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听不懂人话?”
“兄弟,挺牛皮啊!”说话间将脸凑过来,举着拳头晃了晃,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李君缘将凑到眼前的大汉一把推开,连带着后面两人受到撞击,跌跌撞撞倒向自己餐桌。
身后的同伴眼疾手快将三人扶住,一看就很有经验的样子。
“艹,想打架是吧!”
原本坐着的一人直接将手里的酒杯甩过来,被李君缘轻巧的躲开,只是酒杯好躲,洒出来的酒不可不免的沾到李君缘衣服上。
“大家消消气,别打架,打赢进牢房,打输进医院。”
老板娘赶紧出来劝和。
开餐馆,总会遇见喝酒闹事的酒蒙子。
对比两边阵容,明显李君缘要吃亏。
加之李君缘看上去像个学生,于是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酒渍,小声道:“别在女朋友面前逞强,该服软还是要服软。给他们道个歉,我再帮你说几句就没事了。”
“我们走吧。”柳稚颜小声哀求。
李君缘本也没想打架闹事,与这几个混子闹下去,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把这箱酒退了,给我们算算多少钱。”
“186,姐给你把零头抹了,扫180就行了。”老板娘说。
柳稚颜拿出手机:“我来扫。”
“小比崽子,想跑啊?”
被推开的人顿时不乐意了,刚才是猝不及防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心里正窝火,反手握起一个酒瓶,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不提己方有七人,单从这小子一副小白脸的外貌,自己一个人足以,给两拳头估计就要哭出来了。
“看来这位兄弟还是想喝酒,等酒喝完再结账。”李君缘对着柳稚颜咧嘴一笑,伸手将她的手机推回去,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戴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待会别说话,看着就好了。”
“说了请你喝酒,你不喝完,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李君缘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汉子说完,心里默念。
纤尘不染,启动!
“你、你、你……”
李君缘看着他脸色肉眼可见的红起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像一只小鸡仔般提起来,另一只手抄起自己没喝完的半瓶酒,对着他张开的嘴直接灌下去。
后面的几人见状,霍然起身,围了上来。
李君缘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将手里的人甩出去,后面的人顿时像多米诺骨牌全部跌倒。
一时间,瓷盘砸在地上的破碎声、几人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场面极其混乱。
其他人不由吃惊的看着李君缘,没想到他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力量居然这么大,能将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汉单手抡飞。
李君缘微微弯腰将酒箱提到餐桌上。
呲……
呲……
酒瓶被撬开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让其他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汇集在李君缘手上。
每撬开一瓶酒,就有人感觉心脏被重重的锤了一次,一股窒息的气息在狭小的烧烤店缓缓蔓延开。
不会来真的吧?
有客人在心里暗自嘀咕,心里有些害怕想走,却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理,想看到结局。
“我草泥……”
啪!
有大汉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爬起来,抡着拳头冲到李君缘身前,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直接将他打蒙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再遭重击。
陡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肺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当即干瘪下去,随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玛德,一起上!”
啪啪啪!
嘭嘭嘭!
嗷嗷冲过来的几个汉子,再次捂着胸口倒下去,就像离开水的鱼,张大了嘴想要吸入空气。
李君缘抬腿,将身前碍事的几人踢开,一步一步走到最开始灌酒那人身边,脚步声就像来自深渊的恶魔,在几人脑海里重重的回响着。
“来,请你喝个够。”
李君缘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拖到自己餐桌边,酒瓶再次对准对方的口。
“嗬嗬……”
四瓶酒急速下肚,汉子再也喝不下了,喉咙像开闸的水库,一股脑将肚子里的酒水喷泉似的喷了出来。
待他吐干净,李君缘又薅着他的长发把他提起来。
“还有八瓶,继续。”
“兄……兄弟,哥,哥,你饶了我吧……”
李君缘掏了掏耳朵,权当没听见。
酒开了不喝完,多浪费啊!
提倡节约懂不懂?
又是三瓶酒灌下去,汉子感觉自己的胃快要撑爆了,就连膀胱也不争气的开始发出抗议,一股一股尿意在冲击最后的心理防线。
“噗……哥,哥,我真……真喝不了……”
“你要相信自己,咬咬牙就喝下去了,嘴张开含住。”李君缘和颜悦色将酒瓶递到他嘴边,鼓励道。
“哥,我错了!”
“不,你没错,你做的很对,平时就应该这么嚣张,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不好惹。张嘴!”
咕噜咕噜……
噗……
反复喷射几次后,一箱酒被糟蹋完。
李君缘不再理会像死狗一样的几人,将手套摘下,对老板娘说:“您店里有没有现金?”
