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恪慢慢的睡着了，枕在雪胧的膝上，睡得很熟。
雪胧让玲玉把枕头被褥拿来，见他睡下，雪胧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雪胧送了帖子，给季相还有月河夫人，让他们来东宫吃饭，因为发的是东宫的长贴，雪胧想季相应该不会拒绝，果然，时未过午，相府的回帖就送了来，季相说会按时前来的。
时间约在了三天后，那日朝中休沐，也是休朝前的最后一次休沐。
这日已经正午，季相和月河夫人马上就要到了，雪胧早就做好了准备，容恪一日都未出门，一直在书房中，与几位大臣见面，商议了一些事务，轻描淡写，好似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现。
但是雪胧明白，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安静，这安静，要比风暴更加难熬。
季相和月河夫人按时赴约，雪胧和容恪站在二门边上迎接，这本是一场家宴，却不知被多方势力，一直在关注。
最先觉得不对的，是皇上。
寅贞帝一直坐在御书房外的暖阁中，用脚尖无意识的踢着不远处的暖炉。他本不是这么不持重的人，只是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陛下，到了午膳时间了，可要传膳？”
“相爷已经到了东宫？”
“是，半个时辰前从相府出发，这会已经到了东宫。”
“然后呢？”
“咱们的人不敢跟啊，那可是东…”
“朕知道了，退下吧。”寅贞帝挥挥手，让徐公公退下。
“那，陛下可要用膳？”
“滚…”寅贞帝抄起一边的香炉，狠狠地向外丢出，差一点砸到徐公公，徐公公不敢在耽搁，立刻就离开了房间。
再来就是三王爷这边，他本在家中，与妾室玩乐，门外传来声音说“殿下，相爷去东宫赴宴了。”
“什么？”三王爷从榻上起身，很是吃惊“进来。”
“是，殿下”进来的人是三王爷容愑的随从王岩，他刚才外面收了耳目，把自己听到的消息汇报给自家主子。
“给殿下请安。”
“快说，季相为什么要去东宫赴宴？由头是什么？”
“并没人接受清楚，只是据说是三日前太子妃下帖子给相府，用的东宫的长贴，看来不是为私人的事件，而是两家有事要商议。”
“有事，东宫和相府，除了有位相府出生的太子妃，何时有过这般的来往，还是正事。这么明显的正事。”三王爷容愑，并不是酒囊饭袋之人，他也生的样貌出众，并且极有脑子，若不是出生不够，蛮有实力与太子一战的。
“不过是一顿饭，怕也生不出什么大事吧。”
“东宫和相府，从来没有交集啊，而且，相爷，明显支持的就是…”
“六王爷的差事已经下来了，年后就离京。离开京城，就无法参与夺嫡之事。”
“难道正是因为这样…”
“王爷说的是？”
“难道就是因为容愉要离京，这离京，定是远离了朝局，并没有夺储的机会了，所以才拉拢了太子，太子也借势总算是让季相，为自己所用？”
“那，这样的话，还有何人可以抗衡太子呢？”
“去，请岳父过府，再去看看萧大人可在府中一并请来。”
“殿下是想…”
“我们筹谋的事情，怕是要提前了。”
“是，殿下。”王岩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去了萧家。萧家两府离得并不远，来回一请，两位萧大人就坐上了车，一并到了三王府。
容恪和季相听完容恪的暗卫，送回来的耳闻。
季相端起温热好的酒，小饮了一口“殿下这么明着把下官请来，还真是闹得有些人，人仰马翻的啊。”
“相爷料到如此，还赴宴，定也是想看看这样的乱局。”
“今时朝中也确实乱了起来，在乱点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这样的乱局，对殿下一点好处都没有。”
“既然确实如相爷您说的，京城已经乱了，而且每乱一些，就对本殿不利一分，那敢问季相，觉得这些事情对本殿不利，是好还是坏呢？”
“自然是坏的。”
“那再请问相爷，您觉得对大聖是好还是坏？”
“储君有危难，对国家自然是极其不好的事情。”
“那相爷，可愿意帮本殿。”
“帮您？您可是东宫储君，那里还有下官帮扶的地方？”
“若是这储君，不再是本殿了呢？”
“下官为本朝丞相，自然只效忠于皇上，皇上认可的太子殿下。”
“相爷说的，可是容愉？”
“六王爷并不适合为帝王，陛下有九子，自然还有其他的选择。”
“相爷，本殿觉得我们这么兜圈子，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本殿就直言问相爷，怎么样才肯帮本殿，本殿要付出什么代价，您才能助本殿保住太子之位。”
“娘娘，不知后殿可备饭了？”
“自然备了。”
“那就请娘娘，带着贱内去后殿用饭吧。”
“爹…”
“娘娘发给下官的，是东宫的长帖，现在的这个场合里，只有太子，太子妃，丞相，丞相夫人，没有其他的关系。”
“你带月河夫人去后殿稍候吧。”
“可是…”
“没事的，我会告诉你我们商议的结果的。”
“好，既然如此，相爷可否与本宫私下说句话。”季相站了起来，跟雪胧走到饭厅的一侧。
“爹…”
“娘娘…”
“怎么？我还不是您的女儿了吗？”
“说吧，有什么话？”
“你也看到容恪的态度了，您现在在陛下手下，保住了他，以后，容愉保命富贵，必将无虞。我也想请求您，不要再往前推容愉了，本来您就有些胁迫的意味了，若是…”
“我明白，为父明白。”季相点点头，他知道雪胧的意思，他自然比雪胧看的还要明白。
月河夫人走了过来，母女二人离开了饭厅，去后殿用饭。
饭厅中，季相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容恪也遣走了所有伺候的人，亲自为季相斟酒，季相也不推脱，二人推杯一盏后，开始说正事。
“敢问殿下，要下官如何相帮殿下。”
“两步。”
“那两步？”
“首先，就是西方军叛变的事情。”
