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安钦原道,“您……还没放弃吗?”
“碰”地一声,安厉儒将相册阖上,道:“放弃?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放弃一说!”
“父亲!”
“别说了!”安厉儒倏而起身,沉寂了半响,才说,“我不相信,你姑姑就这样死了。”
安钦原道:“姑姑英姿,我记忆犹新,但是父亲,姑姑去了那种地方,焉有活命的希望!”
安厉儒闻言,一双厉眼瞪来,安钦原见状,咬牙继续说:“这些年,我们折损了多少人,但凡去了,都没回来,难道还要继续?”
安厉儒瞪着的双眼忽然柔和,说:“钦原,你姑姑离开的时候,你还小,对你姑姑无甚了解。”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继续说:“世人只记得,李正白是人界唯一的V级攻击者,但是他们忘记了,人界第一个顶级精神力强者,是你的姑姑,曾经的三军统帅,大将安辰。我相信,你姑姑拥有如此强横的实力,绝不会死的这么容易!”
“父亲,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安钦原道,“姑姑那么强,当年为什么甘愿被押送地狱星?若她当年有心反抗,谁能拿她如何?”
安厉儒叹息道:“你姑姑的性子,害了她呀!”
“当年,你姑姑即将临盆,就在那夜,她怀孕生子的消息传遍了黄帝星,缉拿令来得太快,即便我们有所准备,但根本来不及将你姑姑转移。你姑姑为了大局,更为了安家不受牵连,执意伏法。她若想逃,谁能拦阻!
说到这里,他眼中透出恨意,继续道:“当年,以上官家为首的联邦势利,以安家为要挟,让你姑姑心甘情愿去了地狱星,被万鬼吞噬,连她所生的婴儿,都只匆匆看了一眼。”
提到婴儿,安钦原眼神瞬间暗淡,看向父亲,道:“我们只知道妹妹当初被送往妖界,但具体地址却不知,姑姑当年为了不走漏消息,屏退左右,只对心腹言及,那时情况混乱,我们也不敢派人跟踪,唯恐黄雀在后,但,这些年来,派出去寻找的人,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回……
他顿了片刻,眼中闪过隐痛,说:“希望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吧。”
“你姑姑不说,是为了保护无悔。”安厉儒道,“这些年来至少证明了一点,当年那人可靠,你姑姑没有信错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无悔定被安全送出,性命无虞。”
父亲虽这样说,但安钦原知道,最想找到妹妹踪迹的,就是父亲。
他一直对姑姑母女心怀亏欠,这辈子,至少也要找回来一个,不然,死也不能安心。
“当年,”安厉儒陷入了回忆中,继续说,“我还年幼,仗着家族权势,纨绔浪荡,安氏一族重担,全都压在你姑姑身上,你姑姑自小疼我,无怨无悔承担了所有,我也认为理所当然,心想,你姑姑这么厉害,安氏一族交给她,全然应当。
“后来,她怀孕生子,安氏一族一夜之间陷入被动,百年基业摇摇欲坠,那时我才醒悟,你姑姑的担子太重,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而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才在你姑姑陷入危局之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送入死地。”
“这些年来,我苦心经营,万般筹谋,皆为我当年的所犯下的错误补漏,可惜,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父亲,”安钦原宽慰道,“这些年父亲已然竭尽全力,不要再自责了。”
“还不够,还不够,”安厉儒连叹两声,“我所做的不及你姑姑万一。”
安钦原心知劝不动,只能闭口,转而又问道:“父亲,姑姑当年爱上的妖怪,到底是谁?”
安厉儒重新打开相册,端详着其中的丽容,道:“当年你姑姑执意不说,谁又能撬开她的嘴。”
“姑姑当年为了一个妖怪,不惜犯下极极之罪,不仅大好前程毁于一旦,还搭上了性命,难道她就不后悔吗?”安钦原面露不忿。
安厉儒微微摇头,说:“你姑姑的性子,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我还记得,她当年亲口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她爱上了一个妖怪。当我亲耳听见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
“罢了,不说这些了,”说到这里,安厉儒突然摆手,道,“我今夜专程等你,是为了问你,这次出去,有进展吗?”
安钦原见父亲面露倦容,道:“父亲才回来,应该先休息,这事急不来,明日我再跟您详说不迟。”
岂料安厉儒道:“我等不及,你说就是。”
安钦原无奈,只能继续,回想这次见闻,他面色逐渐变得阴沉,缓缓道:“这次出去,我们遇到了司徒煞,他如今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怪物,以饲养鬼怪为生,流浪星际多年,只怕还打着黄帝星的主意。”
“司徒煞!”安厉儒咀嚼着这个名字,细听之下会发现,每个字都带着恨意,他说,“你将这次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与我听。”
安钦原颔首,徐徐道来。
言毕,安厉儒道:“你提及的黑袍怪,我也有所耳闻,不曾想,竟然是人和妖转化而来,如此毁灭人性之举,只有司徒煞那老匹夫做得出来。他还是死性不改,当年造出地狱星那群怪物,至人界生灵涂炭不说,如今又用此恶毒法子造出黑袍怪,看来,他不将人类彻底毁灭不会甘心呐!”
安钦原道:“黑袍怪的转化过程着实令人心惊,不过还好,不比那地狱星的东西难对付,总有办法消灭,只是不能任由他继续下去了,那些黑袍怪生前,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语含惋惜,安厉儒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暂且不用你来操心,自有人管。事发之后五十年,司徒煞没再出现过,如今他不仅突然现身,且动作频繁,正好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父亲的意思是?”
“人界必再起纷端,我们要做背后的渔翁!”
安钦原与之对视片刻,颔首道:“儿子明白。”
往事重提,室内气氛压抑,他不由看向平铺在桌面的相册,突然眉眼微动,走近将相册捧起来,细细地看。
安厉儒见他神情恍惚,问:“怎么,不认识你姑姑了?”
安钦原忽然抬头,看向父亲,道:“我怎么忽然觉得,姑姑看起来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