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传来, 萧遥马上行动了,让自己从行动者变成受害人。
她先到北平政府报案,含糊其辞说自己丢了一些首饰,之后又去在北平结交下的最大地下黑|社会大佬那里求助,说自己丢了一大批财富与首饰,若他们能找回,她愿意拿出一半来答谢他们。
当然,萧遥希望他们在找到盗窃者之前,他们能提供一些信息。
这位大佬得知她居然是北平最近引起异动那笔财富的主人, 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大吃一惊,吃惊过后,就有些止不住激动地告诉她:
“我们刚得到消息, 是东瀛人带人去偷走的。除了东瀛人, 各国领事也偷偷带人去了, 总之有点名气的势力都出手了!你被骗了!被围在你身边那些人骗了!”
说完话,这位大佬见自己的心腹给自己打眼色,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控制住脸上的狰狞表情,让自己不至于太失态。
萧遥露出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不住地摇头:“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
这位大佬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露出一贯的老练才叹着气说道:“这个乱世, 到处是情报员,根本不需要你说出来,但凡你表现出一点,他们就能查得一清二楚。那位三井先生,那位钱先生,都不是普通人。 ”
萧遥的脸色再次刷白:“他们不可能骗我的,不可能骗我的。”
坐在对面的大佬神色复杂地看向她,心里感叹又一个可怜被骗的女人之余,又不免起了股奇妙的嫉妒心理,好奇地问:“这些钱,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萧遥心不在焉地道:“我与宣康帝有点儿关系,又有人出谋……”她似乎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改口说道,“我自己再想些办法就从一些过去显赫的家族中拿到了。”
坐在萧遥对面的大佬与自己的心腹飞快地交换个眼神,心腹忍不住开口:“你要这么多财富做什么?我萧家也是大族,本身并不缺钱。”
萧遥露出凄然的神色,让对面两个男子的心都忍不住揪起来,只听她哽咽着说:
“我小时被抱走,长大后才回到萧家,我妈妈固然爱我,可是我爸爸和三个哥哥,与我并不亲近,又有两个嫂子,加上家里的境况大不如前,我若要出嫁,嫁妆是没多少的。我想嫁的人位高权重,若嫁妆少了,我怕被人笑话,便有人给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啊,不是,我是说,我自己想出了这么一个冒险的办法,结果侥幸成功了,可是想不到……”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话,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拿帕子抹眼泪,好不悲伤,当然掩饰心虚的动作也没瞒过对面的两人。
又坐了一阵,她借口说自己心神大乱,没有办法好好地说话,再次拜托了大佬,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佬与心腹第一时间吩咐人去找线索寻回那笔巨款。
命令发出去了,大佬才看向自己的心腹:“你怎么看?”
“要从遗老财阀那里要到钱,一定需要宣康帝的信任与帮助。我倒是很好奇,她是如何让宣康帝相信她的。宣康帝复辟失败过,不大可能随便相信一个女人的。”心腹沉吟着说道。
至于有人为萧遥出谋划策,这是摆明了的事,都不用细说,毕竟他们都了解萧遥是怎样的一个人,知道她断然没有亲自办成这事的本事。
大佬笑起来:“这有什么奇怪的,第一,萧遥很美,那么个俏生生的姑娘,水嫩嫩的,若是我,我也愿意宠着她信任她。”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下来,接着说道,
“此外她从北平一路逃去津门的,仓皇失措,身世让宣康帝起了同病相怜之感。第二,她交游广阔,与很多势力都交好,能说动人办事。这两个条件合起来,宣康帝信任她很正常。”
心腹点了点头,忽然脸色一边,站了起来:“糟糕,我们应该留下她的。她显然心神大乱,此番回去,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套话呢。”
大佬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良久叹息一声:“罢了,如今这情形,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们再瞒着也是无用。”他们这些黑道的势力,或许是最迟知道这个消息与线索的,再瞒有什么用?
