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简旭礼貌地点头,继续道:“我以五阳子的重生特性为主,辅以七种辅料,可以保护使用丹药的人能顺利度过治疗过程,此外还添加了具有生长特性的灵植生生草,帮助治疗后的重生效果得到更好的发挥。”
简旭描述完,安静地等待风途地回答。
风途依旧严肃:“子骏,你怎么看?”
“师父,”卢子骏先向风途拱手,而后又向简旭拱手道:“听你方才之言,该药先破而后立,当先摧毁患者肺部然后再重建,犹如涅槃再生?”
“是。”简旭点头,这是五阳子重生特性的必然过程。
“此药凶险,且你要用药的对象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绝对不行。”卢子骏道。
“它可以治病,可以拯救她的生命。”简旭强调,“五阳子的杂质和多余的能量已经被尽可能清除,为了安全起见,我用了其中带有灵气的植物作为辅助,它们能保证患者不会被五阳子的力量彻底冲垮,且生生草属木,又有生长特性,可以最大程度保证重生的进行!
“时间不等人,患者已经病入膏肓,我们一定要快。”
“恕我直言,简先生。”卢子骏也提高了声音,“你不是医修,也不是炼药师,只是一个学了一点灵植知识,又幸运地拥有半幅纯木灵体的普通人,你随随便便制作出一枚丹药,然后要把它用在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上?我绝不同意。”
“丹药是祝鸣做的。”顾森低低嘟囔了一句。
卢子骏横他一眼,又对简旭道:“一百年前,议事堂共同通过的《丹药使用简章》中,明确指出,绝不可以擅自对他人使用未经议事堂允许的丹药,以及绝不可以将拥有灵力的丹药用在普通的、没有修为的人身上。”
“敢问卢司礼,我有方法救人,却要因为那一百年前见鬼的规定而眼睁睁看着他人丢掉性命么?”简旭道。
“简先生,你有所不知,并非没有人尝试将丹药用在普通人身上,而是……”沈予提醒。
“你说的我焉能不知?”简旭冷声道,“凤凰历一十二年,天哲山下属门派召集两百名普通农民,试验名为五灵散的灵丹,致使百余人丧命,其余皆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凤凰历五十八年,旭方派首席炼药师发起“种灵”计划,给超过五百名普通人喂下丹药,因操作不当吃下丹药的人连环自爆,致使千余人丧生。
“凤凰历……”
“够了。”卢子骏打断,“这些我都知道,你既然也知其中的危害,今天就不该提出这等方案。”
简旭目光坚定,咬字清晰:“既然卢司礼知道,那也应该清楚,五灵散和“种灵”计划皆是给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强行灌输灵力,欲将他们制成一次性的杀戮武器,这其中不人道的不是喂下丹药,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好帅!”顾森仰头瞧着据理力争的简旭,两眼闪闪发光。
其他人也各有思虑,一时竟无人再说什么。
卢子骏神色闪烁:“简先生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
“难道不是么?”
卢子骏抿了抿唇:“先不讨论这个,如果你坚持要使用你炼制的丹药,那先容我修书一封,向议事堂回禀此事,请议事堂仔细核准、确认药效后,再行使用。”
“卢司礼可知需要多久?”