“这件事情跟殿下本来就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是有人故意攀扯，殿下即使不应对，最多也就是会被幽禁，夺权，不会被废的。”
“是，这确实也是父皇所希望的。”
“既然太子之位得保，那还要第二件事做什么？”
“第二件事情，是要季相在本殿对父皇…不敬的时候，保持沉默。”
“殿下，下官刚才就说了，下官是陛下的臣子，自然，唯主君之命是从，主君受人不敬，身为臣子，下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只有本殿成为皇上，你们季家，可以继续鼎盛，您，所看重的一切，只要不过分，本殿，可以容忍。”
“若事情的结局都是如此，那我们二人还坐在这里商谈什么。”
“相爷还有什么疑虑？”
“你准备如何对付，对付你的父皇？”
“相爷在套本殿的话？”
“是，殿下想说吗？”
“说给相爷又有何妨。梁国的国君病重多年，卧床不起，起居全都要有人照顾，国政也全赖太子把持。弑父杀君这样的罪名，我当不起，我只要自保，得以自保后，就不会太过分了。”
“只要殿下过去眼前的关隘，再有这样危及到你性命的事情，怕终其一朝，也不会再有了，殿下这时，就想到再往前一步了吗？”
“本殿喜欢肯定的答复，最肯定，最稳固的尘埃落定。”
“好，下官答应。”
“什么？”容恪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竟不知，季相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怎么，殿下不高兴吗？下官可是答应您了。”
“本，本殿只是…”
“殿下只是没有想到，下官没有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您的想法。”
“确实是这样。”
“殿下不必觉得庆幸，殿下听完下官接下来说的，就不觉得下官帮您，是一件好事了。”
“自然，自然，相爷自然要有条件。”
“下官的条件是，请殿下放下官的女儿自由，等西方军的事情结束后，立刻就把履行这个诺言，万事不会十拿九稳，下官什么都不在乎，事不事成，对我季家，都不会有一份的损害，但是下官的孩子，半根头发，都不能有损伤，殿下若想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就不要把雪胧留在身边了，下官就恨“人质”二字了。”
“这是自然。事不事成，都是本殿的命，跟季家半分关系都没有。”
“殿下明白，下官就不必费唇舌了。”
“太子妃，本殿，很是喜欢。”
“小女无才，皇后娘娘之位，还是另许他人吧。此事不成，下官绝对不会就范的。”
容恪沉吟片刻，喝了一口热酒后，点头“好，本殿答应，然后呢？”
“殿下正是聪慧，还知有然后。”
“相爷就不要取笑本殿了。”说完，容恪为季相续酒。
“三十万”
“什么？”
“三十万，一方兵权。”
“相爷是想要一方兵权？”
“是三十万私用的军队和一方军权。”
“北方军是相爷的亲弟弟，南方军是本殿的小叔叔，东方军也是本殿的亲舅。”
“殿下，这位于大将军，可不是于老将军了。长治久安计，您的亲弟弟，七王爷，才是于大将军看重的，不然这么大的污名，既然出自他的军中，他怎么可能，不加以制止，手，都不插一次？”
“所以，相爷是想要东方军的兵权，那可是整个于家，最倚重的，于家是本殿的母家，母家就此败落…”
“就是败落，殿下就没有母族的后顾之忧，经年就算是有不测，托孤也不会北外戚左右。您的嫡长子和庶子，都可是我们季家的女子所生的孩子。”
“给谁？”容恪总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季家人除了季大将军无人有领兵之能，而一方将领，不能带领其他。就算是季大将军的儿子，都不行。
“这军队，也不是给别人的，是给您的六弟，容愉，燮王爷的。”
“若昔年，本殿真有不测，就不用托孤了，直接禅让给六弟不就好了？”
“下官刚才就说了，六王爷，不想做皇上。”
“是，若是他想，您直接把他托上去就好了，就不用在本殿这里废话了。”
“三十万大军，一方兵权，方雪胧自由，等殿下向前的这一步，走的稳妥了以后，下官会带着妻子，随小女一起，远离这皇家的是非之地。至于下官的长子，我季家的门楣，他自然担着。除此之外，我们季家，就永远的退出去。殿下觉得如何呢？这并不是个亏本的买卖。六王爷没了我们季家，就跟今时今日的宜廉王爷一般，陛下并不忌怕宜廉王爷，只是，杀不了他罢了。”
“这么大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还请殿下早下决断，西方军的事情，马上，就要传入京城了。”
“我可以给容愉一方兵权，但是这三十万的军队，本殿…”
“这三十万大军，陛下可以不用交到六王爷的手中，只是作为一道护身符，放在燮王的口袋里即可。”
“相爷真是幽默又风趣。”
“所以，殿下决定了吗？下官可是吃的有些饱了，想要回去了。”
“可否容本殿以后再给你答复？”
“不可，殿下今日不下决心，以后，下官，绝对不会再问第二次。”
“好，本殿答应你，二十万，这是本殿的底线。”二十万的禹城军，正好闲置，若是给了容愉，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害处。
“成交，既然如此，下官就回去了，多谢殿下和娘娘的款待。”季相站了起来，向着门外去。
“相爷，可否问一下，本殿，究竟那里，不如容愉了？要您，这么的帮他。”
“不是殿下不行，而是殿下身边，有太多的人帮助您了，而六王爷那里，只有下官一人。他是下官的弟子，为师，为父，下官都不想让六王爷，能够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当然，他并不想做皇帝，您也请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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