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雄看着那队三百多人的陆战队陆续登上岸边,然后消失在密林中,半响没有说话。他们登陆的地点位于菲律宾马尼拉西南侧十八公里的一处滩涂,距离甲米地造船场只有不到五公里。
登陆的陆战队士兵需要在傍晚的时候,赶到甲米地造船场附近,伺机攻占附近的城堡,并迅速控制船场。
而牛虎则带领着剩下的一百陆战队冒充华人仆从,乘坐俘获的西班牙商船,也将在傍晚的时候,混入甲米地港口,然后与潜行到此的陆战队分头控制码头炮台和堡垒。
如果,混入甲米地港口计划失败,汉荷联军则选择附近滩头,强行登陆,攻击甲米地造船场。
牛虎闭着眼睛,又将计划从头到尾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其实,这个计划非常粗糙,漏洞百出。
乘坐俘获的西班牙商船靠岸,如果西班牙人稍微认真点,登船检查,肯定会发现陆战队的存在。因为半数冒充明人仆从的陆战队士兵,是没有头发的。
即使冒险登陆成功,但全部手持冷兵器的陆战队士兵和部分明人仆从能否战胜炮台和堡垒的西班牙士兵。
虽然甲米地港口炮台和附近的堡垒,只驻扎了一百三十多名西班牙火枪兵,但他们还有五百多吕宋土人仆从兵,军械齐备,又有坚固堡垒。此战,将是汉洲陆战队面临的最为凶险的一战。
但牛虎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曹雄所言,一旦获取了甲米地造船场的工匠,汉洲立刻就会拥有自己建造战船的能力,为以后打破荷兰人潜在的封锁,创造坚实的战备基础。
有些牺牲,是有必要的。
傍晚的霞光照射在甲米地港口,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镀了一层红色的光晕。岸边瞭望塔上的西班牙士兵,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木架上。
虽然荷兰人已经发起了对菲律宾的进攻,可他们认为,那些精于计算的商人们,不会冒着巨大的损失,来进攻防御森严的马尼拉以及甲米地造船场。他们只会攻击西班牙人的薄弱城镇,或者骚扰一下,那些坚固的殖民据点。
两艘西班牙标识的商船从外海驶了过来,船头站着两个西班牙军官,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明人仆从兵。
嗤,瞭望塔上的西班牙士兵笑了,这些殖民地小军官,一旦被指派到土人或者明人仆从兵那里,居然谱摆得特别大。日常生活中,都需要七八个仆从兵来服侍。
瞭望塔上的西班牙士兵挥动旗帜,向岸边码头示意,来了自己人。
“法比安少尉,你怎么带着人又回来了?”码头上,一个港务管理人员笑着问道。
“围攻圣名耶稣城的荷兰人跑了。所以,长官命令我们返回甲米地,以加强这里的防卫能力。”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表情僵硬地回答道。
“哦,感谢上帝!”那个码头港务人员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那群讨厌的商人,一定是畏惧我们伟大的王**队。……他们不会到我们这里吧。”
“不会,……应该不会。”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低着头说道。
此时,两艘商船上的明人仆从兵已经陆续上岸,在码头上簇拥在一起。
“法比安少尉,你的部队营地应该在堡垒右侧。”一名西班牙军官见登陆的两百明人仆从兵,散乱地往两边炮台走去,不由大声提醒道:“你需要把这些明人仆从兵重新整队,然后带回营地。”
“哦,我知道,我知道。”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个明人仆从兵,“我现在有重要情况,需要向洛佩斯少校报告。……等我回来再整队。”说着,带着十几个明人仆从兵朝堡垒走去。
“哦,该死的明人。你们都不知道如何整队吗?”那个西班牙军官快步走到一群明人仆从兵面前,大声地呵斥道:“你们这些猪猡,不许再往那边走了。那里是炮台,全都给我回到……”
田东彦一把短刀抵在了那个西班牙军官的腰上,惊得他嘴巴大张着。
“你……,你敢……”那个西班牙军官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们明人怎么敢……”
“闭嘴!”田东彦看着这个西班牙军官还在试图说话,恶狠狠地说道:“再喊叫,死了的你!”
谭忠福也靠了过去,握着一把短刀抵在那个西班牙军官的后腰上。
那个西班牙军官惊恐万分,明人仆从兵要造反了!那些一向柔弱的明人要杀人了!
