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有薛之遥挡着,那边有太子的亲兵拦住,料他王文全也绝对不敢在乱动,就此,吴纡杰这才直直的站在了讲台上,从怀中拿出容恪之前准备的书信。
“这些书信,是在下给胡老先生的旧友们写信的时候,那些老先生一并送来给我的,覆着的是黄太师写给他们的一些手信,上面数次提到,王大人歪曲黄太师的理论,黄太师在病中最后一封写给老友的信中说“若贤兄念及与我多年友谊,详加引导,若引导不成,可联系吾之其他弟子,共伐之”,这封信,是黄太师的亲笔签名,印信也是,黄太师生前最喜自己的两枚印信,其中一枚在太子殿下这里,另一枚,也就是这封信上的这枚,是挂在黄太师的腰间,与一起长埋于底下的。黄太师所在的墓园,位于先帝陵寝东侧的贤臣坡,是先帝在世时,亲赐给黄太师的埋骨之所。那里终日有重兵把守,所以这枚印信,现在试问全天下,是不可能有造假出现的。”黄太师的妻子余氏是一名制印高手,黄太师最珍爱的两枚印信都是出自余氏之手。
其中,黄太师临终送给容恪的,是写着松正二字,简简单单,印字也十分的端正带有钢骨。
松正,是黄太师的字,也是黄太师对容恪的嘱托,让他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帝王,都要如同松树一样,即便是在寒风中,也要挺拔中正。
另一枚,是黄太师用的最多的私印,也是余氏送给黄太师的定情之物。上面写着“甜愈”二字。
舌甘,心愉悦,更像是黄太师的理想,所以一般如果黄太师跟老友写信,作画,都会用此印。
为什么说这个印鉴无人可造假呢,是因为余氏在雕刻此印章的时候,在印条的周围,做了一些只有她才可以做出来的花纹。还有就是余氏去世时,黄太师一时想不开,想要自刎与余氏棺前,却被掉落下来的印鉴给绊倒了在地,伤口割的浅了一些,保住了一条性命。
那枚印章因为掉落在地上,所以在甜愈二字之间,有个玉石裂开的痕迹。
就算是造假造的再天衣无缝,这印章中间的那条纹路是任谁也摔不出来一模一样的。
黄太师去世时把印鉴一起带进了棺材中,所以,这枚印信是绝对不会有假的。
在场还是有几个鸿儒的,一个老先生稳步走上台,从吴纡杰的手中接过信,读过信后,仔细的比对了一下印信大声的说“老朽愿意作证,此印,为真。”
雪胧定睛一看,这老爷子,不正是印圣许钊髯。
“你这样太厉害了,把许老爷子也请来了。”
“不是,是他自己来的。我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容恪解释道。
“你们一派胡言,恩师待我,俨然如我生身父亲,再生再造。我今日所得所有,皆是我老师所赐。我对老师的从慕和怀念,大家有目共睹,我怎么可能会歪曲老师的意思,吴纡杰,她因为家境贫寒,用度吃紧,在书院中,偶受人欺凌,因着院中师长管理不严,吴纡杰你心中委屈,本官明白,本官年少时,也是只有慈母弱妹,常常被人欺负,可是我做的,不是报复对我好,给我依靠的恩师学院,而是自强不息…”
“王大人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这吴纡杰,可是薛韶主出资送入疏星书院的,那平时用度自然不复以往那般,怎么会因为钱银的问题,被同窗欺凌呢?”许老爷子白胡子一大把,甚是有种仙风道骨的超然。
他与黄太师也是多年好友,更是余氏的师兄。
“是,在下来京城时,薛韶主资助在下五千两银子,其中在下留下二千两给家中,自己带来了三千两,现在还有二千八百两未曾用完。在下与书院中的同窗关系甚好,今日参加辩赛,还是受了同窗们的鼓励。王大人这话,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只是这印信,还有字迹,都是出自黄太师之手,黄太师喜左手持印,右手摁定,所以印泥会有所错叠,就算是此印由我仿制,也仿不出这道错叠。”许老爷子又抛出一道实证。