心腹想了想,颓然坐下。
半晌还是忍不住看向对面的大佬:“我总觉得,萧遥能结交那么多人,不像是为了嫁妆而弄来巨款的人。以她的身份,积攒财富的渠道,应该来自那些被她迷惑的男人。”
大佬想了想:“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一想到,她居然为钱行至挡枪,并且不管不顾在酒楼里和周太太闹起来,还砸了茶杯,我便不得不信。这世上,有精明的女人,但是也有愚蠢的女人。另外,许多精明的女人,最后也不免被爱情这样的陷阱俘获。”
心腹听了,想到萧遥对钱行至的痴恋与痴狂,也不得不点头承认,并感叹:“这女子,实在太容易被爱情俘获了。”
大佬闭上眼睛点点头,心中不免羡慕。
能让这样的绝代佳人死心塌地,实在容易让男人嫉妒。
心腹忽然问:“如果那笔巨款被我们拿回来,要通知萧小姐么?”
大佬点头:“当然,还要把适合的首饰送给她。一来,我向来怜惜她,二来,体现我们的义气。三来,也算我们与萧遥交好了。”
萧遥能从那么多抠门低调又机警的遗老和旧财阀那里拿到那么多钱,本身就说明了她的能力。虽然她背后有高人,可这个高人为她服务,也是她的本事。
萧遥在路上遇上几个小势力,心神大乱之下,“不小心”又透露了一些内容。
回家“冷静”了半天,她就气势汹汹地杀去三井先生那里。
萧遥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找三井撒气,就看到浑身到处流血显得很狼狈的珍子。
萧遥快步上前,对着躺在床上的珍子就是几巴掌,极其败坏地用东瀛语道:
“我信任你,把那笔财富托付给你,你居然没守住,还让人怀疑到我身上来!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还说我蠢,我看你才蠢!”
珍子本身就重伤,再被打,马上吐出几口鲜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拿含恨的目光瞪着萧遥。
这次出击,她手上的力量死伤过半,一向很合得来的小泉,也死在这次行动中了。
三井先生见状,连忙上前劝萧遥:“萧君,请手下留情,珍子如今重伤。”
萧遥看向道貌岸然的三井先生,想也没有多想,随手就是一巴掌,目光中带着愤怒与泪光:“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更恶心!骗我很好玩么?”
说完如同一阵风似的,飞快地转身出去。
三井看到她的泪光,如同被烫了一下似的,怔了怔才忙叫道:“萧君,你等一等……”
萧遥的身体一顿,可是没有回头,还是义无反顾地快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身边的人脸色难看地迎面冲了进来:“萧君——”
萧遥站住,看向来人,脸色难看地问:“什么事?”
任谁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消息,必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上的信递给萧遥。
萧遥连忙拆开手上的信,然后接过手下拿来的一本书籍,对着暗语翻译起来。
她翻译完,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苍白,娇躯更是颤了颤,仿佛被消息打击得已经无法站住身体了。
已经让人去给珍子治伤的三井见了,让人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萧遥跟前:“萧君,你喝口茶……”
萧遥接过茶,直接泼到三井身上。然后把茶杯也砸到三井的头上,扶着门框站稳身体,看着三井,目光如刀:“好一个扩张派,好一对情深似海的鸳鸯,骗得我好苦啊!”
三井没有管被泼到自己头上的茶水,忙伸手拦下萧遥:“萧遥小姐,我与珍子小姐不是鸳鸯。此次我与她合作骗你,只是因为战略需要,绝对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除了此事,我没有骗你别的,请你不要怀疑我的心。”
萧遥异常愤怒,想拿东西砸三井,可是没找到,直接把手套解下来,砸向三井的脸:“你给我滚!”
