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悦发了话, 终究这书还是送去了,不过赵平安并没跟着过去,他姐姐怕他偷看。
当然,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万一走露点儿什么风声出来就完蛋了,所以他不能去, 让小厮过去就更不合适了, 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姜鱼墨。
他倒是无所谓,上午拿来的书,下午姜鱼墨才给送过去。
“小舅, 这书你收好, 别让外婆瞧见。”他跟赵平悦, 早已成婚圆房,孩子都有了, 自然是随着他媳妇儿那边叫人。
李程文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就连猴子小金也趴在他头上,一脸的疑惑。
姜鱼墨知道他是认识字的,便把这书塞到他怀里, 几番叮嘱,让他一定记得要看, 磨的李程文终于点头答应他才离开。
回去以后,赵平悦和赵平安还问他:“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姜鱼墨跟他俩比了个ok的手势, 意思是说当然没问题,这手势还是他跟他媳妇儿学的。
三人在背地里一起偷着乐,不过赵平悦想着他弟毕竟年龄还是小, 现在懂这么多也不太好,便又跟姜鱼墨一道把他教育了一顿。
赵平安有些愤愤不平,他虽然外表还是个孩子但内里比这俩人加起来都大,两辈子加一块他都活了三十多年了好不好。
但这话他又不能说,只能一脸郁闷地抱怨:“我都十一了,过了年就要十二了,也不算小。”
这话他也只敢小声嘟囔,不敢明面儿上跟他姐姐犟。
赵平悦见他振振有词,叉着腰教育道:“你姐夫十二岁时也什么都不懂,能怎么的?你还有理了。”
赵平安斜眼看了他姐夫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来了一句:“姐,你还记得当初婶婶让你们分房时姐夫是怎么闹的吗?”
“呃……”
这事儿在姜家可谓是人尽皆知。
说到这儿,姜鱼墨又回忆起了被分房支配的恐惧,脸色爆红,两只脚纠结的在地上都能抠出个两进的房子。
他要是当初懂这些也不能闹这么大一出,这事儿现在提起来都觉得丢人,太丢人。
赵平悦也忆起了往昔,看了眼她小丈夫,一脸尴尬,想着怎么也得帮他挽挽尊,随后又训斥道:“你又拿你姐夫寻开心,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
“那你就去把明日要学的内容预习一下。”
“哦,知道了!”赵平安明白,他姐就是想支开他,所以故意找个托词罢了,他怎么也得给他姐姐一个面子。
第二日一大早,没等赵平安出门李程文人便来了。
“小舅,你怎么过来了?”他拎着书袋儿一脸疑惑地问。
李程文也不说话,只把书亮了出来,赵平安大概能猜得到,他应该是来算账的,哪里敢应?便装作一脸天真的问道:“这什么书?给我看的吗?”
他伸手去拿,李程文赶忙把书收了回去,手忙脚乱地出了门。
赵平安憋着笑,还在后头喊:“小舅,你去哪儿?”
他踉踉跄跄的丢下一句:“找鱼墨。”
正好等他过去的时候,姜鱼墨也已经起了床,男女有别的道理,李程文还是明白的,所以并没有像进赵平安房间那样推门就入,只是在外头等着。
肉圆问他:“需不需要通禀一声?”
李成文点头答应了。
于是,肉圆便进了屋去传话,说是亲家舅爷来了,姜鱼墨简单收拾了收拾便出来了,冬日的天儿还凉着,赵平悦又让他多披了件衣裳。
见李程文拿着书站外头,姜鱼墨还朝他挤眉弄眼的:“小舅,这书你是看了?”
李程文脸色“忽的”变红,慌慌张张的把书塞到他怀里,转头就要走,走到一半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把姜鱼墨的手拽过来把东西放到他手上,便就快步离开了。
姜鱼墨伸手一瞧,那是一只长着狼头的乌龟,身上还背了另一只瘸了腿的狼头乌龟,一只头上写着狼,一只头上写着狈。
看着两只狼狈为奸的小乌龟,姜鱼墨心想着可不就是嘛!
只不过两只还是少,应该是三只才对,他媳妇也无形之中参与了进来。
姜鱼墨把那书打开瞧了瞧,有翻过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其中有图的那一页上面还沾了血……带着擦过的痕迹。
姜鱼墨捧着书哈哈大笑,等进了屋赵平悦还问他:“听说小舅来了,你刚刚在笑什么?”
