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起床时赵平安还一脸哀怨的跟他说起这事, 只见刚醒来的时瑞一脸迷茫的打着哈哈:“有吗?我也是头一回跟别人一起睡,不太清楚。”
赵平安当下拍板钉钉:“头一回啊!呵呵!下回你睡里头,我睡外头。”
时瑞“……”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洗漱完, 吃完早饭, 很快就要开始第三场的考试,今日要考的是策论和史论。
“策问”是比帖经、比墨义还要高一层次的考试方法,大概与现代的论述题相近, 而史论便是历史类题目。
近几十年间, 自上一任帝王宣武帝上位之后,在科举中又加入了一项新的科目——数术。
对于赵平安来讲,数术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一科, 就连姜家大太太教她姐姐的内容就足以应付数术考试, 计算并不难, 难的不过是翻译,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同化, 翻译这些早已不是什么问题。
除了数术以外,另外就是还要考法令, 简单来说就是这里的法律和条例。
法令一科对于他们这些刚进行科举的学子来讲,这法令所涉及到的内容并不深奥,只是单纯的背诵和理解, 倒不是太难。但等到后期乡试会试,虽说不会专门去考这一科, 但是在一些策论、时政等科目还是会引用的到,所以这一科还是要学, 且要重点去学。
像他们这些考生,若是运气好,之后中了进士兴许还能直接外派做官, 若是连最基本的法令都不懂,谈什么入朝为官?
法令一科放到此处来考,也是为了让学子们早些懂得律法的规定,好教他们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毕竟能来考试的学子大多都是家中有一定的资本的,所以在律法这一方面更是要早些严加规范。
但也不是所有中了的考生科举完就能直接做官,兴许还要去翰林院学习三年,被称为庶吉士,没有品阶。
虽是无品,却是天下学子都要争着抢着去的地方。这么解释吧!科举考试后并不是放了榜就算完了,结束后,若是榜上有名还会再分为两类,一类是庶吉士,另一类便是外派做官。庶吉士是在每一批科举考试后的新晋进士中进行选拔,也是科举中最优秀的一批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
举个例子,就比方说上辈子他们那的最高学历是研究生,俗说的硕士、博士、博士后并不算学历,只能被称为学位,也是属于研究生。
打个比方,这一批考中的进士都相当于前世的硕士,那么科举的前三甲,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相当于博士后的学位,庶吉士则是相当于博士的学位,其他普通进士就是普通硕士了。
都是研究生,但学位的差距还是摆在这儿,科举也是如此,虽然都是进士,但进士与进士之间也有不同,但说是这么说,虽然有差别,但这也只是在尖端人群中对比,他们无异都是人才。
事实上科举考试比前世的高考可要难得多,高考起码都是同龄人在进行竞争,而科举却是不同年龄段的人共同去竞争。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就是如此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赵平安一直在学习,他没什么大志向,能考上个进士有个官儿做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要求什么庶吉士不庶吉士的,官员的身份也好走动,办什么事儿都方便些。
今日策问的考试题目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就跟写高考作文似的,给你一段话,让你写自己的理解,只要理解的大方向不错就行。这题并不算难,考的便是用人之道,以这一点为中心,再添加一些自己的论述即可,考试的流程自然跟昨日是一个道理,能多写尽量多写,思索一番,说动笔就动笔。
眼下,赵平安这边还在争分夺秒的考试,而另一边,京都王大人那里最近差点被家里几个孩子折腾的不行,原因便是赵平安让姜鱼林送来的那三盆番茄,也就是狼桃。
倒不是说那狼桃怎样,毕竟是自己干儿子送来的礼,王大人倒是没客气,直接便收下了。姜鱼林交代说这狼桃既可以生吃,也可加糖凉拌,亦或是做熟了吃,呛炒皆宜。
王大人虽是世家贵族,但这狼桃还是头一回接触,姜鱼林说的笼统,他也不知这炒是如何去炒,既然他说能生着吃,自然是先摘了一个洗干净咬了起来。
那一瞬间,汁水四溅,番茄爆浆,酸甜的口感在口中弥漫开来。
好吃!
一整个狼桃很快便进了五脏庙,他也想再揪一个,但赵平安送来的数量毕竟是有限,只有三盆,也不能一口气都吃完。他家上有老下有小,一人给分了一个,正好这一盆狼桃被摘了个干净,可惜依旧是不够吃。
剩下的他还有别的用处,便先养在了厅堂当个观赏植物。
要不说姜鱼林掐的点儿倒是正呢!他在正月十五的时候便将这狼桃送了来,正好那日族里的几个孩子来他家放灯,于是在厅堂就看到了摆在那出红彤彤的挂着果儿的狼桃……
几个孩子都眼馋,又都是一家人,王大人家的小公子便做主把那番茄摘了,给了族中兄弟姐妹们每人分了半个。
如此,这还挂着果的番茄就只剩下一盆。
王大人可不知道他养在厅堂的狼桃被几个孩子给造了,他上头有两名上级,白天去外头逛灯会正好遇见,他还说自己刚得了一盆儿好果子,口味酸酸甜甜的保准他们没见过,回头给他们送去来着,两位大人也欣然接受了。
在官场上虽然对收受贿赂有着严格的规定,但一盆好果子互相分享倒是无碍,他原本还说过了正月十六就将这番茄给他们送过去,被他儿子这么一整,如今只剩下一盆,送给哪位上级都不太合适。
怪自己儿子吧……也不至于,毕竟儿子跟族里的兄弟姐妹亲近也是件好事,王大人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说话,弄得自己连个退路都没有,但这话他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只能再想想办法。
偷梁换柱的法子肯定是不行的,他当时发下话说“您二位都没见过”若是去找这种连他上级都没见过的果子简直是难于登天。
无奈之下,王大人便去找了姜鱼林,他想着这狼桃是平安让姜鱼林带来的,他就不信,以赵平安这为了他哥哥就敢跟他谈判的性格,给他都带了,能不给姜鱼林带?
