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笙有种直觉, 陈夏望认识那个意外事故的货车司机。
她留意事故的后续,得知那位姓张的司机是酒驾出事,受的伤很重, 抢救回来一条命, 也变成了植物人,余生只能在床上度过。
好在墓园附近人少,没伤到其他人。
林冬笙再一打听,得知司机的全名叫张争彦。
她去市人民医院看了眼, 他的脸毁掉大半,鼻梁旁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林冬笙瞬间忆起以前在墓园遇到过他, 以及他的声音太像曾经绑架她的人。
她克制不住,不惜花钱, 深入了解其他信息。
张争彦是张施勇的儿子,就是他妹妹被林石坤撞死的。
当意外存在过度巧合,那就不能称之为意外。
林冬笙背脊发寒, 开始思索8号晚上的事故也许不是偶然,如果不是陈夏望及时出现, 她很有可能……
但陈夏望是怎么知道的?以及如何做到从遥远的南方小城市赶回邶市,并且精准无误出现在那里,带她离开。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然而林冬笙问他, 他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因为他不想对她说谎。
她追问不下去。
陈夏望接到卢蕙萍的电话,先征求林冬笙意见,“想回去看看外公吗?”
林冬笙点头答应。
年假还有几天,再加上她之前也说过要回去看他们。
很快收拾完东西,放入后备箱,陈夏望开车带林冬笙去。
中途在好几个休息站停车休息。
林冬笙看他疲惫的神态, 就说:“等回去我也考个驾照,以后和你轮流开吧。”
“没关系。”陈夏望牵着她的手指,舍不得放开,“我可以开的。”
“主要是我打算买辆豪车,非常帅气拉风地去接男朋友下班。”林冬笙另一只手搭在窗边,“让别人看看名花有主了呢。”
想了想,她又笑说:“搞不好别人还以为你被哪个富婆包了。”
陈夏望凝重好几天的神情终于缓和,眉眼舒展开来。
“嗯,你包-养我吧。”
“行。”林冬笙非常大气,“不让你坐在自行车上哭,让你坐在我的豪车里笑。”
陈夏望:“……”
*
一路来到南方城市。
天有些阴,没有下雪,树叶颜色深绿。
林冬笙一下车就感觉到南北冬天的差异,北方的冷是僵冻,南方的冬天有种湿冷。
来到病房,谢兰恬坐在靠椅上犯困,谢杨杰低头玩手机。
看见老爷子平安无事,林冬笙松了口气,那天晚上陈夏望哭成那样,她还以为老人家没挺过最后关头……也没敢多问。
瞧着来人,谢兰恬一下清醒过来,高兴道:“冬笙,你们来啦!”
她一巴掌拍在谢杨杰头上:“不知道喊人?”
谢杨杰抬了下头,又立即低头看屏幕,敷衍道:“表哥。”
“另一个呢?”谢兰恬又是一掌脑。
谢杨杰怒了,扇开她的手,看了眼林冬笙,犹豫了会儿,迟疑道:“表嫂?”
林冬笙应声,给他发个大红包。
谢杨杰瞬间眉开眼笑,手机也不玩了,一个劲儿跟在林冬笙旁边喊表嫂。
谢兰恬翻个白眼:“德行。”
卢蕙萍打一壶热水回来,看着林冬笙,笑道:“哎哟,快十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漂亮哩。”
“哪里,阿姨你都没什么变化,还和十年前一样年轻。”
卢蕙萍被她哄乐:“还是你会说话,嘴甜又水灵。”
她擦干手,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林冬笙。
从来没得过红包的林冬笙惊了,连忙摆手。
卢蕙萍说:“大过年的,难得来一趟,别见外了,快拿着。”
林冬笙推脱不了,只能收下:“谢谢阿姨,新年快乐。”
市里离他们的乡下老家有很长一段距离,转班车到镇上,又要坐三轮车到乡里,来不及回去做饭菜招待林冬笙,卢蕙萍让谢兰恬找一家附近餐馆,点一桌好的作为招待。
卢蕙萍直说:“这次情况你也知道,在医院这边不好弄,先委屈你,下次你来,我再做一桌好的。”
林冬笙连忙说:“随便吃点就行,这么麻烦你们,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
“还客气什么。”卢蕙萍感慨道,“当年我就觉得你这孩子合眼缘,没想到真快成一家人了。”
留一位护工照看卢老爷子,一行人离开医院,往餐馆走。
谢兰恬带路:“不远,走个七八分钟就到。”
过完年开张,餐馆的生意不错,大部分位置都有人。
人声吵杂,菜肴飘香,啤酒烟味混合其中。
老板娘热情地引他们入座一处靠墙的大桌。
陈夏望坐林冬笙旁边,自然而然接过她摘下的围巾放到空位。
拿到菜单,林冬笙扫了眼,基本都是家常炒菜,这才发现自己的胃口被陈夏望养刁了。
等所有人点完,陈夏望最后拿过菜单,发现林冬笙点的都符合谢兰恬和卢蕙萍她们的口味,她以前两个暑假在她们家吃,现在竟然还记得她们的偏好。
陈夏望点了两道符合林冬笙口味的菜,然后用热水帮她烫洗碗筷。
卢蕙萍看在眼里,适时就说:“冬笙啊,你应该也知道夏望家里条件不算太好,但他这孩子懂得照顾人的。”
“找男人总要找懂得体贴疼人的不是?”
