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能是岭南,那要怎么减少损失?
其实芸娘也就是发泄一下,她这辈子就养了婉言一个,哭完过后听说婉言挨打了,又心痛起来,只是不好立马去看,以免纵的她更坏脾气。先让嫤言把冬娘扶回去,才讪笑的跟如碧说:“一时激动,倒闹笑话了。”
“娘娘说什么呢?我先去打盆水来服侍你洗脸吧。”
芸娘点点头,依着墙休息,哭闹还真是个体力活,也不知道阿婉怎么样了?
不多时如碧打了水回来,对芸娘笑道:“我刚才顺路看了看二姐,竟然含着糖就睡着了,哈哈哈。”
芸娘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么大的人还含着糖睡?仔细别卡着。”
“我拿出来了,哭的跟个花猫似的,顺手替她抹了把脸。大哥下手也不重嘛,哭成那样。”如碧笑的眼睛都弯了:“可怜大哥还趴在外面悄悄看呢。”
芸娘一边洗脸一边叹道:“阿婉是该管管了,日后……若在二叔家,如何能这么任性呢。”
“小孩儿都这样,老人家都说娘跟前的娃娃特别难缠。不就是仗着爹妈宠着么?我看二姐在外头还挺懂礼的。”
“你就说她是窝里横吧!”
如碧拍手笑道:“那该的,谁让二姐最小?爹娘惯着,兄姐宠着,要我也窝里横!”
芸娘放下心来,虽说希言教训婉言是天经地义,但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绝对不可能。这会儿见婉言并没有受伤,希言还去哄她,加之发泄了一番,心情舒爽了很多也就不往牛角尖方向钻了。
此时,希言推门而入:“娘娘可好些?”
芸娘也有些尴尬,刚才的确很丢脸哈,稍微僵硬的笑了笑:“还好。”
“娘娘……。”
“什么事犹犹豫豫的?”
希言想了想道:“如果真的要去那么远,我们几个还是住家里吧。只拖二叔照看下如何?”
“你们几个半大的孩子,我如何放心?”
“如碧是大人。”其实还可以把冬娘留下,只是这话希言不好说。
芸娘摇摇头:“不成,你两个妹妹又如何嫁人呢?”
“二叔不是自己家,三姐也是老来女,要是两个小娘子争执起来,二婶偏帮谁呢?唉,我倒无事,大姐二姐都娇宠了些,这委屈怎么受得?”希言刚教训婉言,已经知道婉言多倔了,挨着打还不认输,非得打痛了才服软。成天跟婉言掐架的嫤言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没见过庶出有这么嚣张跟嫡出掐的,这跑到别人家去住,不是添乱么!
芸娘不说话了,她的宝贝女儿肯定是不能受委屈的,何况那脾气也的确够欠扁。一想起这个问题头都大了!
希言又犹豫了很久:“要不,让爹爹辞官吧!”
“不可!”芸娘摇头:“官家子和良家子差别可大了去了,日后不单你娶亲,妹妹嫁人都是身家,我宁可跟去苦着点,也不能害了你们的前途。”
希言攥了攥拳头,一定要考上进士!一定!
芸娘又想了想:“如碧,去请你二叔来!”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嫤言端了几份甜汤来:“娘娘喝点汤。”
芸娘端起来喝了一口,心下大慰:“一个个都长大了,真乖。”
嫤言比婉言那个马大哈强多了,见气氛凝重,估计是有事商量,上了汤就撤。不过因为她这一打岔,芸娘母子俩放松了许多。
苏珺来的很快,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问:“大嫂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芸娘道:“是我有事想与你商议,累你跑一趟。先喝口甜汤。”说着正好把刚才嫤言送过来的食盒打开,乘了一份汤出来:“你侄女的手艺,尝尝看。”
苏珺喝了一口,叫了声好:“不比外头卖的差,大娘做的还是二娘做的?改日让三娘也来跟姐姐们学学。”
芸娘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切入正题,指着希言道:“我们大郎要考学,大娘也到岁数准备说亲,若真是岭南那么山长水远的地方,我如何放心的下?虽说弟妹贤德是街坊有了名的,只是我这个当娘的……。”芸娘尴尬的笑了笑:“妇人之见,总希望看着孩子才好。”姑且不论化妆成仆妇这条路可行不可行,她是真不想跟着去,只是心中愧疚作怪。丈夫和孩子,她当然选孩子,即便是感情很好的时段都不可能一心一意跟着丈夫。婉言的倔强更是让心中的天平倾斜,索性走另一条路好了,省的大费周章未必成功还把孩子丢下。
苏珺表示理解:“天底下当爹娘的总是这样,不然怎么有父母在不远游的圣人言呢?离的远了便是知道他过的好,心里也难免记挂着。嫂子有如何打算?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芸娘叹道:“可否谋个通判之职?”
