可令鬼魂暂居其内,使阴魂不散,阴差不察,别的鬼还不敢吞噬,更可日渐吸食这些狗的怨气,以增强自身鬼力。
那家伙生前到底是何人?竟然懂得这种旁门左道的禁术,之前或许不该手下留情,就这般放它离开的。
“原先的客栈老板和伙计呢?”茱萸问它们道。
头先说话的那只黄鼠精赶忙回道:“我们到此时,这客栈便原本就是那恶鬼的地盘了,我等也不知道啊。”
茱萸看着它们不说话,一副怀疑的模样。
另一只黄鼠精信誓旦旦的道:“仙使大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反正不是我们害死的,我们没有骗您。”
茱萸见它们也不像说慌的模样,便也没再追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转了话题道:“那恶鬼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你们可知?”
“不知不知,我们除了帮他寻狗宰头以及打理客栈之外,旁的事它都不会叫我们去做,故而我们也不知道它平日里都在干什么事。”
另一只也道:“不知不知,人类有句俗话说得好,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所以我们一般都不会去打听别人的事的。”
茱萸也看出来它们两个不可能知道更多了,便也没有再多问,道:“将它们都埋了,你们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不许再出现在人类生活的地方。”
“是是是!”两只黄鼠精哪里有敢不从啊,速度卷着那些狗尸,便离开了。
它们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谁没事儿不好好修炼,等待修成正果之日飞升成仙,而是甘愿做一只亡魂恶鬼的侩子手啊。
以后它们要是位列仙班了,讲出去都嫌丢人。
茱萸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有点饿了,便将厨房随意打扫了一下,然后从边上找了些新鲜的食材开始做起了饭来。
这些新鲜的食材,都是白日之时,那两只黄鼠精假装成老板伙计时,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而雇人花钱去采买的。
嗤元在房中静坐了许久,发现外面没了声音后,便又站起身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茱萸,也没有看到之前那恐怖的狗尸人头,却是意外的看到了公子站在房门口,正垂眸往楼下看,一副出神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
嗤元有一瞬间怀疑他是妖邪所化,可能不是真正的公子,但转瞬又觉得不大可能,有茱萸姑娘在,什么妖邪化作公子的模样都当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说起来,茱萸姑娘去哪里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朝丌官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丌官玉听到了脚步声,却是没有回头去看。
嗤元走到他身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开着的房门,见里面桌上的饭菜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心中便已了然,也没说饭菜的问题,只开口道:“公子,夜里寒凉,您不可在此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