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叹道:“就算悄悄地查,我们也不能把孩子当诱饵吧?不行,我们得再找两个奶妈子来,三个人看一个孩子,再让她们互相监督,这样总是保险些。”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亏待了她们,她们如何这么狠心!”
太妃生气,说话的口气便重了许多,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水珺似是感觉到了自己祖母的怒火,便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一双小手上下舞动着乱抓乱挠,太妃躲闪不及被他抓了一把,却是火辣辣的疼。因而又气又笑的骂道:“小东西,居然敢抓祖母的脸?”
黛玉忙欠身去看,果然太妃的脸上有一道红印子,虽然不怎么厉害,但也很是明显。于是她恍然顿足,叹道:“莫不是珺儿耳朵后面的那一道也是他自己抓的?”
太妃一愣,也点头道:“他这小指甲还真是厉害,挠的我这脸上火辣辣的疼。”说着,她忙起身把孩子放在一旁的摇篮里,又吩咐徐嬷嬷:“快拿个小镜子来给我瞧瞧。”
徐嬷嬷忙拿了一把菱花小镜地给太妃,太妃自顾照了照,又低头责骂水珺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连祖母的脸也敢抓,看你父王回来我不告诉他,教他打你的屁股。”
黛玉和徐嬷嬷都跟着笑起来,外边的丫头听见里头主子笑了,一个个儿都长出了一口气。
晚上水溶回来,黛玉跟他说起此事,水溶也不由得笑道:“这么多年来,敢给母妃吃苦头的也就珺儿这一个。”
黛玉叹道:“母妃还是太宠他了。”
水溶笑道:“他那么丁点儿的孩子,能懂什么?今儿这天越发的热了,这还没到五月里,怎么竟有夏天的味道了?”
黛玉忽的想起什么来,因问:“皇上今年何时去避暑?”
水溶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皇上来?”
黛玉啐道:“这是什么话?皇上是什么人,用得着我关心么?我不过是关心王爷何时陪王伴驾去避暑行宫,也好早些给你预备衣裳和随身用的东西。省的到时候忙乱起来,丢了这个少了那个的。”
水溶忙笑着凑上去,搂着她的肩膀笑道:“原来是为我操心。多谢王妃了。”
黛玉推开他转身去榻上坐下,又拿起一本外边的账册来指着一处说道:“这外边的账目也有些对不上的。按理说这外边的事情我也插不上嘴,可你又整天不见人影,这都是去年的帐目,若不弄清楚了,恐怕后面还有更离谱的。”
水溶立刻皱了眉头,顺着黛玉的手指看过去,见那几处账目的确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叹道:“自从太后薨逝,这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出来了,有大半年我没怎么管外边的事情了。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想着瞒天过海去。”说着,便转身吩咐端着茶水进来的翠羽:“你出去告诉你哥哥,叫他把外边的总管都给我叫到前厅候着,还有账房上的人也全都过去。告假回家的都去家里给我叫回来,一个人也不许少。”
黛玉看他又生气,便合了账本劝道:“好了,别生气了。看你这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什么大事儿也值得这样?”
水溶哼了一声,说道:“他们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若这些事情还是我操心,他们定然不敢这样胡作非为。今儿若不拿几个人作伐子,以后比这更大胆的事情还有呢。”
黛玉笑着伸出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叹道:“我一个女人家,他们不放在眼里也是有情可原的。哪里像你,到哪儿都是横眉怒目的,叫人看着就害怕。”
她的触摸犹如一股灵泉自眉心处遍及全身,让水溶心中的戾气瞬间释放的无影无踪。他一时心神激荡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素手放在唇间轻轻地吻着,柔声叹道:“玉儿,我可不要你怕我。”
黛玉轻笑着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砰然有力地心跳,说道:“那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发火。俗话说气大伤身,你自己生气把别人吓得不知所措倒也罢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办?”
水溶轻轻弯腰,双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肢把她抱起来,轻吻着她的额头说道:“你知道的,我这几日肝火旺盛,不如……你帮我把这火气消一消如何?”
黛玉被他火热的气息蒸腾的全身燥热起来,忙抬手推着他的胸口扭着腰挣扎着啐道:“你刚还叫翠羽把那些人都传来呢,这会儿又说这些没正经的。天色越来越晚,你是打算不叫那些人睡了不成?”
“叫他们等一会儿又有什么?这些狗奴才也该受点惩戒了。”他低吼一声,直接将她按倒在矮炕一头的引枕上。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半个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吻她肩头:“为什么哭?很疼吗?”
“不是……就是想哭……”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
他的手贴紧了她的面颊,因为那儿碎雨纷纷。
然后她坐起身,回头看他。
室内灯色幽暗,光影略有层叠。
他力图让他的声音显示出漫不经心,平平常常,但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不知道那些狗奴才们到齐了没有……”
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他不由分说扑上来。
王府的前大厅里,二十几根婴儿手臂粗的白色蜡烛把屋子里照得犹如白昼。三间宽敞的屋子没有隔断,红木到顶的隔扇雕刻着繁复古丽的梅花竹叶仙鹤纹,泥金雕漆更彰显着王公贵族的气派。中间一副太液荷池风雨图,两边乃是先祖皇帝书写的一副对联:长空展卷风云画,大海扬声潮浪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