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后门。
张进回来了,悄悄地推开了虚掩的后门,悄悄地溜了进来,刚就要轻手轻脚地回到前院里,却不想一转身,就见张娘子正站在那里等着他呢。
顿时,他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张娘子,又是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埋怨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娘你啊,吓了我一跳!”
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眼张娘子,见张娘子神情颇为严肃,他不由又是变的小心翼翼起来,斟酌着问道:“娘,你刚刚一直在这里等我?可你怎么知道我会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啊?”
“哼!”张娘子轻哼一声,斜了他一眼道,“这还用说吗?你是趁你爹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的,自然也要偷偷溜进来了,你说你不从后门走,难道还敢光明正大的从前面院门走进来?就不怕你爹一抬眼看见了,然后追问你去干什么去了?”
张进尴尬了一瞬,轻咳一声道:“娘,那什么!我出去久了,为了不惹我爹怀疑,这就回前院读书去了!”
说完,他就想要夹着尾巴溜走了,因为他发现张娘子好像有些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而且他刚刚还被张娘子抓住了小尾巴呢,这个时候还是避着她点好。
却不想,他想躲避,张娘子却让他避无可避,于是他刚转身要溜走,张娘子就唤住他道:“回来!都偷偷溜出去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了,你先回来和我说清楚,那位做少年男子打扮的姑娘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位知府家的千金小姐?”
闻言,张进不敢违背,只好一脸无奈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张娘子,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就认命般地点了点头道:“是,娘!之前我和你说的就是她了!”
得到了确认,当即张娘子就是紧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她忽然问道:“进儿,你是不是对人家也有意啊?”
张进不由一怔,随即失笑地反问道:“娘,你怎么忽然这么问啊?我不过是想着不让她再纠缠不清了,让我爹察觉了这事情,那可就不妙了,我可就真惨了,什么有意没意的,没这么回事儿!”
“是吗?”张娘子打量着张进,张进却好像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张娘子就是轻哼一声道,“你啊!就是能骗自己,也瞒不过你娘我!你要是没意,又何必三番两次地陪同着人家姑娘去街上闲逛来着?依你的性子,早就与人家说清楚了,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说有笑地陪着人家逛街了,而且你之前也与我说过,和这姑娘比较聊的来,如此不是你心中有意又是什么?”
张进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下来了,因为张娘子说的没错,他确实好像是对王嫣有意了,但这种心中有意不是张娘子说的这般简单,不是简单单纯滋生的少年情愫,而是夹杂着复杂又不能开口言说的现实功利之心。
简单的来说,他就是看中了王嫣的家世背景了,想着能够有助于他的前程而已,这才是他不曾拒绝王嫣,有意无意地接近王嫣的真正意图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和王嫣比较聊得来的缘故了,王嫣的性子很对他的胃口,活泼开朗,大胆热情,有时说话又幽默风趣,能够在这古代找到这样一个姑娘,而且这姑娘家世显赫,并对他有意,对将来他的前程也有好处,张进又如何能够不心动呢?
要知道,将来就算他科举之路上走的再远,就算他顺利地中了举人又中了进士,但最后也是最多从七品知县做起啊,想要再上进升官发财,不找门路,上面没靠山提拔,怎么可能呢?就像石门县的赵知县,可是当了七八年的偏僻小县城的知县了,没有上升一步,是他没能力吗?不是!不就是因为上面没人没靠山吗?这样在知县任上熬资历,也不知道要熬到何时才能够上进了,也许这辈子都没法再上进一步,只能在这知县任上到老了!
这自然不是张进想要的,他压抑着自己苦读十余年,硬着头皮去研读四书五经,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拼个前程啊,这前程自然是越广大越好了,上进的越快越好了,谁又会嫌弃自己将来前程广大,富贵荣华,高官厚禄呢?张进又不是圣人!
张进这样一番复杂的心思,张娘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见张进沉默不说话了,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呢,他是真的对那姑娘动心有意了呢!
顿时,张娘子神情也是复杂难言了,她看着沉默的张进,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真的有意,那可就不容易了,进儿!亲事都讲究个门当户对的,但显然我们与人家相差甚远了,门不当户不对的!”
张娘子这话自然说的是没错的,王嫣和张进之间门户相差甚远,一个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家世显赫,一个却是穷秀才的儿子,门第寒微,这又如何相配呢?
不过,张进听了这话,却是不为所动,面上一点动摇失望之情都没有,反而忽然直直地看着张娘子,神情认真道:“娘,这我知道,你不必管这个,但儿女亲事,除了讲门当户对以外,也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我只问娘你,我和她这事情你不会反对吧?”
张娘子一怔,看着认真无比的张进,一瞬间有些恍神,随即更是语气复杂道:“看来你这孩子还真心里有意了?虽然我对那位小姐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但只要你觉得好,我也不会反对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不过我不反对,人家爹娘就未必同意了,你爹也未必同意了,毕竟你们门户之间相差甚远,娘只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张进却是展颜笑道:“这娘倒是放心吧,只要娘不反对就行,至于她爹娘那里,我会想办法的,爹那里到时候再说吧!娘你说要是我这次顺利通过童子试,下次再顺利通过乡试,再下次通过会试,最后金榜题名,前程可期,再加上我和她之间长期的坚持,她爹娘总会有所松动的吧?”
这也是张进能想到的跨越门户之见的唯一办法了,至于最后能否成功,张进其实也没把握,因为一个金科进士或许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很了不起,是天上的文曲星,可对于王嫣那样显赫家世来说,这一个金科进士又算得了什么呢?
每三年,大陈王朝就有一百多个金科进士新鲜出炉,状元榜眼探花也每三年出一个,这对于权贵来说,早就不新鲜了,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了,这些进士想要出头不经过几十年的磨勘熬资历,哪有那么容易呢?
所以说,即使张进中了进士,金榜题名,可能也不能够入了人家眼的,但这总是一条路吧,总要试试看不是?万一成功了呢?反正他本来就走上科举之路,无法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