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地回到大营,乌力其先前的锐气已是丝毫也无,这一仗打得窝囊无比,几乎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碰上,便让三千勇士倒在那座小山之上,看着铁尼格,心中怨气更甚,他们肯定知道对手有这种厉害的大杀器,却不肯与自己明说,生生让自己栽了一个大跟头。三千人啊,那可是和硕特的精华。
这一点倒是冤枉了铁尼格与他老子,他们也根本不知晓这东西是什么。
回到大营,让乌力其与铁尼格吃惊的是,陛下身边的重臣,如今蒙元的首辅阿思齐竟然到了巴鲁图的大营,与其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他们熟悉的大越人,现在的蒙元朝廷的义王,韩仲。
“阿齐思,你怎么过来了?”乌力其并不如何遵敬这位首辅,他所在的部族比与乌力其的和硕特比起来,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之上,而且乌力其亦不是族长,只不过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识,这才一步登天。
阿齐思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乌力其的无礼,“亲王殿下,阿齐思奉陛下旨意,来此公干!”
乌力其瞟了一眼韩仲,对于这个反骨仔,他就完全是瞧不起了。
“韩仲,你不在会宁,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到乌力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韩仲却是立刻便反击了,“听巴鲁图王爷说,您出动大军攻打鸡山,想必是得胜而归了,巴鲁图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庆功盛宴,呆会韩某一定要好好地敬王爷一杯。”
乌力其脸色当即变得精采之极,由红变白,再转青,再转白,死死地盯着韩仲,对方亦是老行伍了,从和硕特回来的样子就应当判断出自己打了败仗,现在这样说,就是公然的打脸了。愤怒之下,鼻息粗重地喘息着,手已经摸上了刀柄,心里却在想,你个义王,老子一刀做翻了你,不信皇帝陛下还真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乌力其的样子,韩仲也不是善茬,脸上微笑着,垂在两侧的手却是虚握,只要对方有拔刀的动作,瞬息之间,他便能拔刀还击。
“好了,乌力其,阿齐思大人和义王两人来此是奉陛下亲喻,有极为重要的公干,你如果不累,便坐下来听听,如果累了,便回去休息。”巴鲁图极为了解乌力其的脾气,跨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
乌力其喘了一口粗气,老资格的巴鲁图还是能压制他的,塔塔儿部的实力也远超和硕特。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侧跨一步,坐到了一边的毡毯之上。阿齐思与韩仲齐至,必然是为了益州之事,自己刚刚在益州兵手上吃了大亏,当然不能就此离去,倒想听听阿齐思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一向奉行实力至上,对于阿齐思这样的谋划性人才,一向是不大看得上眼的。
众人分头坐下,阿齐思虽是首辅,位置应当最高,但巴鲁图资格太老,又是议政五王之一,精明的阿齐思自然不会去抢巴鲁图的风头,坚持着坐在了巴鲁图的下首,韩仲就坐在阿齐思的身边。
“巴鲁图王爷,朝廷对于益州,是有定策的,保持强大的压力,但是不要真的动手,怎么这就打起来了?”阿齐思看着巴鲁图,虽然是和硕特动的手,但兀达对于益州的指挥权是有分派的,和硕特必须服从巴鲁图的指挥。
巴鲁图不由一窘,知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这位精明的首辅的,“乌力其亲王年轻气盛,一定要去教训一下益州兵,我没有制止他,这是我的不是,回头我会向陛下请罪!”
阿齐思摆摆头,“这就算了吧,损失一点人手虽然令人痛心,但却也是买不一个教训,巴鲁图王爷,乌力其王爷,两军对垒,如果事权不统一,再强大的军队也会打败仗的,我想,皇帝陛下一定不愿意看到这种状况!”