立刻有书生抄写好了这封信的内容,在四下传阅,众人看后不仅都是一片哗然。
这是,吴纡杰从怀中掏出一大把信纸来,这都是他提前抄好的,另外几封信,信中无论那一封,都是黄太师的亲笔,而且用的是相同的印鉴,还有胡大儒在去世前,写给老友卢老先生的一封信也在其中,他在信中怒斥王文全,说自己这里还没断气呢,王文全就就大改学院规矩,意图控制在自己手下,尽快收归自用。而且胡大儒还说自己愿意来疏星书院教书,并不是外界猜测的那般,是被王文全的诚意所打动,而是得到了老友黄太师的临终嘱托,让自己监视这王文全,生怕他走上邪路。
如此,纸张在数百人中传阅,雪胧也得到了一封,这吴纡杰的字甚是好,颇有风骨。
容恪也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成了。”
“就这么简单?”雪胧不信来势汹汹的疏星派,就这么容易的倒台。
“自然不是,但是在想聚拢到往日的规模,怕是不可能了。”容恪说完,走上了台。
“各位,听本殿说两句…”全场哗声不断,容恪走上台才算是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本殿今日来,其实是为疏星书院排次座位收手贿款还有疏星书院在往朝廷推举人才时,有黑幕之事才来的。没想到今日还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本殿作为黄太师的关门弟子,不能任由他人肆意抹黑恩师。现在虽然有证据,但还是需要大量的儒生进行论证恩师与王大人的理念,何处向左。这样吧,王大人,这疏星书院,将有本殿暂时接管,你今日从这里出去,就直接回府去吧。”
“殿下,疏星书院是下官的私产,您…”
“是您的私产没错了,但是本殿要查出刚才所说的事情,自然不能给你准备的时间。来人,送王大人回府,其余的人,今日的午饭,请诸位前往书院外的空地上,待会本殿的亲兵会把东西摆好,供大家享用了。既然疏星书院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就不要浪费了,勋一…”
容恪一声令下,勋一从天而降,带着亲兵,分成两路,一路隔离开了王文全和其他慌张的人,一队有序的请在场的人离开,剩下的都去厨房搬食物,摆在疏星书院门口。
王文全踉跄着冲到容恪身边,被勋一一把摁住,王文全还欲说些什么,容恪却先开口道“王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您就放心吧,本殿绝对会秉公处理的。拉下去。”王文全被勋一压着胳膊,毕竟是读书人,力气硬不过勋一,三两下就被勋一控制住,往外拉去。
“殿下今日,实在是让薛某刮目相看。”薛之遥看了一出好戏,甚是愉悦。
“今日也是多亏了你引荐入京的吴书生。”雪胧发现容恪对吴纡杰的全名并不熟练,看来二人也没多交流什么,容恪就敢如此放心他,也实在是心大。
“薛韶主,欠你的银子,吴某会尽快还您的。”
“欠本韶主多少,什么时候还,还多少,本韶主说了算,不过你今日做了件好事,利息就不跟你算了。不过你是怎么跟太子有联系的呢?”薛之遥还是非常好奇这个,雪胧亦是如此。
“你就告诉他们吧。”由容恪默许,吴纡杰才开口说“疏星书院每年年末,会推选出本年成绩最优的三人,推荐给吏部,吏部择优录取,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核,会成为朝廷正式的官员。本来去年的第一名,应该是在下,可是,因为内部选拔**严重,在下连第三名都不是。蒙受此等黑幕,在下,在下在一天清晨,天不亮就就进京去了,脑子一冲动,想去宫门口告御状,就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冲撞到了正在上朝路上的,殿下的马。