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衙门。
下午三四点左右,赵知县、吴学谕以及孙师爷回到了县衙衙门,又聚在书房里,三人在席上都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了,此时正在喝浓茶解酒。
那赵知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长出了一口气,微醉的脑子清醒了过来,忽然就是笑问吴学谕道:“如何?这今天这些秀才们,可都是我们石门县最好的读书种子了,吴大人觉得都如何?可能有几个出息的?”
吴学谕听问,忙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沉吟了半晌,这才笑着答道:“与大人说句实话,要说出息的嘛,我也不知道有几个能有出息了!毕竟这科举之事也是难说,才华运道都要有,也说不清最后谁能有出息了!”
“哈哈哈!”赵知县手指点了点吴学谕,摇头失笑道,“你倒是回答的狡猾,但说的也没错,科举中才华运道都很重要,空有才华却没那个运道的才子我也是见过的,还不少,那真是可惜了!”
“是,大人说的是!”吴学谕附和了一句,就又是皱眉思索了一瞬,转而笑道,“大人问我这些读书种子将来谁能有出息,我是没办法回答了,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要是大人问我最欣赏谁,却是能够回答大人了!”
“哦?”赵知县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么,在这些学生中,吴大人又最欣赏谁呢?是那张进还是董元礼,又或者是刘文才呢?”
可不想,吴学谕都是摇头否认了,他笑道:“不是他们!我最欣赏的却是那方志远了,不是张进、董元礼或者刘文才了!”
这个答案让赵知县感到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不觉得意外了,因为在之前张进、方志远、董元礼他们在县衙里进修时,这吴学谕就特别喜欢方志远写的文章了,刚才筵席上吴学谕也是和方志远相谈甚欢了,如此一来,吴学谕欣赏方志远也就不那么让人意外了,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赵知县沉吟了一瞬,就又是笑道:“方志远确实也不错,我知道吴学谕你比较喜欢他写的文章,花团锦簇的,文章里引经用典也是随手拈来,可见这方志远读书还是刻苦用功的,天赋也是极好的,也难怪吴学谕你欣赏他了!”
吴学谕则是笑道:“大人我欣赏他,可不只是因为喜欢他写的文章,更是因为这方志远出身于农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子,他身上有着一股韧劲,这才是我最看中的!”
“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其实下官我也是出身于农家的农家子,所以对于方志远就有一种说不清的亲近感了,在这些秀才中,我自也是最欣赏他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赵知县明了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他还是道,“吴学谕如此坦诚,我也不说假话,相对于方志远来说,我却是更欣赏张进了!张进这学生文才方面就不说了,我们都看得到的,很不错!不比方志远差了!不然也没法府试院试都夺得头名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张进除了文才好以外,他为人品行,待人举止上也大方有礼,而且还极会钻营,人情世故上可比其他同龄人强的多了,这一点刚刚筵席上就可看出来了!别说方志远、董元礼等同龄人比不得他了,就是刘文才几个比他年长的秀才,可能也没他那么从容应对,能说会道的,哈哈哈!这一点却是我最欣赏的了!”
这赵知县却是没说错了,在钻营上,还有人情世故上,张进到底是个成熟的人,上辈子也是在体制内工作的,经验比较丰富,自然是比方志远、董元礼这些刚出来交际的同龄人强了,也比刘文才、秦原这些秀才们更老道一些了,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优势之一,如今张进长大了出来交际就显现出来了。
但是,好像吴学谕却不喜欢这点了,就见他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道:“这,大人,这年纪半大不小的,这张进就有如此能钻营算计的心思,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吧?”
赵知县却摇头失笑道:“吴大人,会钻营也不是什么坏事!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这在官场上混的,不钻营算计,哪里能得上官的青睐呢?钻营不可怕,怕就怕没地方钻营了!就像我们这样的,我们倒是想钻营上进了,可上面没人看顾,又哪里有上进的机会了?在任上做出再多的成绩来,上面也当看不见的!”
“所以说,吴大人,这次却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听说那王知府是欣赏能做事的官员,我们要是能够抓住这机会,在王知府底下做出一番成绩来,要是能入了他的眼,不说立刻提拔吧,但想来对我们的前程也是极有好处的!如果能够靠上王知府,那就更好了,靠上了王知府,就是靠上了东宫太子,可以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太子一系了,等以后太子登基,我们自也是能够跟着沾点光的!”
然后,他们又是说起了这如何才能够入王知府的眼了,又如何能够靠上王知府,成为太子一系了,也是汲汲营营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正如赵知县所说的,在官场上混的,除了只想着混日子过的,只要心里想要上进的,谁不是汲汲营营呢?这也是官场上的常态了!
而与此同时,不仅赵知县和吴学谕评价了一番对张进、方志远等人的看法,另一边那告辞离去的刘文才、秦原和王宣等秀才也是说了说自己的看法了。
那秦原就摇头失笑道:“我却是感到惭愧了,没想到那张进接人待物,人情世故上比我可强多了,还有那钻营的心思,呵呵!这半大不小的小子就能有这份心思,真是厉害!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闻言,那耿直的王宣就是冷笑道:“这极会钻营算计,算什么好品行吗?我就不喜那张进,有这样钻营的心思,就可见这张进读圣贤书也只是口头上读读而已,完全忘了圣贤教的道理了!我不喜他!”
秦原哑然,闭嘴不言了,他可不是王宣这样耿直的人,有什么说什么的,口里没个把门的,况且他还是比较欣赏张进的那份人情世故了,却又不愿意与王宣争辩了,还不如闭嘴不说话的好,争辩也无用!
那刘文才则是笑道:“王兄话语还是如此尖锐锋利!不喜就是不喜!呵呵!但要我看来,这事情也没什么要紧的,固然张进多了几分钻营的心思,但也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他也是为了能够求学,还有以后的乡试科举铺路而已,如此这样钻营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王兄你说呢?”
王宣却依旧是冷笑道:“可这半大不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委实让人害怕!我尤为不喜,却是不愿与这样的人相交了!”
刘文才闻言,也不由无语了,只能摇了摇头,失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而张进、方志远他们却是不知道赵知县、吴学谕还有刘文才、王宣等人对他们的评价和看法了,此时他们也是离开了沈家酒楼,一起往张家小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