他让肉圆先出去,而后拿着图给他媳妇儿瞧,调笑着道:“以后小舅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他应该是懂了。”
赵平悦见了那图上的血痕,憋住笑道:“确实如此。”
因为他媳妇儿还在孕期,便不如平时起得早。不过眼下既然已经醒了,姜鱼墨便揽着她的肩膀抚着她的肚子:“这书你收好,等你生完孩子咱俩也试试,嘿嘿嘿。”
赵平悦推搡着他,羞怯的道:“滚滚滚。”
没多久,便又是要过年,书院在小年前就给学子们放了年假,姜鱼林也该回来了。这是他自国子监入学后第一次回来,家里人自然是有许多话要问他。
轻易也不能随意走动,并不是说他们想去京都就能去的。毕竟这世对于人员流动管控的还算是比较严格。去往京都皇城都是需要官府给批了“公验”才能走。
“凡行人车马出入往来,必据过以。”
而这“公验”便是他们的出行凭证,也被称作“路引”。
李白出长安时曾得一块御赐金牌,上书“敕赐李白力天下无忧学士,逍遥落托秀才,逢坊吃酒,遇库支钱,府给千贯,县给五百贯文武官员有失敬者,以违诏论。”
不是人人都是李白,有皇帝御赐的金牌做公验,如果说一个人想要出发到其他地方的话,是一定要对自己所经过的地方进行备案的,所以携带公验很有必要。
此番姜鱼林回来还带了王大人叫他送来的书信和节礼。
他走的时候赵平安还特地写了信件过去说明了家里人的意思,说愿意认王大人为义父,两人只信件沟通过一回,原以为王大人已经忘了,没想到此番竟让他带了节礼过来。
姜鱼林思索片刻,还是提了一句:“平安,我瞧着王大人待你很不一般。”
不只是他,赵平安也这么觉得,王大人是什么身份,他是朝廷的四品大员,主动给个孩子送节礼,不是看重又是什么?
除了一些年节寻常问候之外,王大人还在信中说,这鬼怪小说已经传到了京都,让他好好儿写,另外就是他让姜鱼林送来的礼,让赵平安要好好照料。
赵平安看见这句还有些不解,什么礼物还需要好好照料,难不成又是什么盆栽之类的?
他挠了挠头,实在是不明白,便拿着信凑到姜鱼林跟前,指着这句问他:“王大人送来的礼是什么?
姜玉林抿了抿嘴,憋住了笑:“这是王大人特意交代给你的惊喜,你跟我过来瞧瞧。”
“行吧。”
既然是惊喜,自然需要亲眼去瞧瞧,现在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姜鱼林此番带来的东西不少,大多都是京都时兴的玩意儿,还带了几本《诡事怪谈》,姜雨和姜二爷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看些个话本子。
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他们这是赵平安写的,却不影响他买回来给他们瞧瞧,看个新鲜。
王大人给他送来的礼被姜鱼林特地吩咐人放到了自己的屋里,还没进屋便听屋内传来“支支吾吾”的动静。
没等赵平安问话,姜鱼林赶紧推门进去,赵平安随后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屋。
弄出动静的是一只长毛儿小白狗,此时正撕咬着姜鱼林的,瞧着奶凶奶凶的。
小白狗不大,约莫两三个月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见有人来了,摇着尾巴迈着小步子就溜达到了姜鱼林跟前儿,一点儿也不认生。
可惜姜鱼林并不理他,而是自顾走到了那被撕破书皮的跟前蹲下身去整理。小白狗就跟着往他身上爬,支着两条腿,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手。
姜鱼林把它扒开,它又继续爬上来,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赵平安实在看不过去,便把那小白狗抱了过来在手里不住的揉搓它的狗头,亲亲抱抱举高高。
赵平安咧着嘴问:“这便是王大人送我的礼物?”
“嗯”,他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回说:“这是王大人养了许久的大白狗下的崽儿,很是金贵,轻易送不得人,此番他特地让我带回来给你。”
赵平安大概能够理解这狗的金贵程度,因为这里的狗不像前世是一般品类繁多,大部分都是串混了的,常以白狗花狗黄狗黑狗居多,纯色还是很少见的。
特意养狗的人家相对还是比较少的,想想,人都吃不起饭,更别说是狗了。
有句老话常说,“猫来财狗来富”,这句话并非指的是有猫有狗才能富贵,而是指的富人才会想着去养狗养猫。当然也有一种说法,便是这狗的叫声拟声为“旺旺”,便指的是家中兴旺,也是好兆头。
赵平安抱着狗跟他说:“鱼林哥,回去你记得告诉义父,他送的这礼物我很喜欢。”
“嗯,知道了,那你要不要给这狗取个名字?”路途遥远,这一路把狗带过来可是不容易,他也跟着照顾了一路,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赵平安想了想:“不如就叫富贵吧!”
“怎么想起取这个名字?”
“狗富贵,勿相忘,自然是要叫富贵。”说这话的时候,赵平安得意的昂着头,没一点不好意思。
姜鱼林“……”
苟富贵,勿相忘,是这么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