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事不可惜身。弄不到粮食,杨峥至今为止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来西平不是请客吃饭。一团和气,什么都做不了。如果现在明帝还在位,如果郭建还在西平,或者郭遁在,杨峥要动郭家,就要掂量掂量了。然而现在是郭家最虚弱的时候。现在不动,以后就没机会了。杨峥想的很清楚,关键不在于动没动郭家,而是能不能让西平消停,能不能消除西平的隐患。这也是夏侯玄把自己调来西平的原因。郭家在数次叛乱中实在让人失望。朝廷需要一根砥柱立在西边。不表现出能力,就得不到相应的权力。只要把握好分寸,步子不妨稍稍迈的大一些,就是此刻的郭太后,也应该没心思管西平这块儿了。而且杨峥在行使护羌校尉的权力,合理合情也合法。当了奴隶的人,或许身不由己,为情势所迫,但当了奴才的人,大多没什么血性。郭氏家奴你脱我盔甲,我绑你手脚,不大一会儿,三千余人就乖乖的在军营中蹲着。杨峥亲自带着两百亲卫守着他们,其他人,各奔各的目标。粮仓、武库、库房等等。杜预还提醒不要忘了典册房。杨峥一愣,差点忘了这个,这才是西都最值钱的东西,田地、人口、赋税,还有整个西平的守军、地理、村落分布。汉高入咸阳,诸将皆争金帛财物分之,萧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府图籍藏之。“我去!”看着别人都去“快活”了,刘珩闲不住。“你去不一把火全烧光了?”这厮性子上来,没什么干不出来的。现在杨峥还能压制的住,但刘珩还有巨大成长空间。“属下请命前去。”杜预拱手道。“好。”杨峥想也不想,分了一百亲兵给他。杜预领兵而去。一百亲兵控制三千被捆绑的家奴,绰绰有余。杨峥乐得清闲。过不多时,城北、城东都传来喊杀声,百姓们熟练的关紧门窗。街面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喊杀声没维持半炷香时间就平息了。西都城陷入沉寂之中。半个时辰后,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种沉寂。“报将军,张司马已经控制城防。”“周都尉控制太守府与郭府!”“张司马占领府库!”“杜长史控制典册房。”……杨峥猝然发难,快刀斩乱麻,没有给郭家太多的反应时间。一道道捷报传到杨峥面前。“传令,封锁全城,只准进,不准出!”“遵令。”斥候飞奔而去。晌午时分,西都城已经完全落入杨峥手中。郭常被两个膀大腰圆的賨兵提来,隔得老远就破口大骂,“杨峥,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太守不会放过你的!”賨兵一人给了他一耳光,嘴角熟练就出血了。郭常捂着脸,不敢再骂,但眼神越发恶毒。杨峥忍不住腹诽,这是要用眼神杀死自己吗?做都做了,还怕谁放不放过自己?“郭功曹,我们又见面了。”“杨峥……”郭常小心翼翼的望了左右的賨兵,“你究竟要作何?”“朝廷封我为护羌校尉,当然是来保西平一方平安,来人,为郭功曹上茶。”郭常到底是高门出身,认得清形势,西平太守郭建不在,他这个功曹理应是杨峥的下属,“杨将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早上见面的时候,可不是这幅面孔,也没有这么好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必须如此!西平是朝廷的西平,是陛下的西平,什么时候成了你们郭家的西平?外无尺寸之功,内无招抚之德,窃据朝廷福泽,搜刮民脂民膏,你们西平郭家怕是走不远了。”杨峥目光深邃如刀。司马懿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才有司马氏的今日。王凌也是在战场出生入死二十余载,屡立功勋。而西平郭家则完全靠女人上位。靠女人也没错。这个时代就是这么回事。但扶不上墙,就是自己的问题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羌胡一来,郭家跑的跑,散的散,现在羌胡被杨峥平定了,郭家回来继续享受一切?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郭常全身一哆嗦,“郭家愿出一万石粮。”“郭功曹好大的气魄。”郭家的家底只有这一万石粮?肉已经吃进肚子,难道还要吐出来不成。早上是这个价码,但现在就不是了。过了这村没这店。“杨将军这是答应了?”郭常眼中升起希望。“易地而处,郭功曹会答应吗?”杨峥大笑。郭常瘫在地上。恰在此时,袁效带着五百羌卒赶来,朗声道:“张司马恭请将军入太守府!”“恭请将军入太守府!”五百人齐声大喊,声震全城。直到此刻,杨峥才有入主西都之感。太守府、西平郡……杨峥有种不真切之感。“将军?”刘珩粗着嗓门在耳边吼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将军又没聋。”这厮比自己还兴奋。袁效守郭氏家奴,杨峥与百余亲卫直奔城北太守府而去。街道上,百姓陆陆续续打开窗户,眼神中带着惊讶和疑惑。但旋即变成了敬畏。伟人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守护者,谁是蛀虫,人心中自有一杆秤。杨峥与亲兵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铁甲整齐的响动,连脚步都变的统一。亲卫中有很多羌人、賨人,此时此刻,他们同样享受着荣耀。此时此刻此地,杨峥忽然想起蜀主刘备的一句话,“备若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意气风发不过如此。但此时的天下已不是蜀主当年的天下。杨峥只求一块安身立命之地,在这乱世的洪流中,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临近太守府,士卒分列两侧,虽然还穿着沾满血污的破旧盔甲,但每个士卒都站的笔直,或挽长刀,或持长矛,一股百战精锐的气势扑面而来。“恭请将军入太守府!”士卒们情不自禁的怒吼。张特在人前拱手。杨峥目光威严的扫过士卒,大踏步走上台阶,进入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