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柏柏感觉到不妙的时候,就想要收手,但是捏着娄越楼的手腕传来强大的吸力,把他牢牢的定住,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跟着娄越楼一起消失在客栈当中。
扶山派实在太小,整个门派掌门和长老都是圭柏柏师父一人,门派的大小事务还需要圭柏柏这个大师兄从旁协助,穷得叮当响,更不可能像其他的大门派,有着属于自己的专属秘境。
这种进入秘境的机会需要看命,而圭柏柏从小倒霉到大,从未感受到命运馈赠,好在有师门庇护,总比其他两眼一抹黑的散修好。
二师弟曾经得到过一个传承,有幸进到秘境里头,每个秘境对进来的人都有要求,有的秘境只准女人进,有的秘境则喜欢吟诗作对的书生,二师弟进的那个秘境只喜欢冰山美人,可二师弟只是看上去像个冰山而已,实则是个大闷骚。
所以有些碰巧的,贴了个样子,也是有可能混进去的,但这种概率很低,很多秘境只开一次就销声匿迹,完全找不到规律。
圭柏柏身处火海,却感受不到火焰的热度,只是情绪变得暴躁,他在心里默念了个清心咒,知道自己大概碰巧进了某大能设置的秘境传承当中。
只是没想到娄山镇这么个穷乡僻壤,竟然也有秘境传承,竟然半点消息没有传出,但另外想,这种事情,确实知道得人越少越好。
此时桂柏柏感觉娄越楼身上那股诡异的吸力消失,他从娄越楼的手腕上把手拿开,见娄越楼立刻要离开他身边,又把手放人肩膀上,一边解释:“这里可能是某个大能设置的传承秘境,你没有修为,最好不要四处乱走动。”
又强调一句:“跟着我的话,我尽量护着你。”
娄越楼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可他竟然并不觉得吵闹,很奇怪,身体明明被各种情绪充斥着,快要燃烧起来,脑袋却格外的清醒,清醒的想着——这人现在又虚伪个什么劲呢?
见娄越楼久久不言语,圭柏柏立刻想到什么,伸指点在娄越楼的眉心,轻声念着清心咒。
娄越楼感觉脑海里其他的声音都慢慢弱了下来,圭柏柏清朗的声线在他的脑海里念着。
“这里的火虽然不伤人,但是会影响情绪。”圭柏柏放下手,看娄越楼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继续道:“不知道这个秘境里考验的是什么,我们尽量离开这个地方。”
圭柏柏自己也彷徨的要死,但是在娄越楼面前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做大家长习惯了,有些事情和行为都没怎么过脑子就做了。
也许正因为有个更脆弱的,更需要保护的娄越楼在身边,他反倒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出路。
至于到底为什么先前,娄越楼身上那股奇怪的灵气,跟这个秘境是否有什么关联,圭柏柏只能先按下,等后面有空闲了再慢慢思考。
圭柏柏带着娄越楼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火海里摸索着前进,两人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娄越楼侧着脸,脸上有些奇怪的说了一句:“你没听到声音?”
圭柏柏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声音?”
是的,到处都是声音,暴虐的,肆意的,疯癫的,全是一个人的声音。
而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像是终于看到了他们,火海里声音突然全部停止了,再次响起,则异口同声汇聚在一起。
它们在喊:“那凡人小子,你还等什么呢?”
娄越楼心里也跟随着声音一起迸发出了一股杀意,但是他却按下了,因为那杀意不是自己的,是那个说话人的,那人的杀意影响到了他。
如果不是先前圭柏柏那个清心咒仍旧有着余威,这会儿他肯定已经被影响,成为一个傀儡。
所以他提醒了圭柏柏。
你听到了吗?他们叫我杀了你。
你是否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圭柏柏站在原地,他举目望去,那些火焰仍旧如刚刚一样燃烧着,明明看起来那么炽热,却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烧不起来,就算挨到,也没什么感觉,如此无害。
直到娄越楼提到声音,圭柏柏才意识到,真正险恶的地方不在火焰。
“你听到了什么?”圭柏柏严肃着脸,一边不错眼的四处观察,一边问娄越楼。
“很多……”娄越楼觉得内心的那些个恐惧、怯懦都被愤怒掩盖,他压制着那些愤怒,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
“什么话?”