“约莫一个月的功夫。”卢子骏道,他相信这是最为妥当的方法。
简旭皮笑肉不笑:“卢司礼,你可知道病入膏肓的肺痨病人还有多少时日?一个月对你来说也许只是须臾,对他们来讲,可能是人生仅有的时日。”
“生死有命,但我们也不能明知有危险,肆意践踏人命。”卢子骏坚持。
“狗屁,能救而不救,看似有原则,实际上是残忍、无情、傲慢!”简旭两手紧紧握拳,气得浑身发抖。
“简先生,注意你的言辞。”卢子骏反驳,“我非是不救,而是此等事宜按规矩应该请示议事堂。”
简旭张嘴,他忍不住要骂更难听的了,甚至想好了辞职,不干了,老子要救人。
“你要请示谁?”清冽的少年嗓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
卢子骏和简旭对峙激烈,没有人敢插话,连风途也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祝鸣拎着一个油纸包,走到两人中间。
祝鸣:“我就代表议事堂,你请示吧。”
卢子骏扫了眼那油纸包,上面印的似乎是禾丰大酒楼的标志,这位议事堂来的炼药师天天正事不干,到处吃吃喝喝,听姜达说,门里的账房天天都能收到这人因为忘带钱袋而发来的账单。
“祝先生,这似乎不太合适。”卢子骏道。
“你照做就是,出了任何事,我担。”祝鸣淡淡扫了他一眼。
那一眼甚是普通,那双仿佛丧失情绪的灰眸甚至没有停留,可当视线扫过的时候,卢子骏清晰地感到一阵凉意从骨髓深处绽开,控制不住的战栗占领全身,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某种忌惮,从远古而来与此刻深深碰撞。
“我……”卢子骏嘴唇微微抖动,不可遏制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卢子骏态度转变之快,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莫薇想开口,却见沈予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忍住了。
“祝先生,你可愿承诺,一旦病患服下简旭先生制作的丹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保证绝不让此事波及无辜?”最后,风途舒展紧皱的眉头,沉声道。
“自然。”祝鸣面无表情。
风途颔首,表示了默许。
“走?”祝鸣这声是问简旭的。
简旭盯着他,若有所思,而后他对卢子骏道:“卢司礼可愿同去?就当是见见那名患病的老妇。”
“我虽然答应了,但并不认同。”卢子骏道。
“这就更要去了。”简旭道,“放心,不会让你担责任的。”
“我岂是不敢承担责任之人?”卢子骏高声反驳。
“自然自然,那就当你答应了。卢司礼大人有大谅,刚才的争锋相对都是为了各自心中的公理原则,卢司礼绝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简旭狡黠地笑道。
狡猾。卢子骏暗骂,但也不否认简旭说得有道理,他并不是会因为这点事就恨上对方的人,只是他对简旭的做法仍然抱有怀疑。
去看看也好,坦白讲他不放心祝鸣,这人全身都写着不靠谱,还是他本人在场更好,如果丹药真的出了问题,他能及时出手减少损失。
“你自己过去。”祝鸣一手拎着禾丰的油纸包,一手握住简旭的手臂。握住手臂的简旭刚要挣开,他突然飞了起来。
气流破空,祝鸣和简旭转瞬已经消失在原地。
“好帅。”顾森喃喃。
雍启禾:“卢司礼,咱们得快点,这……”
卢子骏冷哼,对祝鸣的做法很是不满:“雍大夫,您留在府上,有我在,你放心。”说罢,卢子骏拔剑出鞘,御剑而走。
“比起祝鸣的速度,大师兄简直像骑驴子的老爷爷。”莫薇低声喃喃。
嗖嗖嗖,风声飒飒,简旭感觉自己在不停地穿过一道道狂风织成的网,巨大的风令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勉强习惯了一些时,他们却骤然下降,失重感降临,简旭整个人都僵直了,因为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他甚至已经叫不出声,恐惧被封印在喉咙里,令失重感变得更加骇人。
昏暗拥挤的巷子里,一声短促的音爆,祝鸣拉着简旭的手臂落地,他手上的油纸包摇了摇,仿佛只是随主人散了个步,毫发无损。
“你……yue……”简旭弯下腰,猛打恶心。
幸好他过去十几个小时吃的不多,勉强没有吐出来,简旭弯着腰,捂住胸口,满腔都是对祝鸣的不满。虽说时间紧迫,但乘马车赶来的时间还是有的,用得着飞吗?他也该体谅体谅他这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很难受?”一双没有情绪的灰眸出现在视线里。祝鸣蹲下,盯着简旭,似乎有种探究的意味。
简旭瞪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缓过来后才没好气道:“托你的福,还活着。”
“笑话,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死。”祝鸣道。
简旭简直气不打一出来,阴阳怪气他还当夸奖了,给一点颜色就开染坊。
御剑的卢子骏终于姗姗来迟,他刚落地就发现简旭没好气地瞪着祝鸣。因为之前的争吵,他对简旭还是存着几分意见的,但此刻,他忽然觉得这位简先生乃真性情,不惧权威,议事堂来的怎么了,不靠谱还说不得了?
瞪了祝鸣几秒,简旭发现自己就是个傻子,这人除了面无表情还有过其他情绪吗?没有。自己瞪他几眼他就能知道愧疚两字怎么写?
太天真了,不可能的,浪费体力而已。
想通这节的简旭看都不再看他,跟卢子骏道:“我们进去吧。”他握着丹药木盒的手紧了紧,为了救人,这一步他不得不跨出,但他也清楚,涅槃重生何等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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