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确实是被他惯得有些胆大包天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就算了,如今都敢来试探他,若不是钱智会些个六爻之法,兴许真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不过,既然这卦象卜出来的结果是赵平安在胡扯,他便又让钱智帮着看看这卦象所表达的真正意思,他也有些好奇。
“既不是九五之象,那又为何?”
钱管家搓搓手指,沉声道:“上九,亢龙有悔。”
亢龙有悔,熟悉易经的人,都知道这句的意思是说人不能踞傲,不然会有灾祸。
李爷觉得有点意思,便又问:“这卦象倒是有意思,不过,这亢龙有悔你是说他还是说我?”
钱智弓身道:“自然说的是小少爷,小少爷卜卦的功夫没到家,以为是给爷占的卦象,其实是给他自己占上了,不过属下瞧着这卦象还有另一层意思……”
“何解?”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赵平安自然不知道他今日之举早已被主仆二人猜了个正着,他还想着自己已经是蒙混过关了。此番试探虽未得出个什么结果,却也知道李爷并非寻常人,单看他拿来的账簿便是如此。
李爷让他拿来的是宣武十年,先帝统治时期整个蜀中的账簿,赵平安换算了一下,这就相当于一两个省的总账。
这账簿上头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的流水,这种数额平常倒是用的极少,这种东西要是寻常人拿得出的他就把头割下来给李爷当球踢,为他助兴。
赵平安就搞不明白了,李爷是从哪弄来的这东西,总不会是故意放在家里摆着玩的吧!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赵平安猜测,这账簿原本应该是李爷想拿来教他术数用的,结果他直接通过了李爷设置的考验,所以李爷才让他直接把这沓子账本让他拿走。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师傅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不过,虽说是以惩罚的名义给的,但李爷既然选择把这账本给了他看,也是对他一番信任,而且此番的确是他试探的时候说错了话,他师傅只让他算账已经算是很可以了。
当然,在这一点上,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与李爷的关系还是比较亲厚,哪怕是被罚,这结果也在他的预测范围内,总不会太过,不过就是算几本账罢了,他就不信自己不行。
除了账本要核对,这学业也不能荒废,除了跟着书院的夫子上课之外,每每到呢术数课,他还要去他干爹那跟着学习。
这次过来,王大人还告诉了一声他:“这《窦娥冤》我打算编订成书,但不会弄太多,不值当再去印制,让小厮帮着抄录几本也就是了。”
赵平安有些不解:“干爹为何不想印制,总归是匿了姓名的。”他想着,作为股东,方家也不会随意的透漏说这是王大人写就的话本。
听他这么说,只见王大人只是摇了摇头:“你还是涉世未深,这种类型的话本子哪里是想印制就印制的,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哪怕是追究不到我头上,但方家也会受到一定的牵连,没这个必要。有些东西写出来只是给自己看看,不一定非要扬名立万,你送我的这个故事我很喜欢,或许日后有机会了就能印制了。”
赵平安想想也是,毕竟他干爹有钱,也不差这点儿出版的费用。
俩人聊着聊着,赵平安又以姜鱼林的名义向他打听了关于有关皇宫的事情,就是上回他在姜鱼林那里没弄明白的一些事情,说是直接找王大人问就可以了。
“你怎么想起问到这个?”
“鱼林哥马上要进翰林,我替他问问,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平安撒谎都不用打草稿,三两句话就把姜鱼林卖了,反正就算被卖了他也不知道。
王大人定了定神,端了杯茶水送至嘴边,缓缓的问:“你想问问关于哪些的?”
赵平安想了想,终究是没拐弯抹角,直言道:“陛下有没有兄弟,亦或是堂兄弟表兄弟,之前鱼林哥说只知道陛下没有兄弟和堂兄弟,但表亲那边就不太清楚。”
听到他这么问,王大人想了想,又回道:“鱼林说的不完全对,但也不完全错,圣上确实没有堂兄弟,但有表兄,年纪比陛下大上十几岁,至于亲兄弟……
这件事情没有流传出去,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这件事情就要说起昭和元年的那场大旱了,其实你也经历过,但你那会儿毕竟还小,应该没什么记忆。”
赵平安点点头,只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是有记忆的,只不过这话他不能说罢了。
“说起这堂兄弟,从前是有的,但后来因为晏王造反所以被满门抄斩,陛下便没了堂兄弟。圣上八岁继位,同年晏王造反,主要的原因还是先帝子嗣凋零,旁人只知先帝只有一个皇子,却不知早年还曾送出宫一个。”
说到这儿,赵平安还有些疑惑:“皇子为何会被送出宫去?”