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带着十几个明人仆从兵,慢慢地走到了堡垒前。
张年春一边走着,一边四下观望着附近的情况。城头站着二三十个西班牙火枪兵,正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哦,法比安少尉,你怎么回来了?”城门附近,一个西班牙军官笑着说道:“该不会,是从圣名耶稣城逃回来的吧!哈哈……”
“没有……,没有,我不是逃回来的。”说着话,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侧眼看了看旁边一个明人,似乎只有他能听懂西班牙语。
王立安被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这么一看,心里一阵发虚。
来菲律宾有六七年了,父母亲人都在强调,不要招惹西班牙人,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平日里,在马尼拉即使见到一个西班牙老人,他内心里面,也是惧怕的。
一个多月前,王立安随一群明人被西班牙人强征入伍,更是见到了西班牙军官的残暴。两百多的明人仆从兵,在训练当中,被西班牙军官和士兵以各种名义折磨处死了十几人,极大地震慑了他们这些明人仆从兵。
“圣名耶稣城被攻破了。”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快速地说了一句,“所以我们撤回来了。”
“啊?圣名耶稣城被攻破了?”那个西班牙军官一愣,看着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法比安少尉,我以前怎么从未发现你这么幽默!”
王立安脸色惨白,他听到了对面那个西班牙军官说的话,法比安少尉告诉了他,圣名耶稣城被攻破了。
张年春看着王立安神情不对,立刻将手里的短刀往法比安少尉的后背刺进了几分。
“唔……”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闷哼一声,腰背挺直了,神情痛苦。
“法比安少尉,你怎么了?”对面那个西班牙军官看出有些不对,眼神疑惑地看着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随后又看了看他身后十几个明人仆从兵。
“你们出去!”那个西班牙军官伸手指着张年春等人,明人仆从兵怎么可以进入城堡,他们只能待在外面的营地,作为敌人来袭时的炮灰,迟滞敌人的快速登陆。
而且他们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头发都剪了。难道是受过洗礼了?
张年春朝身后看了看,码头距离城堡有五百多米,他们要是此时发动,也不知道牛虎能否及时冲过来,他们手里可是只有几把短刀和几根木矛。
“法比安少尉,你需要好好管理管理你的部下!”那个西班牙军官见张年春等人对他的呵斥不予理睬,有些恼怒,“你必须让他们退出去,如果让洛佩斯少校看见了,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为难地看了看旁边的张年春,面上呈现出无故的神情。
“动手!”张年春一声低喝,虽然他听不懂那个西班牙军官在说什么,但他觉得可能是在斥退他们。
他一掌砍在阿尔瓦罗·法比安少尉的后颈上,将他击倒在地,然后纵身一跃,扑到刚才呵斥他们的西班牙军官身边,一刀捅进他的腹部,使劲搅动了两下,左手一把将他扯到一边,又朝另一个持枪的西班牙士兵冲了过去。
十几个陆战队士兵,纷纷拔出短刀,挺起木矛,朝城门附近的西班牙士兵捅刺过去。
城墙上几个西班牙士兵听到下面动静,伸出头来张望。骤然看到十几个明人仆从兵居然在袭击西班牙士兵,端起火枪便朝下面开火。
“碰!碰!碰!”几声枪声响起,尚在城门口的几个陆战队士兵应声倒下。
“冲进去!冲进去!”张年春大声呼喊道。必须在城中西班牙士兵的反应之前,杀散城门口的敌人,否则,等大股西班牙士兵过来,定然会封堵城门,也不知道在码头的陆战队来得及过来支援不。
“动手!”牛虎听到城堡那里响起枪声,大喝一声,挺起木矛,率先朝三十米外的炮台扑去。
码头炮台的西班牙士兵,正在疑惑,城堡那里为何会想起枪声,突然看见那些本来正在处于散乱状态的明人仆从兵,端着木矛就朝他们冲了过来。嗯,什么情况?这些明人仆从兵要做什么?
“去死!”牛虎握着木矛使劲地捅在了一个眼露惊讶神色的西班牙军官腹部,顶着他使劲地朝前又冲了几步,随即脚步一停,矛杆一抖,甩掉那个军官的尸体,顺手一挥,矛杆打在另一个扒出刺剑的军官脑袋上。身后,一百余陆战队士兵,端着木矛纷纷冲了上来。
“诸君,随我突击!”田武(原日本流浪武士真田武太)端着木矛,带领着三十余陆战队士兵,径直朝城堡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