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蒋择意料的是,他们最后真的在那位商贩用来装家禽的货车上找到了凶器。
一把就放在尼龙垫子下的,包了好几层黑色塑料袋的榔头。
这个发现,把原本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见过什么凶器,自己搭了棚的小三轮上也绝对不会有那玩意儿的商贩吓了一跳。
以至于他立马改口,撇清说:“这肯定是昨天有人见我们在前边称斤两地忙着,然后借口要自己挑一挑鸡鸭鹅啊这些地偷摸塞上来的!我们可完全不知情啊!绝对不是什么同伙!”
蒋择没怀疑那人的说辞,或者说辨别对方说辞的真伪对于此时此刻的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只是带着手套,轻拿轻放地把东西放进了证物袋里,然后验证性地问对方,“许敏昨天来过你这儿挑家禽吗?”
那人闻言却是一愣,“谁是许敏?”
蒋择看着对方不似作伪的疑惑表情,心里咯噔了一声,生怕又会节外生枝。
好在那人补充说明道:“主要这小区里的买家这么多,我又不是这里的住户,所以最多也就能做到个看他们眼熟,知道他们是常来买还是偶尔买买,可没法儿一个一个地把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上。”
蒋择闻言,了然地松了口气。
没说二话地就给那人看了许敏的照片。
而在等待着那位商贩认人结果的过程中,蒋择甚至想好了下下策:要是对方告诉他们说,他昨天下午压根就没见过许敏的话,他们或许就得迫不得已地把许敏家那两位老人的照片拿出来给对方看看了。
万幸的是,那位在拖长了尾音地“噢”了一声后果断道:“是她啊,我认识。听说她家里有个小孩在市一中上学,成绩貌似不错,就是压力大,所以她每回来都是挑的降火的老鸭和鸽子那些。”
那人在停顿了一瞬之后继续道:“昨天她也确实来过我这儿。甚至因为她比原定时间来得晚了很多的缘故,害我们在这儿等了她很久。”
那人在说到这儿的时候有些愤愤地,“也就是因为她也算是我们的老主顾了,所以她说要自己好好地挑挑的时候,我们也没管她,没想到她居然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看来就是吃准了我们平时不会仔细检查车子地想栽赃我们!”
蒋择看着那人气急了的模样,沉声道:“栽赃倒不至于,最多就是想借你们这藏匿一下而已。”
那位却没有丝毫被宽慰到地依旧骂骂咧咧的,觉得这于他而言就是个无妄之灾。
蒋择带着那人回去录了口供,又差刘学武把那尚且还带着未擦干净的血迹的凶器交到化验科去了。
结果也确实证明,那溅在上面,又渗入木头里晕染开了的血迹就是李彤的。
“也多亏这玩意儿的手握柄是木制的,血液渗进去了之后就很难靠普通的物理方式擦干净了。并且处理它的人大概也不怎么懂这方面的知识,不然说不准你们这折腾了一晚上的又是一场空。”化验科的张姐说。
但是她也眉心微蹙地继续道,“虽然就上面印着的斑驳指纹而言,情况有些怪异。”
蒋择斜挑了一下眉毛,问:“怎么说?”
张姐有些支吾地组织着措辞,“就,不知道我们现在对比出来的指纹是擦拭过后再印上去的,还是你们原本的推断就是错误的,反正那上面就只有陈欣一个人的指纹。”
她看着蒋择也不禁跟着皱眉的样子,补充说:“我们可以默认许敏在事后处理这东西的时候应该是带着手套的,但是就陈欣他们事后还得拜托别人处理现场指纹的情况来说,杨星远应该不会是一开始就带着手套进的凶案现场。”
蒋择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潜台词,主动地接话,“所以,要么其实是陈欣杀的人,要么就是陈欣想给杨星远顶罪。”
张姐点头肯定了蒋择的说法,却也没忘了发表自身意见地说,“我个人其实更倾向于前者。”
“因为虽然不能排除是杨星远喜欢陈欣,所以不忍心陈欣继续受李彤的打骂地提替她杀了李彤,但是陈欣也同样喜欢着杨星远,在事后又偷摸地在事后擦掉了杨星远的指纹,按上了自己的指纹的情况。”
“但我总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一个指纹都别留地弄个死无对证。毕竟只要他们嘴够硬,而我们在上面又查不出任何人的指纹的话也拿他们没办法。”
蒋择听进去了。
于是他一度意欲推翻自己先前的猜想,改而思忖:陈欣有没有可能在李彤的太阳穴处造成那种很明显的,自上往下抡的伤口。
又有没有可能在李彤身上造成那些密密麻麻的砸击伤。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陈欣其实比李彤要要矮一点,人也是瘦瘦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是在班上掰个手腕都很难胜过别人的情况。
所以蒋择觉得,或许他真的该重新审视陈欣和杨星远之间的关系了地更加偏信于后者。
但蒋择最终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挂钟,以及上边快走向了数字10的时针,没有妄下定论地说:“还是明天再把他们几个叫来局里问话吧。”
“以及,要是小王和娄清你俩明天有空的话,最好是专程跑一趟陈欣和杨星远共同就读的小学和初中。”
还加班加点的在场的警员们齐声说了“是”。
于是一时间,该收拾东西的也就收拾起了东西,该把手头的收尾工作做完的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做着临下班前的最后工作。
蒋择目送着办公室里的人全部走光了才关灯锁的门。
在蒋择打车回到自家小区的楼下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抬头看周一家的灯是不是还亮着。
他一层一层地数到了七楼,而后他就仰着头,用自己5.3的视力远远看见了透过玻璃窗倒映出来的,跟奶孩子睡觉似的抱着小猫咪在屋里瞎转悠的周一。
