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嗤的一声,幽蓝色的火焰冒出,撩起红色星火,烟味的白雾从指尖冉冉上升。
宫鹤随意套了身睡袍,任由带着红色划痕的胸膛半露在外,站在阳台边仰望窗外的漆黑天幕。
他头发微湿,全部向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线条完美的下颚微微绷紧,脸上并没有餍足后的愉悦,反而阴沉沉的,唇线平直。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宫鹤拿起看了眼,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一接通便问:“怎么说?”
“定了,跟下午一样,没变。”
眉头顿时蹙起,宫鹤的神色又沉了两分。
只听对面继续道:“他所有的资产由詹雅婕和她两个儿子,以及尤灿均分。给情妇、情人的财产全部收回,尤涟和其他在外的私生子只能每月领一笔抚养费,领到大学毕业为止。”
“简而言之,除了妻子和alpha儿子有继承权,其他全部零继承。”
宫鹤垂眸,深沉的眼底映着一点星火,长指轻弹,一节烟灰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他低声问:“只要性别是alpha,就能有继承权?”
“不,必须是名字写在一个本子里的。”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玩味,“只要尤涟是alpha,他就能跟尤桀尤弋他们分到的一样多的财产,所以……嗯哼?你怎么看?”
宫鹤薄唇紧抿,漠然看着手里的烟一点点燃尽。
他不吭声,对面的人也不催,直到烟丝全部化为雾气和尘埃,他才倏地抬眸,扔掉烟蒂的同时对电话里的人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喉结上下滚了滚,宫鹤垂眸敛目:“反正我不会放手。”
又问,“尤灿那边知道了吗?”
“他会不知道?我猜这份遗嘱里就有他的手笔,否则怎么会限定什么alpha儿子继承?这个条件肯定是为尤涟准备的。倒是想不到他病歪歪的,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詹雅婕也竟然会同意。”
宫鹤不咸不淡地说:“她有把柄在他手里吧。”
“也许吧。小孩在你那儿呢吧?”
“嗯。”
“处得怎么样了?”
宫鹤薄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他胸膛起伏,深吸了口气道:“挂了。”
“诶诶——”
在对面的挽留声中,宫鹤面无表情地挂断了手机。
他一把拉开阳台窗户,任由刺骨的冷风吹在身上,卷走烟味,也卷走沉积在胸腔里的郁气,直吹得手脚发麻,他才关上窗户,回了卧室。
卧室里昏暗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笼在床上。
所有的被子都被卷在床中间的人身上,没了被子的遮掩,床单上或深或浅的痕迹变得更加明显,它们无形地散发着旖旎的气味,昭示着上半夜的疯狂。
宫鹤没急着上床,而是轻轻拖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静静打量床上的人。
他脚边散落着一堆东西,它们模样古怪又荒唐,月光一照,像沾着什么东西似的,反射着晶莹的光亮。
宫鹤微歪着头,视线落在一张潮红的脸上。
那张脸小巧又精致,即使金发散乱,眼皮哭得泛红发肿,也依旧夺人眼球。
宫鹤伸长手,指腹在那挂着泪的眼角上轻轻蹭过,然后顺着脸颊向下,拨开凌乱的发丝,压下遮挡视线的羽绒被,没等他继续,床上熟睡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两句后又沉沉睡去。
这下,肿起的腺体和上面两枚带血的牙印暴露在宫鹤眼前。
伸在半空的手顿住,继而换了个方向,轻轻地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相机,然后对准那块肿起的腺体,按下按钮。
咔嚓声响起。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
中午十一点半,尤涟终于睁开了眼。
“啊——”意识稍稍清醒,他就忍不住地拖长音叫了声。
好看的眉头蹙起,尤涟觉得自己像一个坏掉的娃娃。
他侧头看向床旁,后颈腺体上的咬伤被扯到,痛得他呲了呲牙。他旁边的床上是空的,宫鹤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是上学去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可,把自己弄成这样他真的能心安理得地去上学吗?
水雾漫上眼眶,尤涟把手伸到眼前。
只见白皙的手腕上缀着片片斑驳的粉,他咬着牙,试图撑着床坐起来,但稍稍动了动,就浑身酸痛,立刻倒了回去,整个人就跟废了一样。
尤涟放弃似的张开手,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物尤涟了。
“太操蛋了……”话音未落,尤涟便猛然拧起眉,瞳孔收缩,他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浑身僵硬却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轻轻的开门声。
宫鹤单手托着餐盘,悄然从门口进入,他没有穿校服,一身得体的居家服把他身形勾勒得修长笔直。
窗帘没有拉开,屋里仍灰蒙蒙的。
宫鹤走到床尾就看到了那双露在被子外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染着薄粉,在昏黄的光线下白得刺眼。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收回手拉高被子掩住了脸。
宫鹤把托盘放下,伸手轻拉了拉被角,但被子里的人倔得很,就是不肯把被子拉下来。
宫鹤放开手,在床边坐下,低声问:“生气了?”
尤涟不吭声。
“先起来吃点东西。”
尤涟还是不吱声。
“不饿?”
尤涟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咬牙道:“你没给我洗澡?”
“洗了。”
“那为什么……”
“洗了但是漏掉了一个地方。”
尤涟的声音戛然而止。
宫鹤再次伸手拉了拉被子,这回顺利地拉了下来,露出一双含怒的大眼睛,正炯炯地瞪着自己。
眼神挺有气势的,但配着红红的眼眶就多了几分撒娇和可怜巴巴的意味。
宫鹤俯身在那双眼睛上亲了亲:“知道为什么吗?”
尤涟别开头,躲避宫鹤的吻:“为什么?”
