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压下所有疑问,在她身旁坐下。
霍檀问:“秦大人有没有找过你?他是不是很生气?”
“找过,是有点生气。”
她顿了顿,看向他:“只是有点吗?”
秦熠温柔地笑了笑:“比起退婚霍家随后离家那时候,他这已经是最好的脾气了。”
霍檀静默不语。
“可他气归气,脑子还是清醒的,提醒我别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她笑道:“他这担心倒是多余了。”
秦熠颔首:“洵王这些年一直有拉拢他的心,可没有达成。”
霍檀明白秦大人的意思,既然远离了纷争,又何必回来淌这浑水。
秦熠大概是将他父亲对霍家的看法,给掩藏了吧。
霍檀怕秦熠在此耽搁太久,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引起庆帝的怀疑。
于是直言道:“我们这水火不容的,还是不要太走近为好,你赶紧离开吧。”
秦熠笑着点头。
可他闻着这药味儿,总觉得她接触久了不妥当,于是拿出一块崭新的软帕,让她遮住口鼻。
霍檀接过,道谢。
秦熠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身朝瀑布方向而去。
淮王府,书房。
熏香淡淡,青烟袅绕。
穆淮低头看着手中书卷,满脑子都是霍檀,他阖上书卷,缓缓起身,走到长廊上。
他眸子微沉,负手站在屋檐下,阳光打在他半边身子上,半明半暗,宛若半仙半魔。
匆匆而来的林鹤,瞧见这一幕,感受到一股寒凉萦绕周身。
林鹤在他面前驻足,抱手禀报:“王爷,您的话已经带给皇上了,似乎很不悦,说您必须亲自去说。”
“本王不想多说,让他自行体会便是。”
穆淮淡漠的语气犹如寒冰,林鹤微微一怔。
沉吟片刻后,林鹤垂首说:“上次是天风寨的柳姑娘,这次是秦公子,恐怕皇上会耿耿于怀啊。”
穆淮眸光深沉:“本王何必在意他的心情?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林鹤惊愕无比。
他家王爷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低调内敛,掩藏锋芒,暗中蓄力以备往后各种政变。
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暴戾性急了?
须臾,穆淮开口问道:“上次霍檀中迷药的事,查得如何了?”
林鹤回过神,颔首道:“回禀王爷,风影已经在回京都的路上,想必能水落石出了。”
穆淮眸底划过狠厉,双拳紧握,敢算计她,就是找虐!
林鹤暗自叹息,原以为动了穆洵的左膀右臂此事就了解,看来这事还没完啊。
他琢磨片刻,还是将暗卫探到的事情如实禀报:“王爷,秦公子今早去了霍府后院的竹林。”
穆淮蹙眉,挥手示意林鹤退下。
他抬眸望着碧蓝的苍穹,心思百转千回。
理智告诉自己,他该理解霍檀,这十多年她背负的太多,实属不易。
可是一想到她和秦熠之间匪浅的关系,就克制不住的泛酸与嫉妒。
特别是听闻霍府后院的竹林,除了霍檀本人,其他人都不能踏足。
而秦熠是个例外!阵法中来去自如。
同时也懊恼,为何先认识她的不是自己…
此时,洵王府中,气氛更加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婢女蹲着身子,战战兢兢地收拾地上碎裂的瓷片。
穆洵胸腔的愤怒已达到沸点。
吏部和兵部两位尚书,一前一后翻船,现下穆谣的比武招驸马事已过,这些事就提上了日程。
穆洵原以为有转圜余地,至少能安排他的人接任。
可是,他今日得知,吏部和兵部新上任的尚书,都是他不熟悉底细的泛泛之辈。
直到今日早朝后,父皇让他放心,同时说要助他拉拢秦熠,他的眉宇才稍微舒展。
李绪说道:“殿下,皇上有些事不能做得太明显,现在两个尚书都是平庸之辈,正好在他们手中,将有些痕迹抹去。”
穆淮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内心的汹涌稍微平息。
他看向李绪,脸色阴沉得可怕:“秦熠若能为本王所用倒还好,若是不能,那也不能便宜别人。”
言语间杀气腾腾,得不到的便要毁灭。
李绪劝慰道:“殿下放心,秦家还没与皇家对抗的胆量,只要圣旨一下就是板上钉钉了。”
穆洵嗯了一声,眸子忽而温柔:“后天是婉兮的生辰,本王要在御花园替她举办生辰晚宴,你先去着手准备。”
李绪点头应允,然后匆忙退下。
…
夕阳西下,清风徐徐。
竹叶被风吹得摇曳生姿,洒下斑驳的光影。
霍檀将冷却的药丸小心翼翼地装进瓷瓶中,然后收好。
她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瞥见竹林深处走来的男子。
丰仪无双,清贵绝伦。
她嗅了下空气中残留的药味,已经不太明显,不懂医药的穆淮是闻不出来的。
昨夜的争吵,霍檀心中还有怨怼,此刻见到他,心中的欣喜一闪而过:“你怎么来了?”
穆淮走近,看着发丝有些湿润的她,眸底划过疼惜:“你说今晚给我看旧伤的,快傍晚了还不见你,所以来看看。”
霍檀没有忘记这事,其实她知道他的伤无碍。
她只是想借机再向他扎针,让他脑海中零星的画面消失。
可现在,霍云需要避子丸,不是很紧急,她不会这样反复催促。
她尴尬地笑了笑:“殿下,我今夜还有点事,明日再帮你看?”
“有空在此与秦熠风花雪月,却没时间给我看伤?”穆淮语气平淡,却隐着压抑的怒气。
霍檀无语,随即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是跟踪我,还是跟踪他?”
穆淮淡淡回她:“有区别吗?你们昨日还做出两家不和的姿态,今日又私下见面,这到底算什么?”
“现在坊间有传言,你是让着他,否则哪来的平局?”
霍檀回怼他:“什么坊间传言?是你淮王府传言吧?”
穆淮怔了怔:“不管什么传言,只有身正才不怕各种舆论。”
霍檀笑言:“殿下说得对,所以我不怕人家怎么说啊!”
瞧着她这副倔强的模样,穆淮越发浮躁。
可他还是忍着,好言说着:“你不能言而无信,我有病在身,都感觉呼吸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