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长日无聊,也没什么乐子。唯一要能当做谈资的,应该就是萧家快要倒了。
十月初二这一日,陛下连发两道圣旨,一是经查实后,终定为无罪的浔州薛氏一案,二是查封了萧家的侯府。
萧家祖上是有开国之功的,若不是犯了大错,断断是不会封府查办的。
萧奉一家,也被软禁在府里,不能出来,外面的人更别想进去。
萧奉觉得自己的女儿可是最受宠爱的皇后娘娘,自己还是皇上的老丈人。并不知自己已经犯了大错,或者说是那件大错已经被查实,所以还在府里,大喊大叫,说一些以后会怎样怎样的话。
季相本来还担心,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这件事情会有变数,可是这些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只是冷冷的说“且先让他活过现在,再说以后。”
这话自然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是又惊又吓,赶紧去殿前跪着请罪。可是跪了整整一天,也不见皇上有什么表示。又急又怒下晕倒在地,仅仅是被送回寝宫好好歇歇。
第二日皇后娘娘又来了,这次却不是来请求放过自己的父亲的,而是请陛下可以秉公办事,不用看在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虽然一开始陛下就没有这个意思,可是看到皇后如此有觉悟,陛下很是感动,好好的封赏了她,季相派人好好的查了一番,原来,当天晚上,皇后见了他那个没有牵涉其中的叔父。
说起萧奉的这个弟弟萧移。季相还真是有阵感慨要从心里泛起。萧移还真的是整个天下都难找的情种。二十年前,萧奉的父亲和萧奉策划这件事情的时候,萧移还在情海里无法自拔,所以这件事情是无法波及到他的身上的。
“老爷,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已经打更了,季相自然还在想事情,月河夫人自然要来关心。
“没有,不是什么大事,为夫只是想到了萧移。”
月河夫人听到萧移的名字,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当年因为萧移,不知惹出了多少麻烦,不过好在事情都过去,可是他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些伤神。
“萧移他…怎么了吗?”
“他于我们的缘分,还真是深。”季相说完,站了起来,只是表情不在凝重,而是带着一丝温情“你明日要去看胧儿?”
“是啊,十月初十,我们约好的。”
“那你快去休息吧。都打更了。”季相用手揽过月河夫人,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往睡房去,季相看月河夫人躺下,他自己却依然坐在床边,看上去一会还有事。
“你不也一起休息吗?”
“我睡不着,想去书房再看会公文。”
“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月河夫人拉住季相的胳膊,两个人相视而望。
“我没事,这么多年了,薛兄的清白,我也算是为他彻底洗干净了。”季相和月河夫人显然说的是两件事情。是季相故意把话题岔开的。
“我说的是萧移的事情。”年轻的时候,月河夫人的追求者,怎么可能只有季相一人。月河夫人对萧移……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看看,与他的纠缠,快三十年了吧。”季相很不喜欢回忆往事,昨日之事多烦忧,还不如一直往前看。
“归根结底,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三十年前的萧移,就是一个浊世少年,只知心中所爱,除此之外,看不见其他。若不是我,他现在也不会改变的如此多。”
“都说爱而无罪,不爱也没有罪,芙儿,你何错之有呢。”季相伸手,抚摸着月河夫人的头发,轻声的安慰她,眼里的感情也与平时不同。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月河夫人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的芙儿长大了。以前的你,肯定会求我不要对萧移怎么样,可是现在你什么都没说。”
“我都四个孩子,快五十岁了,那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知道,薛公子的事,在你心里的分量,所有能够帮你的事情,我都愿意你去做。”
季相听了月河夫人的话,很是动容,还有些感伤“是啊,我都五十岁了,薛岳毅在你我的记忆里,依然还是那个公子模样。我季某人此生朋友没有几个,薛兄算是其中之最。对于他的事情,我定当不顾一切。芙儿,谢谢你能理解与我。”
月河夫人坐了起来,温柔的抱住了季相。
第二天,雪胧起的有些晚,嗓子也干痒,咳了几声,还觉得有些疼,鼻子也不是很通顺。看样子真的是换季了,她昨日不过是贪凉,洗了澡在风口下,坐了一会,雨思叫她,她就进来了。这么一会的功夫,雪胧就感冒了。
“你夜里就咳嗽了几声,看样子是感染了风寒。”谁在一边榻上的容恪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雪胧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已经升到了枝头上面,看样子是已经晌午了,容恪还在这里,这样可以吗?
“本殿在这里很奇怪吗?”容恪把手挡在眼睛前,这强光扰的他眼睛疼,而是睡不着。
“我是问你,怎么没去上朝。”雪胧在睡房里,就不会太在乎称呼上的事情,平时觉得怎么顺口怎么来,不过容恪也没有介意过。
“你说呢?”哦,哦,对,明天是容恪的生日,十月十一,皇上特意放了他两天假。
“我想起来了,那你快起来,我娘应该快来了。”
“你娘来跟本殿睡觉有什么冲突吗?”容恪很困的说。
“那你去你房间里睡。”雪胧从床上起来,要拉起来容恪。
这一段时间,两个人相处的还可以,容恪觉得雪胧很是聪明,所以一些私底下的事情也愿意跟她商量,昨晚两个人就在说皇后为什么改了口风的事情,说好明天去宫中,借与禧妃娘娘一起过生辰的由头,去见一见这位“大义灭亲”的皇后娘娘。
雪胧觉得容恪呢,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皇子王孙身上的毛病,反而还算是有礼谦和。平时起居并没有几个人伺候,也不挑食。诗书很通,文采也不错,就是不太喜欢,只是品评起朝局来,十分有看法,而是手段高超,就是不怎么会说话。
“床你不睡了吧?那本殿去躺一躺。”而且,非常喜欢雪胧的床铺。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是暧昧,但是却一点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雪胧的衣食住行都十分的讲究,就她这个床来说,高床软枕,丝被熏香,而是特别遮光,可谓是又软又柔,还十分的有助于睡眠。
“你…”雪胧还没有来得及说不行,容恪就身姿矫健的踏上了雪胧的床,裹上一方丝被,躺在最里面了,速度之快,雪胧都觉得惊讶。
“去忙你的吧。”容恪修长的手一摆,雪胧挂起来一方的幔帐落下,把两个人隔开,雪胧咬咬牙,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梳洗过后,雪胧正坐在外室喝牛乳,玲玉就引着月河夫人来了。
“娘,可用过早餐了?”月河夫人看摆在桌子上的早点说“怎么这个时辰才吃早饭?那到了午饭还饿吗?”