王大人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钦天鉴说,这个孩子不能养在宫中,容易坏了龙气,须得等十岁后才能回宫。”
听了这话,赵平安有些傻眼:“那这件事情先帝也同意了?”
王大人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回道:“同意了,这件事情内情颇多,先帝也是没有办法。”
赵平安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其他的秘辛,他现在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十几部宫斗剧,不过这事涉及到皇嗣,不是能拿来说嘴的。
“那既然十岁后便能回宫,为何到如今还是岌岌无名。”
按理来说,就算有这些事情穿插在其中,朝廷多了个王爷,皇帝多了个兄弟,也不至于百姓们什么都不知道。
王大人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怪陛下,当年晏王曾经找到了这位皇子,并挟持了他以做人质逼着如今的陛下退位。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当年陛下八岁继位不久,便出现天灾,臣民上书要求皇上下罪己诏,那场面实在是……如今想起依旧是心酸无比。”
赵平安想了想,这不就是晏王想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打天下吗?还拿着皇子挡枪,不过这天灾人祸与小皇帝继位又有什么关系,还逼着要圣上下罪己诏……
非人哉!
“那如今这位皇子后来又如何了?”
“已经封王,便是如今的璟王爷,只不过他人比较随和,又不常出门,所以在寻常百姓家没什么名声。不过听说璟王爷与陛下关系甚好,常常进宫陪伴。”
当然,璟王爷之所以名声不显还有另一层原因,毕竟当初他曾被晏王拿着挡枪,作为质子称帝,哪怕被救了回来,保了一命,圣上能让他享富贵,却不能再让他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免得再引起争端。
“对了,干爹,璟王爷年岁几何?”
“与陛下差不多……”
正是因为年纪差不多,所以当初才会被钦天鉴以“风水命理”之说送去宫外。
赵平安想了想这些事情,也是觉得复杂得很,他心里大概有了结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询问了一番关于陛下堂表亲的情况,但得到的信息显然都不太符合他师傅的情况。
结合年纪、性格,种种综合起来,他还是觉得他师傅是璟王爷的可能性最大。
当然,这件事情知道归知道,他也不可能在他师傅跟前去说起,既然李爷想要瞒着,他自然不能去揭人家的伤疤。
后来,有件事情也验证了他这结论,济阳县主也过来找了他一次,是风风火火的找上门来:“你竟敢让璟王爷拿我父亲来压我,害得本县主被禁足了好些日子……”
这下子倒是让赵平安更加确信了他师傅便是璟王的这件事。
不过璟王爷虽说在百姓间名声不显,但压制一个县主倒是管用,济阳县主虽然威胁了他一番,却什么都不敢做,所以赵平安心里大概有了底儿。
六月中旬的时候,姜鱼林自郡里回来,又去翰林院报了到,正式开始了他的为官生涯。
而他此次是做官,几个选入庶吉士的国子监同窗还在庶常馆学习,为自己在翰林院留下做最后一番努力。
至于在京都的房子,回去的时候他与家里商量了一番,也挑了一个离翰林院不远的地儿,但这处宅子占地并不大,好在带了个小院子,他记得赵平安就喜欢摆弄些个花花草草,有个院子也方便些,通风。
只不过,赵平安如今还要在国子监读书,出去住也麻烦,离得远,白天姜鱼林也不在,所以还是先在书院住着,时不时的过来,两人还能一起聚一聚。
不过,姜鱼林觉得他早晚是要住进来的,就以赵平安如今的成绩,考取重功名的年纪比他当初还要早,只不过什么时候能中进士这个倒是说不准,科举考试这种事情运道和才能一个都不能缺。
他所在的翰林院与庶常馆虽然离得不远,但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敢乱跑。所以这还是姜鱼林来了翰林院这些日子头一回见到宋玉,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话说。
“鱼林兄,最近可曾听说过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甚是兴味儿的看了一眼姜鱼林,就为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事?”
他前些日子回了趟郡里,京都的事并未去关注,他与宋玉不同,宋家人为了他早早就在京都置办了房产,只是偶尔回郡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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