殿下那日一人骑着马,身边并未跟着侍卫,殿下及时仂住了缰绳,才没有让在下横死在马蹄之下,本来蒙受黑幕,在下就十分绝望,想着就此被正法也是件好事,可是殿下让压住在下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来的侍卫松开在下,与在下详聊了几句,殿下见在下穿戴的皆是疏星书院的衣服,于是让侍卫大哥把在下安置在附近的酒楼,殿下上朝回来后,与在下细谈许久后,让人安然的送了在下回来,临走前,殿下问在下愿不愿意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当时在下已经安静了下来,若是没有遇见殿下,在下直直的冲入宫门口,只有会被乱刀砍死的下场,还会连累家人,这对在下一点用处都没有。殿下可是救了在下的命,在下自然愿意为了殿下做任何的事情,于是就有了诸位今日所见了。”
“原来如此。”雪胧和薛之遥了然,原来容恪这是大街上捡来了一帮手。
“咕噜,咕噜噜……”雪胧这边还没有豁然开朗多久,肚子就开了。
“饿了?”薛之遥哈哈一笑。“走,福运楼,我已经订好了鹅锅,现在去正好吃。”
“殿下和吴兄可要同来?”说起福运楼的鹅锅,雪胧那口水,几乎是要滴落在地上了。
“在下要赶紧与住在附近的家人团聚,殿下已经派人把在下的家人接来,就怕王大人事后报复,在下也要与她们回合了。”
“这样啊,殿下呢?”雪胧饿的快,这会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容恪自然不愿意雪胧跟薛之遥独处,可是疏星书院的事情还没完,要赶紧封锁起来,自己抽不开身。
“放心吧殿下,在下是吃不了您的太子妃的。”薛之遥泛着白眼,拉着雪胧往外面走。
“殿下…”
“什么事?”容恪还是对薛之遥不甚放心,死死的盯着他,直到看不见为止。
“刚才那位姑娘,是你的妃子?”
“是啊,本殿明媒正娶,娶了三回的妻子。”
吴纡杰嘴唇微微颤抖,是啊,那般鲜明颜色的女子,怎么可能还待字闺中。
雪胧这边稳稳当当的坐上马车,想着福运楼的鹅锅,口水就淅淅沥沥的流了。
“就这么高兴?”薛之遥看着雪胧是一边流口水一边微微笑着,心情十分不错的。
“自然,福运楼的鹅锅,那可是只杀五斤以上的大鹅,肉质肥厚有嚼劲,还用多种香料药材,陪着新成的黄豆酱,煮制整整两个时辰,再放上麻椒和微微露着味道的辣椒。最后放在一口大锅中,吃的时候,直接在锅边,掀开锅盖……”雪胧简直是说不许去了,口水赶紧用袖子擦。
薛之遥看着自己这件缙云上衣的袖子,哎…他就算是钱再多,也心疼自己这才穿了第一次的衣服啊。
“吃过鹅锅以后,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一早,上船就下扬州了,烟花三月,人间天堂的扬州,美啊。”说着,雪胧忍不住的哈哈一笑。
“你也为容恪高兴?”
“这是自然,那王文全,实在是,太碍眼了。”雪胧觉得没什么遮掩的,就直接跟薛之遥说了实话。
薛之遥看着雪胧上扬的眉尾和唇角,实在不愿意告诉她自己的猜测,雪胧这扬州,今年怕是去不成了。
福运楼在进城以后的主道上,开了有百年的历史了。薛之遥最喜欢吃的菜,就非着鹅锅莫属,若不是别的地方没有福运楼,只京城这是独一家,薛之遥才不愿意住在着春寒冬冷的京城呢。
薛之遥带雪胧来吃以前,雪胧只吃过季清风为她外带的烧鹅。福运楼的鹅,最是美味,鹅锅,烧鹅,炖鹅,卤肉鹅。
第一次吃鹅锅的时候,被眼前那口十足十就是厨房烧菜用的锅台大小的锅给吓得够呛。
现在,雪胧俨然是成了熟客,无比熟练的掀开了锅盖,蒸汽升腾,锅中菜,咕嘟咕嘟正沸腾的热闹。
雪胧的鼻尖不由得,就出了一圈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