不过眼下还是正月十六,并未出节,只不过许多离得远的学生们会提早回到书院的校舍居住罢了,姜鱼林也是如此。
王大人也不嫌麻烦,这件事情说出来有些丢脸,张口问个孩子要东西还是比较为难,所以他便没有让小厮过去,而是自己去了姜鱼林的住处——书院的校舍。
书院的司业可不负责校舍这块儿,只负责学子们的学业,司业去了校舍,还是去找一个既无门第也无背景的举子,学子们自然是轰动异常。
“司业今日怎么过来了?”
“那新来的姜鱼林到底什么背景?”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的传入学子们的耳中,给姜鱼林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先前他们只以为他跟王大人只是家里人认识所以才当选了助教,故而不去惹他,但也不怕他,不过如今再看,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姜鱼林生的一副好皮相,模样本就数一数二,如今又得司业看中,学子们更加不敢惹他。
王大人和姜鱼林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见王大人来校舍找他时也有些惊讶,平常王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多会在书院见着了告诉他,来这校舍也是第一回。
事实上,王大人哪里是第一回过来找他,而是他也是头一回踏进这校舍。他家就离此处不远,也不住在此处,更不负责这块儿,书院的校舍都是在后院,也是瓦房盖的,算不得差,条件只能说是一般,但比起别的书院已经是强出许多了。
因为这国子监面向的大多还是官宦子弟,出身优渥,大多都是在京都定居有房的,所以对于这校舍的规定便宽松许多。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要住在此处,可以自由选择,每人一间屋子,倒也是僻静的很。
虽然是男孩子,但姜鱼林的屋子一直收拾的很干净,东西该在什么位置就在什么位置,比起赵平安那个在生活上粗犷的性子他倒显得内敛许多。
听见有人敲门他还以为是同窗,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打开门时看见的竟是王大人。见了人连忙躬身行礼,王大人让他免礼,他今日是有事相求,哪好再受人家这么多礼。
屋子是单间,一进去就习惯性的在姜鱼林屋里扫视了一圈,他这屋里没有太多的装饰,随意的扫一遍就能知道这屋里有些什么东西。等看到他书案边时,王大人勾起嘴角……
果然如他所料,那书案的两边各摆了一株狼桃。
他今日还有事,便不准备跟他客套,开门见山:“鱼林啊,有件事要麻烦你。”
姜鱼林拱手道:“大人请说,能办的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也不用你竭尽全力,只是此时我遇上了些麻烦。”王大人指着那书案边的狼桃植株不好意思的道,那两株狼桃我有用,可否给我?”
姜鱼林虽是有些意外,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欣然同意:“大人若是有用,尽可以拿走,平安在家里种了许多,大人若是还要,回头我给他写封信让他叫人捎些过来。”
“不用不用,哪用这么麻烦,此番确实有用”,而后他便把这前因后果都说给了姜鱼林听。
姜鱼林自然也觉得这事儿闹得巧,不过一想起平安让他给王大人带的种子,便又直言:“大人若是喜欢这狼桃,等再过一个多月便可将这种子种下,只不过我见平安种的时候耗费的时间还是比较长,所以在这中间,王大人若是有需要尽可以给平安写信,他那里还多着。”
“行”
王大人也不与他说太多,等到明日便又开始正式上朝,今日下午他还要去一趟两位上级家中把这狼桃送过去,所以没说几句话便就要告辞了。
而书院外头,有意无意打量的人也不在少数,见王大人只是进去一会儿便又出来,出来时怀里还抱着两盆观赏植物,顿时都有些懵。
吃瓜的心人人都有,学子们也不例外,有那跟姜鱼林熟悉些的见王大人坐着马车走了便又敲门进去问问:“鱼林兄,能否问一下司业大人此次前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姜鱼林都是一个回答,只说是来说说话,旁的他什么也不说,众人见从他这儿得不到什么消息,便只能偃旗息鼓收了心思,但这件事情依然是传遍了整个书院。所以最近这几日,时不时的姜鱼林就能听见有人问他跟王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表现出的熟稔确实是惹人好奇,姜鱼林从未解释过,他觉得没这个必要。他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唯独对家人能够好些,话也多能一些,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心中所想,旁人可不这么认为。
姜鱼林越是这样寡言寡语的不爱搭理人,他们就越是觉得他高深莫测。
不得不说,人总是有一种劣根性,越被虐越快乐,越快乐就越想被虐,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觉得你牛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