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点了熏香, 薛弋躺在被子里睡得很熟,虞尧随意的撑着下巴翻看玄衣司搜集的消息。
他依旧只裹着大氅,一条腿曲着, 一条腿伸直,脚踝上的铁环已经取了下来,留下一片红色。
在看到皇帝派人去找一个叫“清远”的人时,手指顿了顿, 指腹在上面摩擦了一下, 旋即丢开, 扭头看着沉睡的人, 抓起他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
他神色莫名让人看不出情绪。
“主子,”车窗外忽而传来玄衣司的声音, “内鬼自戕了,玉函放在了放在了龙椅上,宫中乱了起来,说是有刺客。”
内鬼便是虞尧点的那个“将功折罪”的玄衣司,是他之前想岔了, 没有将玄衣司算在里面, 现在想想, 确实安插探子到玄衣司里面比在侍卫中更有用。
想来这些天一直藏在暗处监视自己的也是这个人了。
他故意透露出似是而非的态度,然后叫人跟着他,内鬼立刻就会意识到身份暴露,为了不被抓住拷问爆出身后之人,他一定会选择自杀。
不过虞尧已经知道这背后是江云毓在搞鬼, 直接让人割下了内鬼的头颅,找玉函装着和元春的一起送到明德殿。
他是以元春背主为由,人是皇帝“赐”下的, 即便是死了,也得给出个交代。
江云毓会怀疑他,但是挑不出错,还会试探着重新拉拢他,这样的话,就该给他找点事情做了,顺便栽赃一下李太师。
“放出消息,”虞尧低声吩咐,“九千岁遇袭重伤,昏迷不醒,近来府中不见客。”
“尤其是陛下的人。”江云毓这人大抵是对自己心虚,所以尤为在意被挑战权威这种事情。
任务二拿回属于原主的一切东西,自然也是包括皇位的。这些尚且需要徐徐图之,但给江云毓添一下堵还是没问题的。
“是。”玄衣司领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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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伤?他受得哪门子伤!”江云毓不踏实的睡了一晚,结果醒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真正有损失的天子默默咽下一口血,还只能在上朝的时候装作关心,赐下一大堆的东西过去,其中不乏千年人参这类珍贵的药材。
然而等代他去送东西太监总管回来,竟得知闻朝根本不见客,直接扫落一地瓷器。
“如此藐视朕,他怎么敢!”江云毓果然气急败坏。
太监总管立即规劝,“闻朝身体羸弱,迎风就病,或许是真的……”
九千岁遇袭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不仅是明德殿内闹出了动静,李太师听闻之后也直接掉转马头去了懿安宫。
太后李氏——也便是先皇丽妃,她正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李太师沉着脸色挥了挥手屏退左右,这才质问女儿,“闻朝被掳被刺,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那个小孽种死了?”太后高兴的看着手上新染的蔻丹,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显而易见的恶意,“这样正好,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可千万眼睛擦亮一点,别再投身做孽种了。”
“你懂个屁!”李太师怒目圆睁吹胡子瞪眼的,倒也是信了她的话,“现在矛头直指我们,如果不是你做的,那还会是谁?”
太后随意猜测,“江云毓做的?”
“毓儿又不是你,他性情至纯敦厚,怎么会干这种事?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杀闻朝。”李太师如是道。
“是是是,江云毓在你眼里什么都好,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蛇蝎毒妇。”太后撇了撇嘴又继续说道,“说不定没有什么算计,就是小孽种树敌太多。”
李太师沉思,“你说的倒也不无可能……”
或许他可以去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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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尧其实是真病了,一夜风流,他着了寒,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冒冷汗,外面艳阳高照,他桌下却熏了炭火。
这也就罢了,偏偏原主位高权重事情多,他还得拖着病体处理之前积攒的工作。
虞尧一直工作到午时,好不容易批完了小山一样的公文,扭头看到还有一座小山样式的公文,脸色阴沉了下来。
系统赶紧狗腿的给宿主的大脑开风扇降温,【大佬歇歇,大佬吹风,大佬喝茶。】
“嗯。”虞尧闷闷咳了两声,扭头瞧见薛弋还保持着抱胸的姿势冷冷的看着他,顿时扯了扯嘴角,“你还在生气?”
“天气冷了,我身体不好,找个更好的地方住,不好吗?除了房间宽敞了一些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变,链子也还在,长度和之前的一样。”虞尧撑着下巴看他,疑惑不解般的敲了敲手指,“我这么听话,你怎么还生气?”