娄越楼看了眼圭柏柏,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圭柏柏正要提醒他不要小觑秘境,有什么说什么,就见娄越楼低垂着眉眼,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就是些骂人的,骂贼老天的那些,说为什么不让他成仙,是不是瞧他不起这些。”
圭柏柏点头:“看来这里残留着秘境主人的临终片段,应该是他没能求得长生的愤慨……”大多留下秘境传承的大能都有这种遗憾。
娄越楼一边听着旁边的火焰没忍住叱骂:“好笑!当初别人把长生果捧到我跟前我都不要,更是杀了不知多少老不死神仙,我会稀罕那所谓的长生?”
一边冲着圭柏柏点头:“你说得对。”
火焰里的声音带着情绪道:“凡人小子,你什么意思?”
圭柏柏皱着眉头对着娄越楼道:“那些声音里有没有泄露什么内容?”
娄越楼又看了他一眼:“你没听到?”他细细观察圭柏柏的反应,圭柏柏坦荡的摇头:“这里应该是选中你的秘境,不知道怎么把我也带进来了,我只看到火焰,什么都没听到。”
娄越楼知道他说得是真话。
就连火焰里的声音都道:“嘿,他倒是够坦诚。”
接着又不甘示弱的加上一句:“谁知道又藏着什么坏?”
娄越楼也是这样想的,他先前觉得圭柏柏是个特别的,结果被打脸,根本不肯再相信圭柏柏嘴里的一句话。
此时也是半真半假的说:“我也不知道什么算是有用的内容,声音里提了句长生果……”接着抬起头:“那是什么?”
圭柏柏没有藏私:“那是传说中的神果,说是吃一枚,就可永得长生,立刻登临仙班,还没有副作用,只在传说中有。”接着奇怪道:“这是神话啊,怎么?难道还真有不成?”
娄越楼装傻:“我也不知道,我听见的。”
圭柏柏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秘境主人随便提的,如果这个秘境里真的有长生果,怎么他上上辈子从未听闻。
火焰里的声音完全不给面子的嘲笑:“长生树上长生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天庭的招牌竟然被当做神话故事,真是笑死我了。”
娄越楼也跟着勾了勾嘴角,他再看圭柏柏,不再觉得他高不可攀了,反而想着,他也不过如此。
圭柏柏看他表情很愉快,以为他听到什么好消息,神态也跟着放松:“是又说了什么?”
娄越楼下意识的说了句:“没什么。”接着立刻醒过神,连忙补救:“就是说了些,长生果要是是真的就好了……”
圭柏柏为这句话感到叹息:“唉……”接着摇头:“如果真的有长生果,你想想,等你勤勤恳恳修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修得长生,却赶不上别人一枚果子……”然后笑道:“还好没有。”
娄越楼没想到圭柏柏会说这样的话,他看了圭柏柏好一会儿,确定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又固执的问道:“可是只要吃了长生果,就立刻能长生了,难道不好吗?”
圭柏柏说:“那世上有几枚长生果呢?”
娄越楼没有回答。
圭柏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一个人的长生,剩下万万人苦修,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娄越楼只觉得圭柏柏的这句话危险得很,不亚于那火焰里的疯言疯语,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向前,继续逼问:“只要那一个人的幸运,哪管其他人的不幸,只要那长生果是我得了不就行了?”
圭柏柏被娄越楼问得一怔,接着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就觉得你一定能得?”
娄越楼寸步不让:“你就觉得你得不到?”
圭柏柏皱了皱眉:“得到了又如何,其他人都得不到,你独享长生了,衬得旁人苦修个寂寞,修来修去还不如一枚破果子,要谁,谁乐意?”
“这样大的落差又会滋生多少恶意?他们放下苦修的优点,用尽一切手段,只为得到一个果子,得不到果子,就得到吃了果子的人,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哪里是长生果,这是恶魔果。”
四周一片寂静,那火海里一直不停歇的声音此时完全安静下来,衬得四周静默得有些可怕起来。
娄越楼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
他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所以,是这枚果子的错啰?”
圭柏柏想到上上辈子娄越楼的凄惨境地,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映照,他明明再无辜不过,却因为些许特殊,从而引着其他人的恶意,最后落到那般下场。
“果子能有什么错呢?”
圭柏柏道:“是人心太恶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把长生果换做求仙问道,其实是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娄越楼觉得圭柏柏这个念头很危险,跟他觉得凡人跟仙人同等差不多。
都挺“离经叛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