三井被一砸,并没躲闪,可是看到盛怒中的萧遥,不得不退了两步:“萧君,我希望你回去想清楚,这件事我是有苦衷的,出了这事,我没有骗你别的。”
萧遥什么也没说,踉跄着出去了。
三井先生看到,萧遥走了几步才在来人的搀扶下稳住身体,只是走出几步,又忍不住伸手拭泪——那样的动作,除了抹眼泪,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三井想到这里,忽然想起萧遥把手套砸了,迎着冷风,想必冷得很,忙吩咐人找出一对新手套,自己亲自赶去送去给萧遥。
想当然耳,萧遥对他误会很深,不仅不肯要他送去的手套,甚至不肯见他。
他没办法,只得把手套从车窗里扔进去,望着萧遥的车子远去,才命人将车掉头,往回走。
直到车子远去,乔装过站在路边的庞无瑕才感叹:“不愧是大美人,连三井这个狠辣没人性的东瀛人也对她呵护备至,被她责骂也甘之如饴。”
顾北希阴沉着脸道:“何必说得那般深情,左不过骗局被拆穿,还想稳住萧遥,才如此放低姿态。”
说着想起三井的车在萧遥的车外跟着,萧遥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只喊出一个带着无限怒意的“滚”字,不免想到,她或许又被骗了,所以才那样愤怒与不给人面子。
庞无瑕笑了笑:“这可难说,从周舫到钱行至,我可以肯定,萧小姐这样的美人,即使喜欢人,也是喜欢高大英俊这一类的,那位三井,倒是很符合她的审美。”
顾北希沉下脸:“好了,专注自己的任务,不要管别的。”
庞无瑕听了,看了看顾北希,忽然也沉下俏脸。
三井回到家中,洗干净手又换了一身衣服,又将萧遥砸他的手套收好,这才起身去看珍子。
珍子是个可怕的女人,对自己很狠,她只是晕厥了一阵子,很快便清醒过来。
看到三井进来,她问:“你觉得,这一切,是萧遥的自导自演么?”
三井摇头:“如果只有华国东派知道,那可能是她自导自演,被钱行至策反了。”他说到这里,眉头不自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但是不仅钱行至的人知道,各国领事以及稍微有点势力的都知道,只能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珍子的脖子和额头由于失血过多变得惨白,但是被萧遥打的地方高高肿起,显得狰狞可怕,她咬着牙道:“即使不说她自导自演,也是由她泄密的!她痴迷那个钱行至,谁知道她不小心说过什么话?”
说到这里仿佛有些不服气,又道,“不过,我始终怀疑她!”
三井淡淡地开口:“拿出证据,证明你的猜测。”
珍子没有证据,于是看向三井身旁的副官:“你说。”
副官道:“萧君进来责骂珍子小姐时,我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她怒极之余,说的是我们大东瀛的话。我想,任何人在急怒交加的情况下,说的都是自己的第一语言。萧君既然把大东瀛语当作第一语言,可见在她心中,东瀛是很重要的。我不认为,她会背叛东瀛。”
珍子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就要再说。
三井先生却率先开口:“珍子小姐,我认为你现在不是追究别人的责任,而是应该反省自己为何失败。”他冷静的目光看向珍子,“你,要为这次的失败负责。丢失的银两和珍宝,还有大东瀛皇军逝去的生命,这都是你的罪。”
珍子咳了咳,嘴角沁出一缕鲜血:“是我的罪,我自然会认,但是我认为,这次的事别有玄机。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定会追究到底!”
三井先生点点头:“很好,我支持你追究到底。但是,你绝不能暴露萧君的身份。”
他说完,很快便出去了。
珍子看着三井先生离开的背面,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她以为重见初恋情人,而且与他同在这片大地上为大东瀛帝国服役,有共同的理想,他们能重新开始。
可是,他们不但没能重新开始,他还变心了。
她以为成功骗过萧遥,让她交出藏宝地点,自己将鱼跃龙门,创造属于自己与满蒙的辉煌。
万万没想到,她不但没能鱼跃龙门,反而遭受重创!
