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城,永家巷。
下午四五点左右,太阳已是渐渐偏西了,阳光也不再那么炙热,张娘子走到小巷子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是不见张进、张秀才他们回来了。
不由的,她蹙眉自语道:“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时候应该考完了吧?再过一会儿,太阳都快落下去,天黑了!唉!”
她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回小院里,忽的就在这时,那梁娘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一见到她就高兴地唤道:“弟妹!弟妹!”
张娘子回头一看,见是梁娘子,就也是脚步一转,回身迎了过来笑道:“是嫂子啊!”
然后,她们碰到一起,那梁娘子笑着往小院里看了看,笑问道:“进哥儿他们还没回来,弟妹在家里做什么?还没做晚饭吧?”
张娘子笑道:“是还没做,正打算做呢!”
“那就好!哈哈哈!”梁娘子哈哈笑道,“晚饭没做就好!那也别做了,今天晚上都去我那边吃吧,等会儿他们回来,也在我那儿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开两桌酒席!”
“这,这不好吧?”张娘子有些为难的笑道,“嫂子,这无缘无故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好去嫂子家打扰蹭吃蹭喝的?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动手做就好,没一会儿功夫,晚饭也就做好了,不用劳烦嫂子了!”
“哎?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梁娘子听了有些不高兴的道,“两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的吃个饭,就非要过年过节挑日子不可?还要什么缘故吗?要真说个缘故出来,那就是他们今天去书院考试回来了,正好我们为他们接风相迎,希望进哥儿他们这次都能够考进书院求学读书,这个缘故够不够?”
张娘子听了不由有些好笑,这考完试回来,有什么好接风相迎的?又不是已经考进书院,所以要摆酒席庆祝了,这个理由可真有些牵强。
可不管理由牵强不牵强吧,那梁娘子是十分热情的拉着张娘子笑道:“走!走!去我那儿吧,酒菜鱼肉什么的,我和大儿媳妇都准备好了,弟妹就和我一起下厨房去现做了,等进哥儿他们回来了,正好!可以摆酒摆菜一起吃饭喝酒了,一点都不耽搁!”
“这,这”张娘子还想要拒绝,可梁娘子如此热情,已是伸手来拉她了,她实在是没法拒绝,只好笑道,“好!好!好!嫂子别拉我了,我和你去就是,不过嫂子等等,总要让我锁了院门再跟你去吧?”
闻言,梁娘子放了手,催促笑道:“那好!那弟妹快锁了院门,就和我走吧!”
“是,嫂子等会儿!”张娘子答应了,然后就进小院里去厅堂拿了锁,又折返回来,就把小院门锁了,和梁娘子一起去了梁家小院,下厨房做起晚饭了。
如此,自然而然的,等下午五点多,张进、张秀才他们一行人回来,晚饭自是就在梁家吃了,梁家又是开了两桌酒席,两家人坐在一起,又是坐的满满当当的,热闹极了。
酒席上,又如以前一般,张娘子和梁娘子她们妇人有妇人之间的话题,张秀才和梁仁、梁大哥他们男人有男人之间的话题,张进、方志远、朱元旦和梁谦自也是凑在一起说话了。
那朱元旦摇头笑叹道:“今日考试我考的不好,想来是考不进书院了,这书院的考试都通不过,想来今年的乡试肯定也没什么希望了,那我只好按照之前想好的,去梁二哥家里的店铺里当学徒打杂,跟着梁伯父学着做生意了,哎!梁二哥,你们家店铺在哪里啊?一般都做什么生意了?”
梁谦喝了一杯酒笑道:“元旦,我也是一样呢!我比你还大个一两岁了,你都开始考虑前程后路,我想我也该考虑这些了!这乡试科举既然希望不大,那就要想好以后如何谋生养家糊口了,元旦,我也和你一起去店铺里当学徒打杂吧!我和你说,我家里就两间店铺,主要做的是……”
他们凑在一起说话,倒是聊的投机,张进看了一眼就笑了笑,忽的又看见方志远蹙着眉头,喝着闷酒,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张进不由心中微动,凑了过来笑问道:“怎么了,志远?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因为今天考的不好?”
方志远默默点了点头应道:“嗯!师兄,今天我是考的不如何好!”
“哦?哪里考的不好?前面都是四书五经里的问题,想来依你的过目不忘的记忆,这些考题应该没问题吧?后面破题做文,依你的才华想来也难不倒你啊,怎么就考的不好了?”张进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又是问道。
方志远叹道:“对我来说,这些考题自是没问题,可是那几道田税商税的考题问题就大了,我只答出关于田税的考题,商税就根本不懂了,没法答了,只能胡乱下笔,而这参加考试的考生又这么多,我答不出来,别人答的出来,那我就不如人家,想来这次书院的考试我也是要落榜了!唉!”
张进听了,不由有些无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
方志远又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的问道:“师兄,今天你考的如何?可还好?”
张进看着郁郁寡欢的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应道:“嗯!还好!我考的还好!”
方志远神情微动,追问道:“师兄,那几道田税商税的考题你也答出来了?”
张进失笑道:“那几道考题倒也不难,实质都是算数问题,掌握了方法也很容易就答出来了!”
方志远不由默然,又是长叹了一口,摇了摇头就不说话了,闷闷的喝酒吃菜。
张进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方志远从小就心思重,性子细腻敏感,这要是人生路上一帆顺风还好,没什么问题,可要是遇到点挫折,这心思重的性格缺点就暴露出来了,难免想的多了!
就比如现在,显然这次书院的考试没考好,对于方志远来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了,最重要的是,这书院考试要是都通不过,那接下来两月后的乡试他又如何能够通过呢?
可这今年乡试要是通不过,落榜不中,那他又哪里有脸回石门县去呢?哪里有脸去见在石门县等着他盼着他的袁蝶儿了?
更重要的是,他这次乡试要是不中,他回石门县之后,要干什么呢?要知道他也这么大了,不说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吧,但总要找份活儿干,能挣点银钱吧?总不能回去还让爹娘兄嫂养着吧?
方志远越想越是有点迷茫,心情自然就闷闷不乐,低着头只顾着喝酒吃菜了!
张进看了他一眼,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