“啊?”老板想显然还没回神。
“现金有吗?”
“有,不多,下午清点过,只有两千多。”
李君缘点头:“您把现金给我,我给您转一万,旁边两桌客人我帮他们埋单,剩下的钱算补偿您桌椅和今晚的营业损失。”
烧烤店内另两桌客人看见几个汉子身上的文身,没坐在他们附近,所以没受李君缘对几人单方面碾压的波及。
经过这么一闹,满地狼藉,今晚没办法继续做生意了。
“哦哦。”
老板娘去前台取来现金。
李君缘随手把钱放在花臂大汉们的桌子上:“自己去医院检查。”
他下手很重却有分寸,拳拳准确无误的打在几人的膻中穴偏下的位置。既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只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扫了眼几人,李君缘又说:“我给您留个电话号码,如果他们还敢闹,您直接给我打电话。”
直到支付宝到账的语音提示在店里响起,老板娘才彻底回神,连道:“给多了,给多了,哪要一万啊,姐把钱退给你。”
李君缘摆摆手,对着柳稚颜眨眨眼,示意闪人。
一路沉默着走到小区门口。
“不早了,回去休息。”
柳稚颜深吸一口气,心潮澎湃的感觉宛如一道道电流在身体里流窜,让她难以平静下来。
不是没见过打架闹事,但像李君缘这样干净利落解决数倍于己的对手,真是第一次见。
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健身爱好者,没想到并不健硕的身体里蕴藏着如此强大力量,安全感直接拉满。
“你不知道我一开始有多担心!”
“哦?我感觉你还蛮镇定的,好像习以为常了。”
柳稚颜打开随身小包包,拿出防狼喷雾。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想将辣椒水给你防身,但是看见你的侧影就说不出话了,心里急死了!”
“这东西不是被禁了吗?”
“我自制的,就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还没用过。”
李君缘一笑:“安全意识不错。”
“接触的案件多了,我担心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柳稚颜解释道,“还好他们没有报警,不然你就有大麻烦了。”
那也要他们说得出话才行,李君缘暗道。
纤尘不染的沉默效果平时没用处,对付几个混子效果不错,能屏蔽他们的逼逼赖赖。
就算他们报警,自己往他们跟前一站,根本说不出话来,到时候英明的警察叔叔一定站在自己这个“弱势”的一方。
而且,打架斗殴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大可能报警。
“有你这个大律师在,哪来的麻烦?只要你将黑的说成白的,吃亏的还是他们,还有店里的监控可以佐证,是他们先没事找事。”
“我现在没资格做你的辩护律师。律师的资格要在律师事务所进行执业注册,一年一次。我现在有证书但没资格,除非去重新申请才能从事律师工作,懂了吗?再说,简单地打架斗殴用得着请律师?”柳稚颜没好气道。
公司有几个法务以前就是律师,但李君缘没跟他们交流过,也没了解过律师这个对普通人来说有些特殊的职业,哪里知道律师的资格每年都要注册报备。
涨姿势了。
“你是成年人不是愣头青了,做事之前先好好想一下后果。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你没必要着急出头,万一他们身上带有凶器,吃亏的还是你。如今法治社会,不提倡个人武力,以暴制暴不是正途。”
李君缘耸耸肩:“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看他们不爽,跟你没关系。成雅对你误解很深,不过有一点没说错,你学法学魔怔了,懂不懂什么叫将威胁扼杀在萌芽阶段?如果今天不是我,你觉得你能逃开他们的纠缠?”
“你说得对,”柳稚颜叹气,“法律讲究证据,在没有受到不法侵害时,言语上的侮辱很难追究责任。如果受到伤害,又为时已晚。”
“要不要再去喝一杯?算我给你赔礼道歉。”
李君缘抖了抖衣服,说:“我去换套衣服。”
……
六色酒吧。
惨淡的生意一如往常。
李君缘走到吧台前,敲了敲桌面,将打瞌睡的老板惊醒。
“想喝什么直接在酒柜取,上面有标价,收款码在墙上,”老板打着哈欠说着贯口,回头瞥见李君缘的脸,想了想,觉得面熟,应该是来过的,于是露出热情的笑容,“帅哥是你啊,今天几位?”
“两位,来一件科诺娜。”
“好勒。”
“这次还打八折?”
听见这个问题,老板终于记起来了,一拍脑门:“原来是你啊!”