珍子躺在床上,想起当时拿到藏宝地点时的欣喜若狂与自得,五内俱焚,不由得又咳了咳,呛出一大口鲜血。
萧遥回去了以后又去找钱行至,把他臭骂一顿,又砸了些东西,才哭着出来。
路上遇着一个相熟的文人,因玉容惨淡,被关心地追问,又潸然欲泣地回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说着说着仿佛再也不能承受痛苦了,丢了魂似的回家。
因萧遥不是大张旗鼓地找东西,只是报了失窃,又暗中去见了好几个人,神情十分不好,因此许多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笑自己担心太过,居然认为萧遥此人能设计那样一件大事。
但还是有很多人仍将目光放在萧遥身上。
毕竟能从那群一直喊穷的遗老与旧财阀手中拿到那么多钱,本身就代表了能力非凡。
可是很快,这点子怀疑就接二连三地打破了。
首先,许多有人脉的人都得知,津门的宣康帝得知这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大喊萧遥骗他。
接着,在非正道势力那里做卧底之人传出消息,此事不是萧遥的手笔,而是她背后有人出谋划策。而萧遥之所以谋划这一笔钱,是因为想以此为嫁妆,嫁给一个高官。
最后,一位文人以悲悯与怜惜的口吻,写了一篇绝代佳人因为爱情接二连三被骗的小说,在最后言辞犀利地讽刺男子以爱情为武器欺负一位弱女子的恶行。
综合这些消息,许多人认为,很快得出结论。
一,背后有人以萧遥的美貌为武器,以帮萧遥谋划嫁妆为由让萧遥欺骗宣康帝,可惜这笔钱目标太大,又被人弄走了。
二,那位萧遥想嫁的高官,应该是钱行至。
三,那篇小说的原型,想来就是萧遥。因为当日,有人曾见过萧遥与那位作家会面。
得出这些结论,大家彻底将目光从萧遥身上移开,而是开始找萧遥背后那人的身份。
钱行至青肿着一只眼,受到了许多男子的羡慕嫉妒恨。
可是他没有心情注意这些事,他的所有心神都用在追查那笔巨款最后落在了何方势力手上。
何亦欢的人也在查,可是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两人交换信息时,钱行至忍不住怀疑地问:“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时萧遥自导自演的?”
何亦欢想了一下历史上的萧遥,有点迟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大可能。”
萧遥本来就是个高级交际花,她与很多权贵与作家交好,受到了追捧,为了往身上贴金,她将很多事都往自己身上扯,让人故意怀疑到她身上来。
这次,萧遥背后明明有高手出谋划策,可是萧遥极力隐瞒,只说是自己想办法办到的,若不是她当时心神大乱不小心说漏了嘴,怕这事又要变成这位交际花的“传奇”。
钱行至想了想,露出苦笑之色:“的确不大可能是她做的。当时各方势力都出动了,最有可能,还是走漏了风声。”
何亦欢点点头,看了看钱行至,微微叹息一声,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钱行至见了何亦欢的目光,摸了摸还没消肿的眼睛:“我这次北上,本就为了那笔钱而来,可是却因为行事不小心,被三井捷足先登,以后,我怕是要加倍小心了。”
何亦欢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她咬了咬下唇,用受伤的目光看向钱行至,惨然笑道:“你是怨我那日约你见面,被她看到了,是不是?”
钱行至看到何亦欢受伤的面容,冷硬的心软了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怨你,我是怨你自己。我本可以派人去见你的,可我实在忍不住……”
他看了何亦欢一眼,移开了目光。
何亦欢听出钱行至的潜台词,心里终于好受了些,柔声说道:“对不起,我因为此事失利,所以心情有些不好,你不要怪我。此事,你是对的。以萧遥对你的深情,本该跟你说更多的,可是却被三井捷足先登了。”
钱行至点点头,过了半晌忽然开口:“亦欢,你会不会觉得,为了情报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是不对的?”
何亦欢听了这话,愣了愣,轻轻说道:“我听过一句话,在情报员的世界里,欺骗与谎言才是主体。”
钱行至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何亦欢却很不安,钱行至是从来不会为他做过的事后悔的,可是此刻却问欺骗女人的感情该不该,难道,他动摇了?
想到这里,她关切地看向钱行至:“行至,你动摇了,是不是?”
