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的全貌闯入眼底,戒心慢慢将瓦片合上,拉起戒律。
“师兄,我突然不想掺和这事了。”
“不是说好将功补过么,怎么突然打退堂鼓了。”
戒心嘴巴一瘪,指着脚底:“可那只鬼也死得太难看了,只剩下半个身子,皮肉经脉内脏全都露在外边,血哗啦哗啦的,忒辣眼睛。
戒律勾起手指就一个暴栗锤她脑袋:“你见过哪个惨死的死相好看了,都这时候了还犯花痴?你想被住持师傅打屁股吗?”
戒心嗷的一声捂住了脑袋,控诉的瞪着他:“我不想被打屁股也不想被你打头,这里有个小包,你别锤这里。”
“那我换个地方锤。
”戒律面无表情,勾起食指放到嘴边哈了口气。
戒心双手一放,义正言辞:“师兄!你说得对,哪个惨死的能好看,我这样是不对的!是典型的二狗子行为,是应该被千人锤头万人暴揍的!师兄,你别急,我这就去叫那小鬼。”
戒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趴了下去。
戒心在他背后瘪着嘴偷摸的揉揉脑袋,趁着他不注意,冲着那浑圆大光头虚空里狠狠地扇去一巴掌。
过了过干瘾,戒心痛快了,将瓦片重新掀开后隔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空隙双手摆出了一个手势,嘴巴念了几句。
浑身浴血的小鬼剧烈挣扎起来。
“哇~哇~哇~”
小鬼因为痛苦哭着滚下了箱子,他滚下之后立马朝着远处的床榻匍匐前进,剩下的那条腿顽强的向前推动,仿佛那处床榻就是他的避风港。
呦~小鬼还知道去找娘。
但还是难看。
戒心加快念咒速度,复杂又晦涩的佛道咒语加持下,食指与中指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
感觉差不多了,戒心对底下那婴儿鬼无声地道:“喂,小鬼,别跑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你...喂!你别跑。”
小鬼靠着剩下的那条腿站起来了!半个身体一蹦一蹦的,肠子、胃、肺各种血呼啦的内脏洒了一地。
床榻外的一个宫女恰好伸了伸腿,正好踩到了那个还在呼吸的肺叶上。
幸亏小鬼是鬼魂状态,不然那个宫女得吓厥过去。
戒心暴躁的盯着小鬼性感抖动的半个血乎乎的小屁股,恶劣笑:“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本大师不客气了,小屁孩,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欺软怕硬。”
戒律:如此歪门邪理,为何师妹会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怎么办?
“捆仙绳,去!”
一道常人看不到的金色丝线听令,咻然从戒心衣领内钻了出来,凌空漂浮,像是有自己的灵识一般扭动成各种形状奋力的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
戒心摸摸它的头,将它其中一端握在了手中,“乖,把底下那个小鬼给我绑上来。”
另一端人性化的点点头,咻然出动,半空中留下它的一道金光,再次看去,它竟已紧紧地缠住了小鬼的脚腕,小鬼正顽强的挣扎。
戒心手上发劲,小鬼登时两腿悬空,穿过房顶被提溜了上来。
因为捆仙绳以及小鬼都是没有实体的东西,所以房顶完好无损,并未惊动他人。
但戒律是听得到也看得到戒心的动作的。
“呦,咱们护国寺两大至宝之一,百年前从第一任住持那儿传下来的捆仙绳。”戒律盯着戒心虚握的手唏嘘吹捧。
戒心握着捆仙绳的一端,抽空瞥了他一眼:“师兄想看啊。”
“想啊,但我又没有你那样的鬼眼,可惜了,不然还能见识一下这宝贝的风采。”
“我还以为你们对这些没兴趣呢。”戒心后知后觉的附和了句。
在她的认知力其实见鬼或者捉鬼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没想过师兄竟然想看这些。
“师妹,你这样搞的师兄很想揍你呢。”
戒律笑眯眯手不知何时搭上了她的肩膀。
戒心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随后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符,竖在左眼前:“暂借。”
话音刚落,戒心的左眼变成了灰色,而那只符竟闪烁起了柔和的白光。
“师兄,闭左眼。”
“好。”
她将那符竖到戒律左眼:“待还”
再次睁眼,戒律琥珀的左眼变成了跟戒心一样的黑色,瞳孔多了两个红色的字——待还。
戒律闭上右眼,以左眼看去——他看到了自家师妹手中那根一指粗金光捆仙绳,被捆仙绳缠住脚腕只有半只身子的小鬼。
戒律没有感慨初次通晓阴阳的奇妙,反倒看着小鬼身体的横断面感慨了句:“的确长得不堪入目了点。”
戒心抱怨的瞥他:“那你还捶我。”
戒律笑着揉了她脑袋一把。
“喂,小鬼,有名字没。”戒律蹲到小鬼旁边。
“师兄,人家好歹是皇子,还是个小鬼,你温柔点。”说完,戒心上手捏了把小鬼的脸:“听到没,我师兄问你名字呢。”
“哇…哇…”
半张脸的小鬼被面前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吓到嗷嗷的哭了起来,张大的嘴巴露出整个血淋淋的口腔。
可俩一个见多识广一个天生胆大谁也没被他吓到。
戒心非但没吓到反而还一脸好奇略微把耳朵凑近了点,听了几秒后扭头冲戒律翻译道:“他说,他父皇母妃还没来得及给他起名字。”
戒律难得的钦佩了自己师妹一次:“你还能听懂鬼话,还是婴儿语。”