“女儿今天起晚了,只吃一点点就好了。”
“人的一天都是讲时间和规律的,你现在吃一点,可是消化完了以后,胃休息的时间不够,再吃一肚子饭,那不是让肠胃跟不舒服。还有,这早起,要把宿便…”
“娘,我这吃饭呢。”雪胧说完,咳了两声,鼻子也想打喷嚏,可是打不出来。
“是不是染了风寒?”月河夫人看着雪胧的样子,拉起她的手给她诊脉,果然有些风寒的前兆。
“玲珑,去把这个药粉,用滚开的水给你们侯女冲开了,一点糖不能给她放,不然就没有药效了”月河夫人像是对雪胧有心电感应似的,一早准备药箱的时候,就多拿了这一瓶可以预防,和治疗轻症风寒的药粉。
月河的药,多是药粉,用开水冲调,或者喝水送下都是可以的,方便的很。
“娘,你是想看着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吗?”雪胧最吃不得苦味,只一点点,都吐个不停,月河夫人很头疼,好在这丫头一年到头都不生几次病,不要可完了她的老命。
“不放糖,可以放蜂蜜,这药一日一次,吃三日。”
“娘,我只是有一点点的流鼻涕,不碍事的。”
“你碍不碍事,娘说了算,好好的给我吃,吃过这三副,娘保你只要乖乖的,这一冬,都不染风寒。”
“真的吗?”雪胧听说要吃三日的药,蔫蔫的很不高兴,可是听月河夫人这么一说,又满血复活,一冬不染风寒,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也不能因为吃了药就有恃无恐,不穿厚衣服。让我知道了,非揍你不可。”
“娘…”
“听到没有。”
“是,听到了”
雪胧噘着嘴,却又不敢跟月河夫人顶嘴,只能答应。
“快些吃,一会热乎乎的把药喝下去,去床上躺一会,娘自己去百花苑就行,今日要久一点,看看她的脉相,要换新的药方。”
“好端端的,换什么药方?”雪胧喝过牛乳,就开始吃东西,几样小点,一碗米粥,雪胧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身体有好转自然要换药方,而是她的身体亏空的实在严重,如果好转了,就可以一点点的进补了。这不是个短过程。”月河夫人嫌弃雪胧吃饭吃的慢,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生气,雪胧很委屈,她为了不吃药容易嘛。
“需要多久?”
“这次换了药方,少则三四个月,多了要半年,不过,如果在半年内,调养好了,她这四五年的,就可以无逾了。你吃快些,一会药凉了。”月河夫人看雪胧这磨蹭的样子,就差动手去喂她了,月河夫人从来不是个脾气好的娘。
“知道了”雪胧看月河夫人真要生气,于是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换药方的事情,你要不要告诉一下太子。”
“娘觉得有必要吗?”
“毕竟这是件需要耗时耗力的事,还是跟他商量一下比较好。”
“那好吧,玲珑进去把太子叫起来,说我和我娘有事跟他商量。”
“是”玲珑知道容恪在里面,于是径直的去叫他了。
月河夫人却不知道,问“太子昨夜住在了你这里?”
“是啊,他平时都住在我这里。”
“那,那…”月河夫人有些慌乱,两个人都住在一起了,那不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三年后怎么分开?胧儿可再怎么嫁人。
“娘,你想歪了不是,你看,这可是祖母亲手给我点的。”雪胧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砂。
月河夫人又郁闷了,难道是太子不行,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什么都不做。
“娘,你是不是又想歪了……”雪胧发现,月河夫人在季相的疼爱下,自然如同少女一样,思维很是发散,于是雪胧放下碗筷,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解释给了月河夫人,那才作罢。
刚说完,容恪就到了门前“问夫人安,让夫人这么操劳,时时过来,真是辛苦,多谢夫人了。”容恪没等月河夫人起身给他行礼,就先拘身一礼,算是尊敬,月河夫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医者仁心,我不过是在进医家的本分。”两个人说了几番客套话,也就不在客气,月河夫人直入主题,跟他商量起了玉容换药方的事情。
“这些药方一旦开始用,就不能停。我会提前全部都准备好,可是时间太长,要调配的药方太多,所以前期还要混乱一阵子。殿下这边呢,一定要保证玉容姑娘按时吃药,吃对药方,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凭夫人吩咐。”
“至于之前我就说过的事情,还请太子记牢,玉容姑娘千万不能有孕,一旦有孕,少不了是母子俱亡的下场。所以还请太子您加以节制。”
“是,本殿一定牢记。”自从玉容住进百花苑,容恪就很少动她,加之她现在的病,动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不会那么容易有孕的。
“但愿如殿下您说的这么笃定吧。”月河夫人看着一脸真挚的容恪,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