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对陈仲来说是一种煎熬,因为他和廖化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担架是陈仲出主意做得,毕竟卫春华身上不知道断裂了多少骨头,相比于让人背着遭受更严重的伤痛,还是用担架这一救护“神器”更适用些。
本来陈仲的体力还算可以,关键是做担架用的木杆纯粹是整颗的树干,藤网也叠了厚厚的好几层,单是这幅担架的重量就足有两三人之重,再加上一个壮硕的卫春华,哪怕由廖化承担了绝大部分重量,对陈仲来说仍然是不小的负担。
作为另外两个伤号的梁小乙和老严倒也不得清闲一些,尤其是老严,哪怕刚刚残缺了半条手臂,只是草草包扎止血以后,便独自离开了队伍。他的任务是回到几十里之外的本家营寨,招唤留守人员前来汇合。
本来这个任务本该属于梁小乙,只是这厮伤了肩背肌肉,难以疾行赶路,只能留下来做个不太称职的前哨尖兵。
你问王三郎,哦!这家伙作为仅有的三个无伤人员之一,负责的是拖运战利品。四角食人羊蒙牠利的尸体足有半吨多重,本来王三郎是要一个人扛着的,这对于五个人中力气最大的他来说,虽然并非无法做到,但也绝对不轻松。于是,陈仲又及时的贡献出了北方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现搓简易版木爬犁。
现搓简易版木爬犁很简单,找一根分叉的结实树枝和一根木棍,或者三根韧性好的结实木棍也可以,绑成三角形作为主承重梁和滑板,上面搭上一些作为承重横撑的结实木棍,然后把需要拖运的物品放在上面,抓着带叉的树枝主端拖着走就可以了。
没多久,当陈仲的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先前的营地——依然散发着臭气的水潭边。
陈仲一到地方就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太累了,饥饿和疲劳折磨的陈仲两眼发花。
廖化和王三郎、梁小乙他们同样的疲惫不堪,饥饿也在折磨着他们,但他们相比陈仲体质要强悍的多,似乎也更能吃苦耐劳。也不见他们有什么抱怨,王三郎向梁小乙讨要了他仅有的一把短匕去潭边剥皮宰羊,这短匕是梁小乙的宝贝,毕竟他们奇缺金属类的利器。
廖化去了远处的林地里捡拾木柴,他把残剑留给了陈仲,当然这并非是为了让他防身。陈仲需要去割取一些水芹,他得在明天之前治好卫春华的伤势,否则到时候他们就要短缺主力人手了。
陈仲歇息了好一阵子方才缓过了气,他有些艰难的爬起身来,拾了残剑来到水潭另一边,找了个水芹生长茂密的地方,俯身开始收割。
随便割了几把水芹,陈仲越发觉得肚子饿的狠了,胃里火辣辣的犹如火烧,他忍不住抓了一把嫩些的水芹枝叶,也不及清洗就塞进嘴巴里,胡乱嚼巴了几下就吞了下去,方才感觉好受些。
收割了一大捆水芹,陈仲抱着来到上游的溪水里,稍稍清洗了一下这些植株上面的泥土和污尘。
这时廖化却回来了,只见他扛着数根粗壮的树干,身后拖着小山一般的柴堆,一步一步的来到潭边。
陈仲清洗完水芹,带着残剑来到廖化近前归还于他,然后看了看廖化带回来的木柴堆,尤其是那几根断茬参差不齐的粗树干,好奇的问道:“元俭,你也没带家什,怎么弄得这些粗木呀?”
廖化一边搭建篝火堆,一边笑道:“好教主公知道,化虽不比老严专练拳脚,可费些手脚打折这些半干的软油木还不算难事儿。”
陈仲摸了摸所谓的软油木,软倒是不见得,很油却是真的,一摸就是一手淡淡的树脂清香,搓一搓有点像蜡。
这时太阳已近落山,天空一片暗淡,东边的天空甚至开始闪现几颗微亮的星光。梁小乙眼巴巴的看着王三郎,看他用自己心爱的短匕切剥四角食人羊坚韧的外皮,每一次切割都让梁小乙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仿佛自家心爱的老婆投入了别人的怀抱的那种心痛。
梁小乙强忍着心中的疼惜,喋喋道:“三郎,你看俺也借惜玉给你用,以前俺可是谁也不肯借的。你这厮先前还射了俺一箭。嘿嘿——”
王三郎停下手中的活计,不耐烦的说道:“你这惫懒的贼厮,有事说事!莫要在某家耳根子底下磨叽!”
梁小乙贼兮兮的小声道:“下次贞贞再去那什么劳什子城里,见那个姓王的老夫子的时候,让俺也跟着去呗!”
王三郎斜着眼角儿嗤之以鼻道:“就你?我呸!你个见不得腥臭的贼毛猫,还想着去纠缠马姑娘?我看你是欠抽了!一边玩儿去,老子忙着呢。”说着他再也不理会一边抓耳挠腮的梁小乙,继续专心致志的剥他的羊皮。
当一整张羊皮给剥了下来,又开膛破肚清理了内脏,王三郎按照陈仲的嘱咐切下狰狞的羊头和某样根器放在一边。
廖化和王三郎合力升起篝火,这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除了夜空中的星光,只有篝火的光能够照破黑夜,他们把整扇的羊架子串了横木,架在篝火上烘烤。
明亮的火焰舔舐着鲜红的羊肉,朵朵油脂晕化,却不见滴落,反而在肉质的表面缓缓流转,一股淡淡的肉香在夜空中环绕起舞。
所谓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处理,不外如是。
忽然自黑暗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噗噗踏踏,响成一片。陈仲猛然抬头,却见老严自黑夜中钻出来,出现在篝火前。
他直勾勾的盯着篝火,上面的羊肉,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口水,强抑着心中的饥火来到陈仲身前,嗓音沙哑的沉声道:“启禀主公,严振东前往营寨接引留守人员,共带回人员三十七口,皆是手脚便利的耐劳之人,严振东不负所托。”
陈仲就着火光细细看了严振东,只见他面色蜡黄,嘴唇干涩生皲,神色疲惫,残缺的左臂血迹斑斑,唯有迷茫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不屈之意。
陈仲叹了一口气道:“老严,辛苦你了!且先饮些清水,歇息一下。一会儿待羊肉熟了多吃一些才是。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严振东完好的右手捧着陈仲新做不久的木头做得杯子,一口饮尽清水,然后道:“一路并无大碍,只是天黑路难走了些。”
陈仲点点头,忽然问道:“营寨中可还有剩余人口?”
严振东停顿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还有一些体弱难行的老病之辈和过于年幼的孩子,大约有十几个人。他们撑不到这里,俺只好把他们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