钱行至回神,摇了摇头,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我不会动摇的,我会为了我的目标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没有什么能动摇我的决心。”
何亦欢松了口气:“好,那我们继续追查那笔巨款的下落,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们共享,到时平分。”
钱行至点了点头。
西派为了这笔巨款,这次出动了不少人,李先生与季先生都亲自出马了。
李先生以其卓绝的军事才能指挥手下的人员连番伏击,季先生则以其卓绝的情报才能密切关注所有的情报并及时给李先生提供最新消息,两人合作无间,终于拿下了这笔巨款。
巨款到手之后,两人兵分两路,李先生领着部队马上按照原先设定的计划,化整为零,从各地农村将财宝慢慢往西南转移;季先生则领着部队开着大车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
因为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季先生的车开出三天,才终于被人发现,然后一路受伏击往西北而去。
足足半个月,季先生才彻底摆脱了各方势力的追捕,带着剩下的人员往南方赶,与李先生汇合。
两人汇合之后,季先生将之后收集到的情报告诉李先生,末了说道:“我本来以为,给我们传讯的人,便是那位萧小姐,可是听到后面的消息,便不这样想了。”
李先生看向季先生:“你认为,萧小姐背后之人更有嫌疑?”
季先生点头:“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
李先生点了点头:“我们不必管是什么人,只要可以争取,就是我们自己人,不需要查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祖上又有些什么人。”
季先生含笑点头:“这倒是。不过我们两个私下谈话,我才这样与你猜测一下神秘侠的身份。”
这样一笔巨款,是他们过去做梦都想不到的,可是现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们拿到手上了——或许说轻而易举不合适,但是和过去的行动比起来,真的很轻松。
李先生抽了口烟,沉吟良久:“根据你得出的消息,萧小姐很可疑,但诚如你所说,她背后那个出谋划策的人更有可能。”
季先生点头:“萧小姐的性格,以及她作为这次事件的中心,也让我不敢想是她。”一般策划这种事的人,是会在事件中完美隐身的。
萧小姐不仅没有隐身,反而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情报员,是不可能让自己暴露在众多目光之下的。
李先生听了这话笑起来:“这倒不是什么判定的理由,就像军事行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有时只是拿来迷惑世人的手段。”
季先生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又有人拿了一封厚厚的信件过来。
季先生打开信件一看,递给李先生,又从怀中拿出一份稿纸递给李先生:“萧小姐的笔迹与晨光乍现的笔迹不一样,萧小姐可以排除了。”
李先生在书法上颇有成就,将两份笔迹看了看,点头:“这两份笔迹,的确不是同一人所写。”
季先生此时看完另一份资料,叹了口气:“这位萧小姐也是可怜,被很多文人惋惜同情,但是被很多世家暗地里嘲笑。另外,还被那些遗老与旧财阀恨之入骨。”
李先生点头:“她不仅骗了那些遗老与旧财阀的钱,还暴露了这些人不像他们原先嚷嚷的那般没钱,这些人自然对她恨之入骨。”说完想了想,“这位萧小姐弄到的钱,最终落到我们手上,也算是一份香火情了,我们的人若方便,到时帮她一把罢。”
季先生马上点点头。
萧遥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泽北先生,沉着脸说道:
“我收到了密信,是按照密信行事的,这事绝对不能怪我。反倒是你们,密信居然也会被扩张派破解,实在太叫我吃惊了。要不是我发现不妥,当机立断四处奔走,我的身份便会被怀疑!”
泽北面对萧遥这不客气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马上笑着安抚:“你不要生气,此事是意外,谁也想不到田中居然投靠扩张派,狠狠地捅了我们保守派一刀。如今山本先生已经被带回东瀛受审,而田中则高升了。”
萧遥皱起眉头:“扩张派还能高升?就算我们内部这里出了问题,也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珍子弄丢了宝藏!”
泽北马上点头笑道:“这的确如此,所以我们保守派只牺牲了一个山本,在别的方面,我们气势如虹。保守派如今,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保守派如今扬眉吐气,因为他们弄到的巨额财宝,是被扩张派弄丢的——扩张派不仅没能弄到财宝,还将保守派弄到的弄丢,如今受到了各方面的训斥。
萧遥这才点了点头:“能敲狠一点,就敲狠一点罢。珍子三番四次与我过不去,还骗了我的宝藏,我绝不会放过她!”
