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朝房内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直到午门上的鼓声响起,上朝的时间到了。
刘吉当仁不让的第一个走出了朝房,徐溥、刘健也相继走出房门,剩下的翰林院众人依品级大小依次有序出门。
午门文武百官分列东西两班,由御史稽查是否有官员缺席,其中分散至各部观政的新科进士也在场,新科进士再之前上表谢恩时已经经过培训了,因此倒也没有人出错。
人群中刘禹瞧见站立着翰林院队列的一甲三人,既嫉妒又羡慕,他此次被分配到了工部虞衡司下属的皮作局观政,历届分配到皮作局的进士基本上都是不太受到重视,自己又不是匠户对于皮革制品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在这里能学到什么。
估计观政结束就会被分配一个偏远地区当县官,刘禹自从上次在酒楼遇挫之后心中无比悔恨,他听好友**说这次之所以被分配到皮作局,主要还是因为当初的闹剧传到了掌官的耳朵中,掌官明确表示了对他的不喜。
午门上五凤楼鼓声三响,第三通鼓声响起,午门左右两边的左、右掖门大开,禁卫旗校先行入门内站好队列,文武百官赴掖门排队,等待钟鸣之后再行入内。
文武百官分两班入朝,文官由左掖门入门,武官则由右掖门入内。入内后,文武百官先于金水桥南边依品级有序排列。
鸣鞭后,各自依序过桥,一直行至奉天门丹墀,奉天门上廊正中设御座,谓之金台,明朝的常朝基本上都是御门听政。
真正在奉天殿内举行的御殿仪,只有大朝会、朔望朝以及金殿传胪这等礼仪性质的朝会。
像李杰这等四品以下的官员,除非传唤否则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进入午门内的,只能在午门外俸礼静候,只能说四品以下的官员没有人权,天气好时还好,如果是冬天被那冷风一吹,那滋味别提了。
一般来说早朝的时间大概在一个时辰左右,其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礼仪上,真正用来奏事的时间极短,只是将之前拟好的奏章照例答旨罢了,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会适当延长一段时间。
早朝结束之后,文武百官依次退朝,内阁大臣、九卿以及六科都给事中被留了下来,想要是就一些悬而未决的事情举行廷议。
李杰回到衙门正准备工作,将分配到自己手上的实录章节进行校验,这时吏员进门通报道:“林编修,宫内传来消息让你入内觐见。”
听到要入宫诏对李杰赶到十分意外,以自己的级别根本达不到啊,思来想去可能还是和盐政有关,因为自己昨日刚刚和徐溥谈到此事,今日早朝之后便被传召。
“好的,我这就去。”
编检厅内的翰林官们在李杰走后均是面面相觑,廷议向来只有阁臣、九卿、六部都给事中、都察院都御使,或者公、侯、伯等高官参加的,别说李杰了,就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李东阳目前也没有参加过廷议。
张芮一脸羡慕的说道:“廷议啊,不知吾等何日才能参议啊!”
武卫也附和道:“圣上对于林编修也太过恩宠了,居然传召他参加廷议。”
…………
李杰也知道今日之事必然会在署内掀起轩然大波,以自己七品的官职离参加廷议还离了十万八千里呢,今日之后自己恐怕要称为院内的焦点人物了。
以后的一言一行都要更加注意了,难免会有暗中嫉妒的人使阴招,翰林院内修撰、编修、检讨等官职没有定额,但是到了日讲官以及学士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六品的侍读、侍讲以及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都只有两个名额而已,你占了这个位置别人就得等着。
入了宫城李杰跟着小太监一路行至文华殿,到了殿外小太监入内禀报,直到听到门内传来声音。
“宣翰林院编修林平之觐见。”
李杰正了正衣摆踏步入内,殿内阁臣以及九卿重臣赫然在列,被一众高官盯着饶是李杰履历丰富也不免有点紧张,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位跺跺脚,官场上都要抖三抖。
“臣恭请圣安!”
天子面带笑意的说道:“爱卿平身。”
李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周围,除了内阁阁臣、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使、大理寺卿、通政使司之外,武安侯郑英也赫然在列,武安侯平日里同英国公走的很近,都是十足的主战派。
在来之前李杰以为此次只是讨论关于盐政的事情,再看到武安侯之后想法一变,估计还要讨论封贡问题,武安侯一脸从容,想来此次廷议可以得偿所愿,鞑靼人寇边确实是激发了主战派的热情。
“林爱卿,且将晒盐法细细道来。”
李杰闻言上前一步回道:“回禀陛下,晒盐之法免依山柴薪之费,无薪柴之废固,为工省,取利宏,人绕盐食之需,国增盐赋之用。海滨潮水平临之处,择其高露者,用腻泥筑四周为圆而空其中,名曰漏,扔挑土实漏,中以潮水灌其上,于漏旁凿一孔,令水由此出为卤,又高筑丘盘,将卤水引入其中,候日暴晒成粒,则盐成矣。”
朱佑樘听完后若有所思,半晌后开口道:“诸位爱卿如何看待?”
刘吉轻咳一声出列道:“哗众取宠,盐利占朝廷赋税大半,岂可轻易变更!何况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足信!”
徐溥出列反驳道:“臣有福建都转运盐使司的奏报为证,林编修所言句句属实不曾夸大。”
刘吉心中恼怒,徐溥手中有证据为何早不出晚不出非要等到自己发表意见之后再拿出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转而说道。
“陛下,团煎法有利于控制私盐,晒盐之法如此便利恐怕届时私盐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不可不防!”
对于私盐一事朝廷历来多有防范,然而盐利之重让很多人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屡禁不止,朱佑樘之所以召开廷议就是因为担忧私盐一事,对此尚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