随后苦着脸说:“生意不好做啊,哥们最近底裤都要赔进去了。”
李君缘笑了笑,不再打趣他,转身回到门口的位置上,上次也是坐在这里。
“现在的小女生真有意思,”柳稚颜看着满墙的便签留言,“等她们长大了就会知道,海誓山盟远不如一个带有自己名字的房产证书实在。”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老板抱来一箱科诺娜,又送了几样小吃和小半碗柠檬片,颇为熟络的拍了拍李君缘肩膀,道:“别说哥们不讲义气,这次还是送六瓶。你们先喝着,酒不够再跟哥们说。”
其实他没准备送酒,但是看见柳稚颜的正脸,想刷一刷存在感。
“常客啊。”
等老板离开,柳稚颜小声说。
“来过一次,老板挺有意思。”李君缘笑了笑。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舒缓的音乐响起,李君缘回头,发现老板正在挤眉弄眼冲自己做着口型。
依稀能看出来:哥们,加油!
李君缘知道他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但还是对他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柳稚颜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抿嘴一笑:“的确很有意思。”
“上次是和我堂哥一起过来的,他和我都是家里的独子,所以跟亲哥没区别。”
“真羡慕啊,”柳稚颜举杯示意碰一个,喝完酒继续说,“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有时候真希望有个哥哥可以依靠。”
“可以理解,你继父那边是什么情况?”李君缘随意问道。
在烧烤店他就注意到柳稚颜在谈及继父时,神色有些不对劲。
本来想在表妹走后,找个理由随便问问,没想到被几个混子搅合了,这也是他答应柳稚颜出来喝酒的原因。
柳稚颜眨眨眼:“真想知道?”
“那还是别说了。”
“我妈死了,我继父也死了,那两个名义上的哥哥和妹妹已经不联系了。”柳稚颜缓缓说道,语气充满追忆,“当年我妈下夜班遇上车祸,在重症监护室熬了一个多月还是没坚持过来,这次住院将我继父的存款花光,等到他确诊肺癌时,却没钱治病了,欠了一身债也没有治好。”
“是不是感觉很神奇,为什么我继父这么好心?”
李君缘摇头:“这个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多。”
“错,普罗大众皆是利己主义者,在不涉及自身利益时,皆是菩萨心肠,一旦自身利益受损,基本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就算是奶奶,资助了那么多学生,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就不跟你细说了。”柳稚颜挽了挽耳边的散发,“古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又有人说,半路夫妻不如狗。我继父这么好心,是因为他对我妈妈有亏欠。”
前面的话,李君缘尚且认同,但后面的就有些极端了。
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孩子,成长过程中难免不被环境影响性格,童年的阴影往往需要一生来治愈。
柳稚颜表面上很正常,但内心深处一定有不能触碰的阴暗。
“当年我妈爸就是继父做媒,我妈离婚后寻过短见。我继父不是对我妈好,他只是妄求赎罪,弥补当年的过错。你不知道,我继父一直将我妈当成妹妹对待,重组家庭后,我妈和我睡一个房间。他们在一起,只是搭伙过日子,没有任何爱情的成分。”
李君缘给她倒酒:“哪有那么多爱情,不都是将就着过。”
“是啊,我以前就是被自己认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等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小丑。你能明白我为什么做手术了吧,就是想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不管能不能遇见对的人,都能重新开始。”
所以说,思想还是有些极端啊,甚至有些病态的想要洗刷身上的“污点”。
“别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牢笼里。”
“你能接受你老婆谈过恋爱?”
“能,年轻人难道谈恋爱的权利都没有?”
“那你能接受你老婆在你之前还有别的男人吗?”
“能。”
“谎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一点没说错!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冰清玉洁?如果有特殊癖好,不算。”柳稚颜轻笑,“男人生来就比女人多这项优势,不管玩过过好女人,还是能装出一副纯情小男生的模样。而女生呢?破鞋?”
柳稚颜继续问道:“你吃过安眠药没有?”
李君缘摇头。
“我吃过,被迫吃过。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哥哥给我下药,要不是我睡觉有锁门的习惯,就被这畜生得逞了。当然,他现在应该还在牢里忏悔。”
“这就是你选择做律师的理由?”
“一部分。”
“其他理由呢?”
“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要是在古代,一定是行侠仗义的侠女,自然是想给一些受人欺骗的小姐妹伸张正义。可惜,现在这个魔幻的社会,人家只会怪你多管闲事。到头来,我反而成了原罪。累了,自生自灭吧。”
柳稚颜看着李君缘不置可否的表情,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怕了?”
“一只手就能把你按倒,你对我没威胁。”
“对你身边的女人呢?”
李君缘平淡的看着她眼睛:“你没机会。”
“呼……这就是我对你好奇的地方,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淡定,好像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
因为我是挂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