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把将药方捏成纸团,放在萧盈眼前,沉声道:
“进来。”
不知道有多久时间,长公主没见过皇上如此厉声厉色同自己讲话。
应声而入的那人,鹰鼻锐目,满面阴鸷之色。身材健硕,一见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腰间挂着块铁鱼。
萧盈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李希任!
皇帝身边最亲近的禁卫首领,左膀右臂,亦是萧钰的夫君。
恍惚中记得,重活一世,尚且初次见到此人。不,就算前世,似乎同样没有什么与此人见面说话的印象。毕竟前世她受袁氏蛊惑,把萧玥当成亲妹,自然同萧钰萧珍不算亲近。况且李希任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从不参与京城贵妇们的交游。名义上他是禁卫统领,实则替皇上干了不少脏活,可谓集头号禁卫与暗卫于一体。
李希任不喜欢交游,妨碍不住京城贵妇们喜欢八卦他。关于他的出身,萧盈至少听过好几种说法,有人说他乃世家私生子,有人言之凿凿他不过冒名顶替世家的卑贱宵小,但皇上尚在潜邸时他便已护卫左右,乃皇上看着长大,亲自调教出的高手。
当时萧家大爷暗暗认定皇上乃未来真龙,他的官位高攀不上皇子,却足以让萧钰与皇子的亲信定亲。固然旁人眼中是低嫁埋没了女儿,在他去世后的这些年,萧家大房没落,如今萧钰萧珍两姐妹全靠李希任得以在京中维持体面生活。
这个人就是一条走狗。
可是……萧盈脑海中忽然生出可怕的念头。
走狗就当真没有自己的想法与贪欲吗?
李希任大步流星走到皇帝面前,恭敬道:
“启禀皇上,北晋变主之事,探子已查证无误。”
皇帝道:
“昨夜攻击云州城又被击退的,是什么人?”
李希任毫不犹豫道:
“北晋人。”
长公主略通军事,敏锐抓到微妙之处:
“陛下,北晋既然在内乱,又岂会分心攻打我国?来袭击云州的果真是北晋人?抑或,有人要乘着北晋内乱之际,冒名顶替?”
李希任冷冷道:
“长公主殿下说得有理。毕竟先前袁家在云州囤积私兵未遂,如今还不知有多少乱党流落在外,相互勾结。”
长公主连忙附和:
“正是。”
皇帝吃吃笑道:
“阿姊呀,你如此聪颖,怎不知身边亲信之人,与北晋暗中往来?”
宫中都是何等聪颖之人。长公主恍然大悟皇帝说自己上当的含义,面上登时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
皇帝爱怜的望着姐姐,道:
“看来阿姊在公主府中享福太多,一时之间想不到身边凑过来的,也可能心怀叵测。”
他手上握着药方,目光不离萧盈,缓缓展开,嘴上却在对着长公主说话。
“阿姊可知道,这张药方里,有多少味药产自北晋?”
换了旁的人说这话,长公主只会立刻反驳他,单凭这点其可以作为证据?但皇上脱口而出的背后,又当着李希任的面,却叫她不得不斟酌。
看李希任八风不动的样子,似乎皇上何出此言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