“下次教你。”戒心矜持的抿了抿嘴。
戒律脸上笑呵呵,连连摆手:“得,你师兄我对此道不感兴趣。”
“小朋友,知道我们把你喊上来什么事么。”戒心扭回头,尽量温柔的对那张血淋淋的半张脸道。
婴儿鬼抽抽搭搭的摇摇头:“哇~哇~”
戒心学着他抽抽搭搭的抽着脖子对戒律翻译:“我不知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翻译完戒心又迅速的撇过头去对小鬼说:“首先啊,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你是怎么死的,你是在你母妃的肚子里的时候,被一条名为胎蛊的蛊虫给吃死的,喏,看看你剩下的半个身子,那些牙印,就是那条虫给啃得,你本来是尊贵的皇子,将来还可能做皇帝,然而现在这一切因为一条虫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气不气。”
婴儿鬼不仅不气,听了自己的死因反而还颤了起来:“哇~哇~哇~”鼻子流出两道黏软的血鼻涕。
戒心抖了抖脸惊恐地对戒律翻译:“啊啊啊,好可怕,我竟然是被一条虫子吃死的,那那条虫子有被撑死吗,嘤嘤嘤。”
那条血鼻涕她的确条件有限,就没模仿,然而话里的颤抖以及恐惧却称得上惟妙惟肖!
戒律无语,狠狠闭上眼睛,下一刻睁开后狠狠锤她:“别玩了,说人话!”
戒心捂住脑袋,默默抱怨:“我这不是想让你能更加充分的体会它的心情么。”
戒律咬牙:“然而我并不想!”
戒心叹口气:“那好吧。”
再次凑到小鬼那儿:“刚才是让你了解一下你的现状,现在呢我就要跟你切入正题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天下无敌护国寺最伟大能力最卓越的戒心大师——听说了你这件事后气愤的很,我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大师,你如此可怜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我决定帮你揪出凶手。”
戒心一本正经的忽悠。
婴儿鬼点头,手脚挥舞:“哇~哇~”
你这么厉害还过来帮我,谢谢你,你真的是太好了。
戒心微笑并谦虚的摆摆手,见他挺配合,把捆仙绳收了回来,整了整重新套在脖子上。
然后继续道:“不过啊,那样的虫子其实并不是只有一只,而是两只,如果你真的想报仇那就需要将你身体里的那只吸引出来才行,可是那只虫子胆小得很,如果外界有声音它就会躲在你身体里一直不出来的,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你的尸体悄悄的‘运’出来,或者你附身回去,偷跑出来?”
婴儿鬼肿胀的半张脸坚定的点下头,“哇~哇~”
我还是附身偷跑吧~
戒心脸色一缓,开口刚要嘱咐些什么,婴儿鬼突然毫无征兆的一个俯冲,穿过房顶钻进木箱。
戒心手臂停留在半空,没抓住他,戒律向下看去,表情惊悚的拽戒心。
“师妹,你看...”
箱子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动,大殿内宫女太监御医皇后纷纷看过去。
一道陈旧的咯吱声缓缓地从木箱内传来,箱子的顶板从内而外缓缓的掀开一条缝,突然‘哐’的加速全部掀开,一个半只身子内脏满地滚的婴儿从里面蹦了出来,血花飞溅,内脏横流...
胡子花白的御医头发炸裂,手指颤抖的指着那只东西,惊恐颤道:“诈…诈尸了!”
半只身子的小婴儿颤巍巍的站稳朝他看来,御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脑袋把小鬼不小心掉出来的的胰腺砸的稀巴烂。
皇后看看御医又看看那只看向了她的东西,踉跄的撞上大殿的石柱:“来…来人,护驾!”
床前的两个丫鬟打翻花盆,布菜的太监尿了裤子。
侍卫们闻声而来,却悚然止步。
兵荒马乱,鬼哭狼嚎,那小鬼环视了众人一眼,随后看了看房顶,最后在众人惊悚的目光里动了!
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经过大殿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众人屏息,小鬼皱了皱脸哭不出来,随后坚强的站起来,渐渐蹦远。
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追,就这么面面相觑,抖似筛糠,大殿内针落可闻。
帷帐里的云妃对外界的混乱毫无所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低低的哭泣。
房顶上,戒律出神的看着那已经快跑到御花园的半个小屁股,手拍在戒心肩上,咽口口水:“师妹,我觉得你还是趁现在多摸摸自己的屁股吧。”
戒心同样看着跑远的那抹血红色,咽口水:“为…为什么。”
戒律回过头来,看着她惨无人色的小脸欲言又止:“因为等住持师傅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你的屁股可能还不如那只小鬼的完整了。”
戒心腮帮子一抖,嗷的一下哭了出来。
该死的小鬼,为什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啊!!她的本意是想让他等所有人走后再偷偷的从狗洞里钻出去的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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