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海浪声。”良久后,天明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另一半星球的方向说道。
他身边的鲛人王激动得站了起来,激动地说:“我也听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安澜还在沉睡,但约旦星却已经翻天覆地。
一颗死亡星球,须臾间变得生机勃勃,他们已经能够听见野兽的嬉戏声,老鹰的挥翅声和海浪的咆哮声。
约旦星得到了拯救,一夕之间恢复了原貌。
安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卧在树荫下的绿草地上,右手边就是清澈的小溪,溪边有毛发洁白的羊群。
这是?
远处又传来海潮的声音和人们的嬉戏声,她晃晃脑袋坐了起来,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阳光,微眯着眼看向左前方。
沙滩上,甲莎莎正在和犀打闹着,火炎在一旁插着手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嫌弃。
安澜手撑地面时才发现,她虽然睡在阴凉的树荫下,却隔着沙滩只有一尺之距,再远一点就是大海。
右手边是丰茂的羊群和清脆的绿草坪,左手边是洁白的沙滩和蔚蓝的大海。
左右矛盾,又异样和谐。
她伸手触摸沙地,这沙细细的,触手温暖,阳光照射在上面,翻出晶莹剔透的白光,抬头看去,头顶是一片树冠相接,分不清彼此的大树枝丫,树枝粗壮有力,泛着健康的光泽。
大海中,一个个黑色矫健的身影突然越起又坠落,激起一阵阵珍珠般的水花,那是既漂亮又快乐的水花。
安澜看见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相信的情绪,那些是鲛人,而这里,还是约旦星?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睡了多久?
正疑惑间,她突然发现身边坐了一个人,转头看去,不免惊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正白看着她,说:“我一直在这里,是你看得太入神,没注意罢了。”
“是吗?”安澜迷惑道。
李正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如何,看见自己的杰作,有何感想?”
“自己的杰作?”安澜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李正白闻言,双眼含着光,默默地看着她,静观了片刻,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说:“你什么都忘了?”
安澜皱眉:“我应该记得什么?”
李正白还是那样笑着:“没什么,不记得也好。”
安澜被他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就不再纠结,想着一会去问天明,却见他身边的另外三人不见踪影,便随口问了问。
李正白说:“他们在后面的林子里睡觉呢。”
安澜问:“那你怎么不睡?”
“我也是刚醒不久,不想这么巧,你也醒了,不过也好,你也睡得够久的了,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人。”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七天七夜吧。”
安澜惊讶地站了起来:“七天七夜?!”
李正白见状,嘴角上扬:“你不信?”
安澜尴尬道:“也不是不信,只是我没想到我睡了这么久而已。”
说罢,她看着李正白,却见李正白正朝她温和地笑。
她觉得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醒来的这段短暂的时间内,李正白对她的态度似乎,比以前更……友好了。
而且,这种友好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出自内心的。这人给人的感觉一直隔着一段距离,如今就像拆除了心房的藩篱,瞬间与人亲近。
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她一觉醒来,不仅景变了,连人也变了。
李正白道:“你很敏感。”
安澜点头:“对,特别是对人的情绪。”
李正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特殊能力是怎么来的?”
“特殊能力?”她没感觉有多特殊啊,她一直将其视为女人的第六感。
然而,李正白却对她说:“你对万事万物都有感应,甚至能感觉到每个人细微的内在情绪,这可不是一句感觉敏锐就能解释的,难道你就没有细想过吗?”
安澜埋着头,心想,说得也是。
她的这种触感来得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她就能发现身边的情绪,就连并不熟悉的人,她都能感觉到。
回想之前死去的青牛,它临死前的悲伤和不甘,她到现在想起来心口都还隐隐作痛,再想到万千冤魂的鬼泣,令她如今都还心有余悸。
是啊,为什么这些声音,别人都听不见,她却能听见呢?她凭什么?
话又说回来,即便她能听见,能感知,为何还能感同身受,就像发生在己身一样?
难道,跟她体内的生命树有关?
是了,好像就是从生命树的种子播散在她体内开始,她就拥有了这项能力,与万物同悲同喜。
并且,随着生命树愈发强壮,她的感知能力就越强。
原来是这样啊……她内心无不感叹。
生命树,生命树,原来,不仅是属于她的生命树。
但是,想到这里安澜转头看向李正白:“你怎么知道我有这种能力?”
李正白温和地看着她说:“我们在这里遇见不久后,我就发现了你神情有异,但你不说,我便不问,随后,我们接连遭遇了鬼烧天、媪鬼和鬼魃,从那时起,我便注意到你有时候会神情恍惚,虽然时间短暂,往往转眼即逝,却还是被我瞧见了。
“之后,我们遇到鲛人族,你对他们展现的怜悯之心,确实令我动容,然而,同时也让我感觉到这并不像我在万妖城中遇见的你,还有青牛,它虽含冤而死,你的悲戚似乎达到感同身受,这一切在我看来,未免也太奇怪了。
“这一切我原本也想不通,直到第一次看见从你体内而出的神光,之前的疑惑便全然而解。你有与万物同喜同悲的能力,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澜听之,心中对他佩服不已,这人不愧是人类联邦的领头人。
这一路上她的情绪起伏颇大,但她一向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连天明四人都没发觉,却没想被原本被她视为局外人的人,尽收眼底。
安澜说:“你,确实观察入微。”
李正白:“过奖。”
有一瞬间,二人的眼神对上,然而,两人都没说话。
安澜却有一种一眼万年的错觉,仿佛对方的一个眼神中包含了许多,又掩埋了许多。
无关情爱,却有默契在二人之间流转。
之后,犀和甲莎莎的欢笑声伴随着海风传了过来,安澜便对李正点了点头,起身朝海边走去。
犀第一个看见安澜走来,兴奋地说:“安澜,你终于睡醒了!”
安澜:……怎么回事,全都知道她贪睡了?
甲莎莎笑道:“这一觉睡得舒服吧,我们都在等你呢,你没事可太好了。”
火炎道:“就知道你死不了。”
安澜笑道:“我福大命大,阎王爷没那么容易收了我。”
这时甲莎莎凑过来说:“你刚才跟那李正白聊什么呢,说了这么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