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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檀垂眸,陷入沉思。
她知道抗旨是有多艰难,秦家世代忠良,不该被皇家算计。
这事她是有责任的,所以不想让秦熠面对这困惑。
庆帝一心为穆洵谋划,不会放过任何有利的机会,就是最受宠爱的穆谣,也能在他的棋局当中。
她抬了抬眸,无奈地说:“他怕霍家承担太多,与我争擂台是把自己的家族推上风口浪尖。”
“我还他一个情面,这只是算相互帮助…”
穆淮盯着她,在她的凤眼中看不到其他神色,坦然自若。
可听到她提起秦熠,他就莫名地烦躁。
女扮男装十几年,欺君之罪,这种关乎整个家族存亡的事情,秦熠是最先知道的。
那种信任,让他嫉妒得发狂,五脏六腑都被那些杂乱的情绪弥漫。
须臾,他悠悠开口:“我在父皇面前说不上话,他一心想要秦熠做驸马,那就无人能阻挡,你对他也可以死心了。”
闻言,霍檀也来了脾气,倏地站起身:“穆淮,你胡言乱语什么?我需要死心什么啊?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这就跟我急了?”穆淮抬眸,眸子里闪烁着阴霾,“从洛水到这,你心里挂念的都是秦熠,担心他被指婚,担心他被穆洵利用…”
“霍檀,你敢说你对他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
她淡淡一笑:“我问心无愧,他们都欣赏秦熠的才华,我以为你求贤若渴,只是不想让他被政治联姻给毁了而已。”
穆淮语气依旧平淡:“我是求贤若渴,我心中也有一杆秤,你在我面前总提起他,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让我不舒服。”
这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
霍檀睨着他,气得心口汹涌,可是一想到他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份,纵然是满腔怒火,也不敢任性对他发。
忍了又忍。
深呼吸几次后,霍檀轻描淡写地说:“或许,我该死心的,不是对他,而是你!”
话落,她侧身走向门口,离开了酒楼。
穆淮陡然怔住,心口忽然生生地扯着,无比揪疼。
他匆忙起身,追下楼去,跑到街道上时,她的身影已湮没在夜色之中。
霍檀用轻功在屋顶飞了很久,到了一处树林处才停下。
残星点缀,夜色寂静。
真是可笑,他们有什么好吵的?
他爱怎样就怎样!
秦熠若是做驸马,做穆洵的军师,都是各自由命,既然与穆淮没有缘分,她何必强求?
回到霍府时,夜幕已深沉。
露珠在叶尖滚落,薄雾笼罩着整座府邸。
霍蓁的房间还亮着灯,隐约有人语声传来。
霍檀上前,本想敲门而入,可仔细一想,谢景枫能进屋,必然是经过允许的。
犹豫一瞬,她转身就走。
世上最难理清的便是感情,是分是合,路怎么走,她最多只是提醒,干预不得什么。
她出现,反而是尴尬。
回房后,采苓还没睡,见霍檀回来,大致将事情梳理了一遍。
见到一大堆银两与银票,霍檀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采苓说是霍蓁主动要见谢景枫的,傍晚过后就来了。
“将军,您有心事?”
霍檀回过神,浅淡一笑:“没事。”
穆淮知晓她女儿身,让她的思绪犹如排江倒海。
他断袖是假的吗?他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不然他怎么被激怒之时说他是正常人!
以前两人之间的调侃,她从未当真,可今日他的反常,让她心惊。
现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除非是庆帝破罐子破摔,她还是不想铤而走险。
穆淮能掩饰成若无其事这么久,是秦熠没有出现。
秦熠对原主的感情,随时能让穆淮嫉妒,动怒,甚至不顾后果。
这样的男人,太危险。
“听说今日霍夫人找您了?她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吧?”采苓忽然问她,将她的思绪再次拉回。
“你今日的事办得如何?”
采苓的脸陡然一红,低着头说:“有破坏到气氛,皇上很扫兴,可霍夫人像是如释重负。”
“对了,这是霍夫人让属下交给您的。”
霍檀接过信件,打开后眸光一片凉薄之色。
果然是这样,狗皇帝猴急成什么鬼样子了,真是猥亵龌龊!
霍云需要这药如此心急,也是因为庆帝的紧紧相逼吧!
霍檀揉了揉眉心:“你明日帮我去抓点药,去城北的德药行,再寻个大点的药炉来。”
采苓颔首:“将军这是要做药丸吗?”
霍檀点头,随后拿起纸和笔写下一串药名。
采苓总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异常,却不敢多问。
片刻后,霍檀将纸交给采苓:“一早就去,我得急用。”
翌日,风和日丽。
霍檀怕药的气味散发出院子,将药炉架到了竹林,有阵法护着,她做事能心无旁骛。
清晨的阳光,细碎地透过树叶,打在她冒着细汗的额头上。
草药味萦绕在竹林,消散不去,也弥漫不开。
避孕的草药都是寒凉之物,霍檀特意在制作时,加入了些能制衡的药,让对身体的伤害尽量将到最低。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细火熬制四五个时辰,再捏成药丸,就大功告成。
霍檀寻了个石头坐下,一眼瞥见白衣胜雪的秦熠,正款款走来。
这片竹林,是原主与秦熠一起设计,很隐秘且阵法难破。
那时候,他们畅谈天下局势,研究兵法布阵,宛若战场上最默契的伙伴。
秦熠虽然退隐,可对霍檀的成长过程,有着很大的影响。
像是良师益友…
秦熠往日温润如玉的面容,此时有几分异样的震惊,视线瞟向她身后的药炉。
“你…怎么在熬这种避子的药?难道你跟穆淮已经…在一起了?”
霍檀整个人僵住。
秦熠也是懂医药的,虽是半路开始学,但他心思敏锐,这些显然瞒不过他。
她定了定神,直言道:“这是给别人做的,不是我自己用。”
秦熠微拢眉心,她的回答很坦然,可似乎避重就轻了。
内心深处,他更想知道,她是否对穆淮动心,两人是否在一起。
穆洵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北漠宫廷的秘制春药,是用其他方法解不了毒的…
她现在医术精湛,莫非有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