那一刻,蒋择觉得自己被案件扑朔迷离的真相和冬夜里的户外冷风吹得冰凉了的心又重新温暖了起来。
就像是那一抹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剪影,在进入他心里之后就变幻成了生生不息的火种。
以至于他走进楼里坐电梯的脚步都迈得快了一点儿。
周一来开门的时候,他的怀里还抱着周墩墩小同学。
该小同学在看见蒋择的第一眼,甚至还给对方表演了一个只有它心情好时才会出现的限定节目:爪爪开花。
蒋择看过了,然后跟个登徒子似的挑了一下小猫咪的双下巴,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了句“真可爱”。
周一闻言轻笑着“嗯”声,低头亲了一下小猫咪的额头。
他就跟自家孩子被别人大肆夸奖了的家长似的,骄傲中又带着些许幼稚地说着赞同的话。
那副模样像极了一个溺爱孩子无下限的家长。
但是蒋择却也滤镜拉满地觉得这样的周一特别可爱,大概比小猫咪更可爱亿点的可爱。
而周一看着蒋择,还是没忍住地主动开口道:“要不,进来坐坐?”
某位原本打定主意是回家之后就洗澡睡觉的人听着周一温温柔柔的语气,最终还是被被勾了魂地跟着进去了。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大半夜的,他进周一家能做些什么。
周一在把人让进屋子里之后倒是自觉地把猫放下了地给蒋择倒了水,随后又进了厨房地给蒋择洗了点儿水果。
蒋择在此期间则把在他脚边晃悠来晃悠去的周墩墩同学提溜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垂眼盯着小猫咪的大脸看了很久,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在周一方才亲过的位置附近印下了一个吻。
四舍五入也就算是他偷香成功了。
在感情方面没出息且带着点小卑微的蒋择如是想道。
周墩墩同学对此瞪大了眼睛,骂骂咧咧地“喵呜”了几声,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救命,我不干净了!
但它到底还是念着蒋择当初的投喂之恩,所以还是口嫌体正直地选择了继续窝在蒋择的怀里。
几分钟后,周一带着他洗好的水果回来了。
某个坐在周一家的沙发上,搂着周一的猫,吃着周一买的水果的人垂眼,看着周一藕粉色的指尖处还没擦干净的晶莹水珠,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的黄涩废料了。
于是,他最终还是“不称职”地提前把告白的事安排上了日程——他约了周一后天晚上去市中心某家著名的情侣餐厅吃饭。
蒋择想,就算后天晚上这个案子还没解决完,他也得先把自己的事情给解决咯。
毕竟大大小小的案子近乎于天天都有,他可能永远也等不到自己能完全闲下来的时候。
而万一他真的因为一拖再拖地错过了尝试的机会的话,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然而蒋择自己没意识到的是,尽管他在提出这个邀约时,是想要努力保持淡定的,但他依旧有些紧张地多眨了几下眼睛,并且rua小猫咪的动作也无意识地停滞了一瞬。
究其原因,大概是那个瞬间的他一直在思考:要是周一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什么要约在那个地方的话,他该怎么回答。
而周一最终也只是有些意外地挑眉,在短暂地思忖了一瞬之后莞尔一笑地说了“好”。
于是蒋择倏地松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周墩墩软乎乎的猫毛的同时,兀自说出了他自认为男友力max的话,“那我后天下午开车去接你啊。”
周一闻言,又轻笑着应了声“好”。
蒋择看着周一眉眼间点染的笑意,听着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不自觉地有些小骄傲。
他想:周一应该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性质的餐厅吧,毕竟这地方还是他昨晚东筛西选地特意问来的。万一周一同意和他试试的话,应该也能勉强算个小惊喜。
殊不知,那个餐厅也曾出现过在周一七夕打卡的餐厅列表里。
只是碍于它里边的暧昧氛围太明显了点儿,进出的人里也基本都是搂搂抱抱的小情侣,所以周一怕蒋择会觉得尴尬地取消而已。
但当时的周一没想到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蒋择会主动开口约他去这家的餐厅。
用的还是跟第一次约心上人出去吃饭的毛头小子似的惴惴不安的语气。
而现今的周一看着自己点头答应之前,蒋择湿漉漉的带着点期盼的狗狗眼,和自己开口答应后,蒋择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无形地在身后晃悠着的狗狗尾巴,第一次觉得自己读懂了对方的所思所想。
那一瞬间的他忽然产生有一种冲动,关于要不要用开玩笑的语气点破这事。
但是周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不论是保持缄默地避免自己自恋地会错意,还是在原地等一场由对方主动的告白,于他而言都是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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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本人拖延症 电脑坏了的缘故,还没开始码三合一。(小声)
明天可能会晚点更,但是它一定会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