巴鲁图听着这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阿齐思明着在斥责自己,暗底里却是在教训乌力其,搬出了兀达这尊大佛,乌力其再不高兴,也是不敢跳起来反驳的。
“是,首辅大人教训的是,我一定会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擅自行事,否则军法无情。”
两人一唱一哈,乌力其听得是七窍生烟。
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乌力其,韩仲心中不由大是快意,你个蛮子,先前在蒙元立国,定都一事之上,便与兀达等人唱反调,现在又损兵折将,不收拾你才是怪事。看乌力其的模样,又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家伙,只怕以后和硕特砸在他手里也说不定,这样的人,便是踩起脚又怕什么。
韩仲的政治嗅觉,可不是乌力其可比的,乌力其觉得韩仲是个降人,手上实力亦不足,现在满打满算手里亦只有五六千人,没什么可怕的,但韩仲从蒙元立国,仿着大越朝廷,慢慢地一步步,虽然慢,但却是在坚定不移地走中央集权的道路,这是摆明了要与大越打一场持久战,大越人丁亿兆,而蒙元却只有数百万人,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兀达要想问鼎中原,便只能大规模地运用大越人,而自己做为第一人投效蒙元朝廷的大越将领,便是一个标杆,在兀达的心目中,重要性至少也不在他乌力其之下。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首辅大人说得极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如臂使指,才能发挥最大效力,否则一旦内耗起来,不用益州兵来打,自己就先乱了,我建议首辅回去之后,要请皇上明文发旨,整合益州这边的军队,做到军权统一,指挥统一。”韩仲在乌力其的身上重重地踩了一脚。
巴鲁图微笑不语,只是觉得韩仲现在当真是可爱极了,那张树皮一般的脸也变得犹如凝脂玉肤一般。
“义王说得有理,回去之后,当真得请皇帝陛下好好地考虑,不但是益州,还有泰州方向,还有我们蒙族更多的部落,都是以本部落族长惟命是从,这如果打起大规模的战争来,有面敝而无一利。”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乌力其挤兑和无话可说,谁叫他擅自出击,如果胜了,自然是一切都好,偏生败了,还败得如此之惨,当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巴鲁图倒是见好就收,当真把乌力其逼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话锋一转,“首辅这一次来,到底带来了陛下的什么旨意?”
阿其思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剑关方向,笑道:“当然是要拿下益州!”
听到阿其思斩钉截铁的话,巴鲁图和乌力其都有些诧异,刚刚还在说只对益州保持高压态势,怎么转眼之间便又要动手?
不等他们发问,阿齐思已是主动道:“这一次义王殿下回京述职,向陛下献下彻底解决益州之事的良策,陛下甚或为欢喜,所以派我与义王殿下两人过来,协助巴鲁图王爷。”
“是什么计策,竟然要劳动首辅与义王殿下两人齐至?”巴鲁图惊道,“义王殿下过来了,会宁那边怎么办?”
韩仲笑道:“卢宁的司马仁现在只是一只吓破了胆的老鼠,我的几个义子镇守在会宁,足以威吓他们了。”
“义王殿下单枪匹马到此,准备如何解决益州之事呢?准备单身入敌营,说降潘浩然投降我们蒙元不成?”一边的乌力其终于逮着了机会,冷笑着道。
不想韩仲正色地看着他,“正是如此,不过我的目标不是潘浩然,而是王好古。”
此语一出,除了阿齐思,帐内巴鲁图,乌力其,铁尼格等人都是一惊,单身入敌营,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买卖,想不到韩仲所献竟然是这样一条计策。
“义王殿下,你的身份不同一般人,我们这里随便去一个人,本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古礼,王好古不见得会把我们怎么样,但你可不同了,大越的皇帝对你可是开出了极高的价码,你去了,恐怕极难回来。”巴鲁图倒是很钦佩这个韩仲,敢行这样计策,而且是以自己为饵,非得有大勇气不可,先前巴鲁图只是颇为欣赏韩仲在军事上的才华,现在倒又是见识了此人另外的一面。
便连一直对韩仲怒目而视的乌力其,眼中也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
韩仲脸色不变地道:“如果对面是冯从义,从良,抑或是权昌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但潘浩然的益州么?这担心可就去了一半,再加上对面的又是王好古,这担心我又去了一半。各位王爷放心,没有一定的把握,我韩仲怎么会自寻死路。”
“此话怎讲?”巴鲁图问道。
“王好古本身与我有旧!”韩仲淡淡地道:“我与他有着不错的交情。”
“两国相争,交情顶个屁用!”乌力其不屑地道。
韩仲笑了笑,“潘浩然胸有壮志,这些年来,一直悄悄地积蓄实力,扩大部队,他的益州兵,我想乌力其王爷已经领教过了,可不是潭州兵那些孬种能比的,他想干得是什么,我想各位都清楚,而王好古与潘浩然却是同一种人。不甘人下,一心想开创一翻自己的事业,这便是我敢单身入营的理由。”
“王好古需要我们!”韩仲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而我们也需要王好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