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和尚手提九环禅杖,站起身来。
徐昊瞧着这位俊美如女子,玉洁脸庞上朦胧宝相庄严的年轻僧人。然后目光上移,瞧着神秀头顶。
朴素的斗笠上浮现着碧绿色的问号。
“难道一定要摸他的头才行?”徐昊默默沉思。
接触身体行不行?
可以试试
“神秀师兄。”徐昊也站起身,微笑,伸出手。
“在我们乡村里,有个礼节,与朋友一同出行,先握个手表示善意。”
神秀的脸色平静,毫不在意,点点头,也伸出手掌。
徐昊与他轻轻一握。
可以感觉到神秀的手掌柔软如无骨,温暖而友善。
“没反应看来必须要摸头才行”徐昊含笑看着神秀头顶,碧绿色的问号依然存在。
“徐施主,走吧。”
神秀微笑,收回手掌,整理僧袍褶皱,然后提着禅杖迈步出门。
“关系还不够深,强行摸头还不到时侯,或者需要找机会摸一下”徐昊默默随同神秀出门。
二人都是“副身人”,略知根底,就无所谓什么掩饰。当即疾步如飞,如同缩地成寸。
片刻已是连袂飘然入城。
入城后,神秀显然是了解过潇晗坊的案子,带着徐昊直接前往苦主最多的西城民居地域。
此地邻近潇晗坊,近水楼台,而且富户较多。
二人进了西城街巷,一边观望,一边缓步前行。
“神秀师兄,你如今觉醒之路,已到了什么境界?”
徐昊带着不经心的语气问。
“八百年道行,元神圆满。”神秀淡然的语气回应,说着,转头看向徐昊:
“你应该和我一样,也接近八百年道行,差不多少。你能打杀蝎妖元神,又有‘主身物’,实战却比我强一分。”
我不知道我多少年道行徐昊微微一笑,不多说。
眼前屋瓦鳞次栉比,平房、木楼高低起伏连绵,已是一片颇大的民居区域。可见人烟兴旺,市井嘈杂声四起。
嗯?
徐昊目光一凝。
前方某个房屋角落,浮现出白色问号。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娴熟地伸出手指,触碰泥尘里一块青苔石头。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浓郁暖流汇入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徐昊感应神秘力量的增涨,又再若无其事地起身,悠悠然返回。
“你这是干什么?”平静如神秀,也忍不住好奇询问。
“我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就会做个标记。小小癖好而已,不值一提。”徐昊微笑解释。
“原来如此”
神秀点点头,前行片刻后指向一栋房屋:
“走,去这家看看。”
徐昊抬眼一望,立刻又是目光一凝。
由于刚才在远端,并未能看得清晰。此刻接近,目力凝聚,居然可以见到,屋顶有如蜉蝣状丝丝缕缕的微薄气焰。
这些如丝如缕的气焰,显得非常淡,却呈现出“人脸”般外观,就像数十个模糊“人头”在飘浮不定。
“我能够目视妖邪,但别的人却不行,这是我的独门秘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民居有异样?”
徐昊不动声色,问道:
“神秀师兄,你怎么知道这家有异?”
神秀从袖口内拿出一张纸,递给徐昊。
徐昊展开一看,薄薄的纸张上,写着许多在潇晗坊伎馆游玩后,回家肚胀如鼓,最终破肚而亡的人名和地址。
原来如此,他居然真是关注着这起案子徐昊笑了笑,把纸递还给神秀:
“神秀师兄居然对这些案子,了解到如此地步,我看比奉仙司的官差还要更加详细。”
神秀收回纸张,淡然解释道:
“妖邪肆虐,戕害人命。不论是奉仙司,还是我辈修士,都理应找出真相,诛除邪祟,还死者一个清白。岂能坐视不理?”
徐昊点点头,凝望房屋上缭绕的“人脸”如丝气焰,随同神秀,已经接近这间房屋。
从院落外观上看,这户人家应是城中富户。
神秀却是驻足门前,并没有进去。
徐昊聆听院内的动静,似乎有哭泣声,以及争执的声音。
“你个不下蛋的丧妇!还有理?敢争财产!!”
“我哥哥正当壮年,却遭横死,定是你这妇人克夫克家,才会招至如此惨事!”
“哭,只知道哭。老爷死了,又无子嗣,都是你这泼妇的错!”
院内的骂声、喊声,一阵阵传进徐昊耳中。
神秀似乎也是听到,皱了皱眉。
扑嗵~~
传出凳子倒地声。
院内顿时传出惊呼,立刻又有人纷纷嚷道:
“让她死!让她死!”
“救人哪救人哪”
神秀立即轻轻顿了顿手中九环禅杖。
蓬~~
院门在无形之中被撞开。
然后这个俊美的年轻僧人,宛若一道浅白烟气,瞬间已经遁身入内。
徐昊同样是快步跟上。
院内共有四五间房舍,在主屋内,几个形貌各异的人正在争执推搡,七嘴八舌的叫嚷纷乱。
浅白僧袍,手提九环禅杖的神秀和尚,瞬间已经飘然来到主屋内的侧房,举指一点。
扑嗵~~
侧房的房梁上,悬吊着的妇人,顿时绳索断裂,整个人跌落下来,匍倒地上。
两个家仆似的中年仆妇,抢上去扶起妇人,哭天喊地的又掐又揉,一派凄凄惨惨的气氛。
“什么人?”
“哪来的贼子!”
侧房外的几个男女惊动,又吓又慌的斥责。
徐昊缓步进去,扫眼一望。
站在侧房外见死不救的,应该是死者的兄弟姐妹或者妾室,个个衣衫显贵,透露着精明和凉薄的观感。
上吊却又跌落地的,应该是主妇遗孀,没想到落到如此地步。
徐昊转眼一看。
另一间侧房里放着一口漆黑棺材。香烛青烟缭绕,土黄纸钱洒在周围,显得冷清。
也不知因何原因,居然停棺不放丧。
徐昊暗暗皱眉。
此刻在停放的棺材上,也有丝丝缕缕,仿佛“人脸”般的气焰缭动,若隐若现。
“阿弥陀佛!”
神秀合掌,清吟一声佛号。
霎那,就仿佛一切定格。
屋内所有人除了徐昊,全都呆若木鸡,动作僵硬,如同凝固一样被定住。
一片沉寂,再无声音。
神秀转身走到侧房,屈指一弹。
蓬~~
棺材盖板被掀开落地。
棺内的状况,一目了然。内中躺着毫无血色的死尸,全身穿着显贵丧服。
离奇的是,死尸衣服下还在渗水,棺内潮湿凌乱。
“徐施主有何发现?”神秀合掌回头问道。
徐昊走近棺材,伸手揭开死尸的衣服。
死尸的肚皮已经对半裂开,内脏全无,都化为清水。只剩下一具空空躯壳,以及破肚的大窟窿。
一缕仿佛“人脸”的雾气,在破肚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