“阿姨说的对。”
桌下,林冬笙用膝盖碰了碰陈夏望的腿,细眉轻挑,侧脸看他。
陈夏望给她倒热茶的手抖了下,知道她又在逗弄自己,无奈地看她一眼。
他自己也倒了杯热茶,手握瓷杯,等手温热些后,伸到桌下捂她的手。
林冬笙一边和谢兰恬卢蕙萍聊天,一边用手指挠他的手心。
一下又一下,若有似无,撩得人心痒。
等菜上齐,谢杨杰才放下手机,又被卢蕙萍说了一顿。
谢杨杰烦的不行,表情都要拽到天上去。
林冬笙吃着饭,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卢老爷子有事,那为什么陈夏望心情这么差?
他表现得不明显,甚至有意藏匿,但林冬笙作为最了解他的人,怎会察觉不到。
如果他是担心张争彦那件事,一来她平安无事,二来张争彦现在连自理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报复。
林冬笙百思不得其解,没滋没味地吃完这顿饭。
夜晚,原本是卢蕙萍和谢兰恬在医院轮流陪床,陈夏望主动顶替谢兰恬,让她和林冬笙到宾馆休息。
俩姑娘住一间房,洗漱收拾好,躺上床。
林冬笙问:“阿爷真没什么事?”
“眼睛和耳朵是老毛病了,现在说话也说不清楚,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年纪大了会有好多病痛。”谢兰恬说,“我希望我活到六十岁眼睛一闭就死,完全没有感觉的那种,实在不想遭罪。”
又聊了几句,林冬笙状似随意地问道:“陈夏望2月8号在医院这边么?”
“啊?”
谢兰恬思索许久,回答的是:“我记不清了。”
“那2月7号呢?”
谢兰恬皱着眉头,发现有段记忆模糊失真:“我可能照顾外公太忙,记性变差,有点想不起来了。”
这就更诡异了。
林冬笙眼睛微眯,“上个星期,他到底有没有来过医院?”
她记得自己去墓园的每一个晚上都和陈夏望通话,他说他在医院,可这样的话,8号那晚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墓园附近。
谢兰恬仍是不肯定地回答:“来过吧。”
林冬笙不着痕迹打量她的表情,不像在说谎,这事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到底怎么回事。
林冬笙一整晚没睡好,第二天黑着眼袋到医院。
陈夏望给她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她坐在靠椅上小口吃着。
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陈夏望注意到她露出的脖子,手背和手腕上有红色小疹子。
当天晚上回宾馆,林冬笙洗完澡还没躺上床,陈夏望敲门进来,拿着买来的新床单、被套和枕套。
谢兰恬看他重新整理床铺,垫上床单,套上枕被套,惊了:“干什么,不是睡得挺好的么。”
陈夏望只说:“宾馆的床不太干净,这样套好,睡得更舒服一点。”
谢兰恬不解:“不是,又不长住,睡几个晚上而已。”
陈夏望铺好床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药膏递给林冬笙,“红了的地方都要擦。”
林冬笙哦了一声。
人没动,就看她。
瞳仁黑而清透。
林冬笙故作不解,晃晃手中药膏,语气轻悠悠的。
“怎么,想帮我抹?”
“……”
逗完人后,林冬笙又非常熟络地哄人。
勾着他手指晃两下,他听话离开。
等林冬笙脱衣服擦药膏,谢兰恬这才发现她身上起的红疹子,“起这么多,怎么回事啊?”
“我皮肤比较敏感,有些酒店和宾馆被套床单洗的不干净,我就会这样。”
林冬笙一般都会挑好一点的酒店住,之前也有一次皮肤敏感反应,陈夏望担心得不行,连夜跑去买药。
谢兰恬躺上陈夏望为林冬笙铺好的床,翻了两个身,沉默片刻,忽然说:“说真的,看你们谈恋爱,我都有点羡慕。”
“羡慕什么。”林冬笙涂药膏的动作,敷衍得就像在涂身体乳,“你之前的相亲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我只想给他们两拳。”
林冬笙笑出声。
谢兰恬倏然凑近林冬笙,清咳一声:“咱们是好姐妹不?”
林冬笙眼皮子半敛,示意她继续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懂得资源共享。”谢兰恬语重心长。
最后,她暗示意味深长:“所以冬笙,你确定你没有表弟堂弟之类的吗?”
“……”
林冬笙似笑非笑,拖长音调:“那自然是有的,只是他投胎路上堵车,你再等个三五百年就差不多了。”
谢兰恬:“……”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