泽北马上点头,斟酌了字句后,又开口:“三井先生虽然是个才俊,可他毕竟是扩张派,他行事永远把扩张派的利益放在前面,希望你知悉。”
萧遥露出嘲讽的笑容:“放心罢,便是以前不知道,我以后也知道了,再不会被他骗!”
泽北见萧遥不像为三井倾心的模样,放心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是我们保守派第一次把扩张派逼到如此境地,算下来,全是你的功劳。上面已经说过,这次势必为你争取足够多的权利。”
萧遥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当真?总算,上面还有明白人。”
真没想到,保守派和扩张派之争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为此居然丝毫不在意她被骗宝藏,而是让她升职!
泽北满意地看向萧遥:“所以,你要更专心为大东瀛帝国效力,为我们保守派效力,我们该给你的好处,是绝不会少的。”
萧遥马上点点头。
没过两天,萧遥果然拿到了高升的调令。
只是这个任务让她皱起了眉头,因为是审东瀛内部的电报员——内部认为,这次的事走漏了消息,弄得在北平的势力几乎都知道,铁定是有内奸,而华国的这批情报员,首当其冲受到了怀疑。
而萧遥要做的,便是找出真正的内奸。
一看到任务,萧遥便去找泽北:“这个任务我不接!我是情报员,一旦去审问内奸,我的身份便会暴露,你们这是故意让我去送死!”
泽北连忙安抚:“不用你亲自去审,你交给手下就行了。你只需要管好手下,必要时向上面汇报工作。”
萧遥摆手:“这实在太无趣了,我不想做。”说着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绿莹莹的镯子,“上次的事,我差点暴露了身份,我不想再被人怀疑了。还有,我很缺钱,我想做容易来钱的工作。”
泽北无奈,只得道:“你先暂时管一管,我和上头反映一下。”
萧遥立了大功,上头已经决定,一定要安抚好这位美貌与运气同样出色的情报员。
萧遥点头,回去之后,将几名电报员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然后沐浴更衣,甚至连头发都洗过,又熏了别的香,穿上另一个房间常年用另一种香熏着的衣服,戴上一面面具,穿上高跟鞋,又将肩膀弄宽,便出发去大牢里见被关着的电报员。
电报员共有五个,都是华国人身份,他们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多年,一直被密切监视,是比较受东瀛信任的那一批人。可是,说到底他们不是东瀛人,所以一旦有什么问题,他们首当其冲便受到了怀疑。
萧遥没打算审问,只是来看看这些嫌疑人。
她首先看的是一号嫌疑人,这是个满面风霜的女郎,这位女郎的目光带着惊恐,也带着被冤枉的愤懑。
萧遥站在她跟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慢慢地打量,一点一点地打量。
似乎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满面风霜女郎忍不住开口:“我不是内奸,我不是!我是忠于东瀛帝国的,我是忠于东瀛帝国的!我靠东瀛帝国吃饭,我怎么会背叛它呢?它就是我的祖国一样的存在,我只恨我不是东瀛人!”
萧遥记下了这个女郎的言行,点了点头,走到二号嫌疑人跟前。
二号嫌疑人见了她,一脸的镇定,轻声说道:“我为东瀛服务多年,不想一朝出问题,东瀛就拿我开刀。古语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我之前太天真了。”
萧遥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凝视着他。
他目光镇定地和她对视起来,目光中看不到半点心虚。
萧遥又去看了三号、四号嫌疑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听他们陈述。
很快,萧遥走到五号嫌疑人跟前。
五号嫌疑人与二号嫌疑人一样冷静,和萧遥对视的目光十分镇定,没有丝毫害怕。
只是,和萧遥对视的时间长了,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慌乱起来。
萧遥见了,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五号嫌疑人像是崩溃了似的开口:“我说,我说……是三号,三号王千舞,是她干的。6号那天,我看到她说去洗手间,我想找她问话,就跟着去了,可是她根本不在洗手间,后来我问她去了哪里,她跟我说,她去了洗手间……她撒谎骗我,所以一定是她!”