“通判!?”苏珺想了想,一拍大腿:“可不是!既然是……不如求着升一级,通判是六品,面上好看多了,日后孩子们的前途也好些。”
“可这门路……。”
苏珺笑道:“嫂子放心,且让小弟去打听打听,既然有人来报信,朝中必定还有人心里向着大哥的。只是怕要使点钱财。”
“办事哪有不花钱的?”芸娘道:“劳烦二叔大过年的替我们走动,我先在家点好钱财。”
“就是过年才好呢,走动起来不显眼。”苏珺笑道:“大嫂也别太担心,朝廷优待读书人是祖宗定的家法。何况大哥无非就是个起哄的,娘娘是什么人?岂会与一个小官计较?满天下今日这里旱了明日那里涝了,后日党项人又不消停了,谁耐烦管这点事?”
芸娘听这么一说,心里安定了许多,不好意思的笑笑:“到底对不住你大哥。”
“看好大郎才是对得起大哥呢!”苏珺是个明白人:“要不让冬娘跟着去?得亏这会儿不是妾,不然怕也带不走。只是回来后,还得大嫂给个赏。”
芸娘悄悄瞟了端坐在一旁的希言道:“原是要放良的,家里事多偏又忘了才耽误到现在。他们几个嫁娶之前总要办,如今这个状况反而不好说,只得委屈她几年。”又对希言道:“回头你与她说一声儿,就说我的话放在这儿了,让她也高兴高兴,病也好的快些。”
希言听到这话十分开心,却还记着别表现出来:“叫如碧去说一声。”
芸娘挥挥手:“你去吧,她见到你原也要开心些。血脉天伦,乃天地之道理,何必拘着。我与你二叔再商议商议,你先去吧。”
希言闻言便行礼退下,一出门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趁着婉言在睡觉,跑去找到嫤言,兄妹俩一齐跑去看冬娘了。
芸娘与苏珺商量了些细节,其实只是苏珺在说,芸娘在听而已。芸娘并不关心朝政,大概知道些常识都不错了。管理官员调动还是归吏部管,吏部哪些官员才说的上话呢?芸娘是两眼一抹黑。其实苏珺知道的也只比芸娘多一点点,最知道这些的是苏璨,可苏璨那个性格……算了,还是多花点钱漫天撒网吧。朝廷现在封印了,就得趁着这会儿行动!苏珺知道嫂子的意思后,也不多留,直接走了。
芸娘立马叫如碧拿出账本来计算,家里可动用的银两有几何。如碧捧着账本,一本一本在桌上摊开:“娘娘要看结余是这本。”
“我们如碧也识得字了。”芸娘笑道:“还是跟着两个小娘子好。”
“是两位小娘子功课好,这叫近朱者赤。娘娘没见我的针线也好了许多么?”
“那敢情好,日后可以嫁得如意郎君了。”
如碧脸一红:“娘娘胡说什么呢!”
芸娘笑笑:“这有什么害羞的?若是还有闲钱,必给你一份大大的嫁妆不可。在我跟前这么多年,可当半个女儿了。”
年轻娘子总怕这些话题,如碧干脆主动岔话:“才在廊下听大哥大姐去与冬娘报喜,大哥真真懂事了,说日后必定要有出息,给娘娘挣凤冠霞帔呢。”
芸娘笑笑:“不过是……。”
“大哥到底与您亲近些。”如碧悄悄说道:“冬娘无甚学识,三五句也就没得话说。也是大哥脾气好,换个人早不耐烦了。”
“割不断的血脉……。”芸娘垂下眼睑:“总是人情骨头香,你看爹爹如此糊涂,遇事了二叔还替他满世界奔走而并不记恨。就如阿婉如此顶嘴,我也记恨不得一样。”
如碧不敢接话了,她去听墙角是讨好主母,这也是芸娘对家里情况掌握的方式,总不能自己亲自跑去听墙角吧?可涉及到嫡庶的核心,再多嘴纯属找抽。芸娘不记婉言的仇,婉言不也一样不可能记芸娘的仇?可要是其他两个孩子呢……女人啊,不管是美是丑,是贤良是恶毒,只要没得儿子生,就是命苦。费劲心机养大的儿女,回头又去生母那里说笑。若要不管不顾,又影响自己女儿的前途。如碧想,这样还不如不生呢!死活由他们去了!拦着亲近生母还遭怨,不拦着就是自己堵心。左右都不舒服,贤良淑德这四个字,真是愁的人命都短了好几年。可要是做小……如碧打了个寒战,那更没前途!不是所有的主母都跟芸娘一样没得儿子生。这么一想如碧忧郁了,她的钱财不够多,嫁去普通人家真是受罪的!九娘可是做工做到当祖母才得休息。嫁到好点的人家,只能做小,唉……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默默看着打算盘的芸娘,如碧想:我的前路在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