正巧这时门外敲了敲门,有两个玄衣司端着一桌膳食进来,在屋子里摆好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薛弋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冷笑。
虞尧起身,链子“咔咔”作响,换了一层金色皮肤的链子锁在他脚踝上,将他的皮肤衬得更加苍白病态。
薛弋沉默的看着,心中再怎么不爽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铁链子,这条金链子显然更配他,让人光是看着,就很想抓住他的脚踝,在上面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
但是好看是一回事,感觉到被冒犯就是另一回事了。
薛弋深吸了口气,直接道,“我不喜欢别人踏进这里,也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我想打断你的腿,挖掉他们的眼睛!”
说到最后,薛弋话语充满了戾气,那双黑沉的眸子看的人无端瘆得慌。
【!!!】系统害怕的团紧了数据,它有种莫名的直觉,如果薛弋知道它一直和宿主待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它从宿主的脑子里挖出来的!
虞尧在心里安抚系统,“别怕,他就是刀子嘴,说的很吓人而已,其实性格很乖。”
【真的吗?】系统半信半疑。
虞尧突然捂着嘴低头咳嗽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剧烈,撕心裂肺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系统吓得差点宕机,数据乱成一团麻,【宿、宿主,你还好吧?】
“头朝下,不要被呛到。”薛弋几乎是立刻就移到了虞尧身边,给他拍了拍背,然后抓住他的手给他按摩穴位止咳,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低声的叮嘱他。
直到虞尧止住了咳嗽,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摇了摇头,声音喑哑的道,“我没事。”
薛弋眉头半点没有松开,直接就抓着他的手腕就地号脉,眉头越皱越紧,“心室受损,毒/药深入肺腑之中,你要是再晚一点发现,可以直接准备后事了,最多活不过两年。”
虞尧神色平静,心内却对着系统笑,“你瞧,我就说他只是刀子嘴。”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活不过两年啊,你清醒一点啊宿主!】系统呐喊式提醒他,【你不仅任务三泡汤,还得在两年之内完成任务一和任务二,时间非常紧迫啊!】
虞尧想了想,两年时间确实不够他们玩游戏的,遂认真的问薛弋,“大夫,我还有救吗?”
被宿主脑内飙车糊了一脸的系统:【……】它单方面宣布和宿主势不两立五分钟。
“我不让你死,阎王爷也不敢收你。”薛弋凶狠的说完,转到书桌后写了一张方子,“宫里赏赐下来的那些大补的药都别吃,这桌菜也撤下去,换清淡的上来,以后少食多餐,配上这方调养的方剂,至少在三个月内,要将你的身体调养到能放血排毒的地步。”
虞尧看了看他,没动。
薛弋顿时皱起眉,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这人倏尔笑了一声,语气轻缓的道,“你不想让别人进来,就把这里变成你的地盘。”
“什么?”薛弋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拽了一把,踉跄的跌坐进虞尧怀里,手掌撑在地上,被虞尧抬起下巴逼近。
虞尧脸上没有笑,桃花眼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带着些冷凝的打量,“你知道动物是怎么圈地盘的吗?”
“把这里,把我,都沾上你的味道,我就是你的,别人看一眼都不行。”虞尧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蛊惑。
薛弋眼神颤了颤。
“闻朝,”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危险起来,“你是不是又想骗我玩那些东西?”
“……哎呀。”虞尧心想:不好骗了。
虞尧回府之后就一直称病不朝,江云毓和李太师那边几次派人来“探病”,虞尧故意让人以各种敷衍的理由回绝了。虞尧增加了府中的戒备,探子根本摸不进来,倒是真有那么些形势不妙之感。
李太师半信半疑,明德殿内的天子却觉得被下了面子,气得摔了几套瓷器。
“好!好!这该死的贱奴!当真是野心喂大了,开始把自己当玩意儿了!”江云毓阴毒的转身命令心腹,冷笑道,“闻爱卿不是喜欢男子?挑十来个身形壮硕阳刚的男子给他送去!”
“杀人诛心,陛下这招妙啊!”太监总管真心实意的道。
然而这送去的十来人根本没在虞尧面前过。
现在府里上下都被清洗了一遍,成了玄衣司的主场,主子既然说“病了”谁也不见,那么就算是皇帝赐下来的人,也是不可能领过去的。
虞尧也根本没在意。
只有薛弋怒火中烧,黑沉着眸子转头炮制了几把药材装进香囊里。
这日傍晚,虞尧忽而闻到一股香气,他看向走进来的薛弋,“这是什么味道?”
“死人的味道。”薛弋语气阴冷。
不待虞尧反应,便见玄衣司入内回禀,“主子,宫里送来的人全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弋:今晚就暗杀你。
虞尧:真乖。
系统:???
系统不理解,但系统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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