萧遥一边听一边点头,陡然一闪,躲过了身后的忽地刺出来的一把刀,然后手肘向后狠狠一顶,将身后人顶了出去。
身后人借着被她一顶的机会,马上一缩,然后拿着刀往左边攻来。
萧遥接住这一刀,和刺客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打了片刻,闻着鼻端的香风,萧遥的动作略微一顿,很快加重加快了攻击,一拳打在刺客的脸蛋上。
真是想不到,何亦欢居然能混进这种地方,混进来也就算了,身上居然还带着原先的香水味道。
作为一个情报员,这样的做法,几乎是不可理解的。
何亦欢敢这样做,是笃定这里不会有熟悉她的人?
想到这里,萧遥一脚踢开何亦欢的刀子,又是一拳打向她的脸蛋,打得何亦欢眼前发晕,便一把将人踢向身后一个牢房。
在何亦欢半个身体进入牢房时,萧遥连忙一拉牢门,将何亦欢夹在牢门中间。
另一人见何亦欢被控制住了,一拳打退一个兵卒,然后拿出枪指向萧遥,沉声威胁道:“住手,把她放出来——”
萧遥用枪指着何亦欢的脑袋,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试试,谁的子弹快。”
来人似乎一怔,很快将子弹上膛,语气轻松地道:“她的确是我的同伴,但你错估她的重要性了。”
萧遥同样扣了扳机:“是么?那我便豪赌一场好了。”说着扣住扳机的手指慢慢收紧。
何亦欢的冷汗不住地从额头上下来,目光看向钱行至,带着恐惧与哀求。
钱行至看到何亦欢这样的目光,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与哀求,一怔,心中有种奇怪的感情似乎突然就没了,只是,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感情。
何亦欢见钱行至居然陷入了沉思,心里暗骂一声,可是却不愿意放弃求救,因此“啊”的一下,低呼出声。
她不能死,她回到这个乱世,是要完成自己的事业的,是要改天换地的,她决不能死!
在周舫的大本营里,有她与周舫多年的奋斗,有她与曲邵敏弄出来的很多东西,那是确保周舫比其他军阀与任何势力都先进的存在,确保周舫有机会取得最后胜利的存在,她决不能死,她还没享受到胜利的果实呢!
钱行至回过神来,看着何亦欢玉容惨淡的样子,心肠终于软了下来,低喝道:“住手——”
萧遥通过两人的视线交流,已经看出自己对面是钱行至了,当下冷笑一声说道:“你把枪扔掉,然后捡起地上的刀子,往自己身上戳一刀。”
钱行至虽然没有拿刀捅过她,但是曾有过拉她挡枪的想法,她一直未曾报答这份“深情厚谊”,此刻,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钱行至听了,没有动,而是看着萧遥与何亦欢,犹豫了起来。
萧遥笑了笑:“怎么,不愿意么?既然不愿意,那我就给这位小姐一枪好了。”说着,扣着扳机的手指,再次渐渐收紧。
心中却好奇,以钱行至对何亦欢的感情,应该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才对,怎地在这种时刻,他居然犹豫起来了?
钱行至看了何亦欢一眼,厉声喝道:“住手!我捅!”
萧遥再次松开扳机,淡淡地说道:“马上动手,不要耍什么花样——”
钱行至点头:“你小心一些。”说完,慢慢地挪过来。
萧遥见他在短时间内已经恢复了冷静,生怕有诈,抬脚将刀子踢向钱行至,“赶紧的,先把枪扔了,再捡刀子,不然我便开枪!”
钱行至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最终还是把枪扔到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子。
他捡刀子的动作很慢很慢,因为他想趁着捡刀子的瞬间,将枪拿过来的,顺便将刀子向着萧遥扔出去,可是这年头刚起,那枪就被萧遥一脚踢出去了。
钱行至见失去了唯一反制敌人的机会,只得把刀子捡了起来,目光看向萧遥,企图再找机会。
萧遥却没有丝毫迟疑,目光一眯,冷冷地喝道:“砍右手。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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