“想试试让你怀孕。”
尤涟愣住,眼睛被吻了个正着。
一肚子的火被浇灭,只要一提到怀孕他就有种被戳到痛脚的心虚。
尤涟怔了怔,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强势:“神、神经病吧你?又没成结又没有进孕囊……而且我们才十八岁,怀什么孕生什么孩子?再说了,你不是都说了不喜欢孩子吗?干嘛?唬我玩呢?”
宫鹤神色不变,他直起身,深色的眸子注视着尤涟,声音很轻地问:“要是真的怀孕了,你会愿意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吗?”
尤涟想也不想道:“不生,我才不想这么早有孩子。”
宫鹤又柔声说:“如果有了,而我想要,你会不会为了我生下他?”
尤涟总觉得宫鹤哪里怪怪的,他拧了拧眉,问:“干嘛?你真想要?”
宫鹤点头:“对,我想要。”
尤涟打量着宫鹤的神情,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那双深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一泓幽深的寒潭,清清冷冷的,仿佛看透了自己,而自己却什么都摸不清。
为什么又提怀孕的事情?
为什么非要问他愿不愿意生孩子?
是宫鹤知道了什么吗?不应该的,项铮和尤灿绝不会出差错,而自己也没有说漏嘴,宫鹤不可能知道。
所以,宫鹤就是单纯地想要孩子?
或者就是在暗示不满,不满自己是个“未发育成熟的omega”,不能让他在生殖腔里成结,也没有孕囊,比起正常的omega,宛如残疾。
尤涟默默和宫鹤对视,脑子里却开启了头脑风暴。
他不停地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想到了又很快排除,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是了,他从来没有猜中过宫鹤的心思。
以前猜不中,现在也猜不中,他永远当不了宫鹤的解语花。
尤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生。”
不是不愿意,而是他根本生不出。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他敏锐地发觉宫鹤瞳眸的颜色变得更深,明明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可尤涟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绝望的窒息感。
宫鹤似乎很失望,也很失落,即使他没有表现出来,尤涟也依旧感觉到了。
他心下一紧,连忙补道:“主要是、主要是我现在还没有发育好,孕囊也没有长出来,而且我们才十八岁唔……”
一只手轻轻捂上了尤涟的嘴巴。
尤涟眨了眨眼,剩下的话咽回了嘴里。
宫鹤忽然弯起眉眼,眼里瞬间冰雪消融:“没事。”
那只捂着尤涟嘴巴的手上移,轻摸了摸尤涟的头发,“现在确实太早了。”
“对啊对啊。”尤涟忙点头。
“那就以后生。”
宫鹤唇角挂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等你发育好了再生。”
尤涟附和地点头:“对嘛对嘛,以后再说嘛。”
“好。”
宫鹤微笑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今天做的是南瓜粥,加了蜂蜜,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见话题揭过去,尤涟松了口气。
一听“起来”,他又立刻皱起眉头发起脾气:“我哪里起得来?你昨天真的太过分了宫鹤,是真的过分我跟你说,以后再让你得逞我就是小狗!人都要废掉了……”
不止是前后,而是整个下半身都疼。
上面是他在上面,七次也确实是他七次,强制爱也是他被强制爱,总之宫鹤好得很,而他已经是个废尤涟。
“而且你还不帮我洗干净。”
在宫鹤的搀扶下,尤涟艰难坐起,嘴里不停抱怨着,“以后不能这样了,我不喜欢也不接受……”
宫鹤道:“你趴下来吧,我帮你捏一捏,会舒服点。”
尤涟皱着脸:“不行,要先洗澡。”
“捏完了洗,不然待会进了浴缸你也坐不住。”
“行行行听你的行了吧?”
尤涟翻了个身,趴在宫鹤递给他的鹅绒软垫上,嘱咐道,“轻点,别捏疼我。”
“知道。”
宫鹤先去浴室洗手,出来后坐在床边往手上抹药油。
草药的味道充斥鼻尖,他垂着眼,目光落在眼前那比鹅绒还白,比陶瓷还要光滑的肌肤上,因着姿势的关系,背后那两片蝴蝶骨形状分明地凸起,宛如羽翼,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起,青紫和粉色在上面自成一副撩人的画。
宫鹤薄唇微抿,把手按了上去。
姜黄色的药油弄脏了画,也弄脏了尤涟。
他看着嵌在腺体上的牙印,心道,反正他不会放手。
只要标了记号,就是属于他的。
尤涟是属于他的。
“嘶疼,疼。”
“你轻点,那里轻点轻点轻点!”
“我要死啦……”
尤涟疼得受不住,一口咬在身下的枕头上。
他真的不想哭,但按摩这个东西就是叫人忍不住掉眼泪,又酸又疼又舒服。
“忍着点。”
尤涟强忍哭腔:“在忍呢。”
“这样也疼?”
“要不你干脆送我去医院拍个片吧,我觉得我可能骨头断了。”
尤涟眼皮红红的,“我说真的。”
宫鹤勾了勾唇:“不怕印子被医生看到?”
尤涟含糊道:“那就让项铮给我看,给他看没什么关系的啊!嘶——你干嘛?!”
宫鹤垂着眼,道:“我确认过了,你骨头没断,不用看医生。”
“真的?”尤涟疼得抹眼泪。
就在宫鹤要开口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尤涟眼含泪花,看了眼屏幕,但没看清,他问:“是不是唐总的电话?对了,你帮我请假了没?”
宫鹤:“不是。请了。”
“那是谁电话?你把手机拿给我,我看看。”
宫鹤手上的动作停下,声音冷冷道:“是你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