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让她给跑了。我们要去追么?”曲原大惊失色,急忙拍着墙壁,可那机关也不知在何处,已经是追之不及了。
“罢了,让她走罢。”大小姐脸色有些怪异,似乎在想着某些事,并未在意逃离的药罗葛。
“那我们接下去要如何做?”柳先生问道。
“我们继续往前走罢。”大小姐蹲下身,在墙根处敲了敲,似乎有透视眼一般,很快便指着一处地方对柳先生说道:“机关就在这里,先生是外功高手,不如试一试。”
曲原倒也没想什么,依着话就朝着墙根处猛然踹了一脚。
这墙壁颤了颤,便裂开了一道缝隙,自中间朝两侧打开。
“主公,果然英明神武,这眼力非凡。”柳先生眼睛一亮,对大小姐多了份佩服。
“我方才看到她的动作,也不算什么。”大小姐谦逊道。
“那我们继续追上去,这女人好像知道很多,留着总有用处。”曲原说道。
“可这里有两条通道。她也不知往哪处去了。”大小姐思忖道。
“这……”
“你们觉得如何?”大小姐看柳先生与曲原,先是询问他们两人的意见。
“主公怎么说?”柳先生按着跃跃欲试的曲原,对大小姐抱拳做礼。
“分道扬镳罢。我们分头行动,会省力些。”
“但这密道机关重重,分散的话,遇到危险便少了脱身的把握。但若是主公要如此的话,不如让我单独行动,曲原与你一同。”柳先生为大小姐考虑道。
“虽说有风险,可我们的精力经不得再多消耗。”他们也不知在这密道里逗留了多久,但终归有寻常人的需求,**凡胎总得有粮食的补给。
大小姐身体虚弱,重伤未愈,又奔波劳累了一路,未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干粮,再铁的身子也得垮了。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好好的走走。你们还是同行罢。有曲先生陪同你,我才放心。就这样罢,不要跟过来。”大小姐飒然抖了抖袖子,负手朝左边的通道走去。
“这……”柳先生仍旧犹豫。
“其实主公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再多耗精力,我倒是可以撑上段时日,你一个文弱书生挨过饿么?”曲原没觉得大小姐的话哪里不对,心里也很感动她的善解人意,想不到这个离经叛道,亦正亦邪的主公却生了一副慈柔的心肠。
“我觉得她好像有点……”柳先生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不想说出心里的担忧。
“走了,走了,看我这个急脾气,真是受够了这鸟地方,出去了以后一定炸了这里,把它夷为平地。”曲原心里烦闷,被这里的鬼人鬼事闹得心烦意乱。
“你就是太爱计较才会烦心。其实各为其主,我们都是世上的奔波人,谁都很累。”
“我是个大老粗,不会你那种细腻体贴。”
“虽是爱较真,爆脾气,却是很可爱。”
柳先生的一番抚慰,换来了曲原一阵开怀大笑。
大小姐老远便听到了那一处的动静,她伸手抱了抱自己,眼里带着一丝落寞。
“会为难么?”冥冥之中,有个人在与她悄悄说话。
“嗯,还好。”
“诶?你是不是喜欢伪装自己?”
“这怎么说?”
“其实你不是这样的人,偏偏要故作老成,你的沉稳内敛,只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你果然很了解我。”
“我们当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么?”大小姐唇角带着一丝戏谑。
“你别不是看上了我的肉身,想要占为己有罢?”那个声音里透着同样的调侃。
“要是没毛病的话,我对你也没有其它的图谋了。”
“那我得要回来了。”
“还没有引蛇出洞,你甘心么?”
“诶?你不是说上了我的身,就会禁锢了法力,不能再神通广大了么?你怎么猜到他的位置?”
“我的灵力是靠着魂域里的怨气所凝聚的,经不得消耗,我会很珍惜它。”
“喔?那你一定很吝啬了。”
“这一次得靠你自己了。”大小姐的眼底带着一抹靛蓝色,隐隐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月儿,我们就不能齐心协力么?你不一直想助我,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放我鸽子?”原来如今的大小姐并非是原来那个,而是附体的月玦。
“若非是我你如何能够从秦槐的眼前挟持住药罗葛?我不是没助你。”
“那你又想要做什么?”大小姐此刻看着自己虚无的影子,有些不安,她还不适应这种虚无的感觉。若是死后当真是这个模样,真是煎熬。
“我不会跟他动手,但也不能让敌人好过。”
“敌人?你当真与他有过仇怨?”
“很深。”月玦冷笑。
“是关于你的爱人么?”大小姐知道月玦的执念便是那个不知名的爱人。不知道是怎样的人能够得到她的痴恋,即便死后化成了鬼也念念不忘着。
“是个好人,这世上无人能够与之比较。那是世上最好的人。”
“有那么好?”
“有多好,我记得就好了。”月玦眼里露出小心机,故作神秘道。
“诶?我好奇了。”
“好奇什么了?”
“好奇你怎么惩治你的对头。”
“你好好看着罢。”
“我还真的只能旁观了。好,我看你怎么跟他唱戏。想不到……又会跑出一个主角。”大小姐想到被打乱的计划,倒不泄气,而是分外的期待了。
这一趟来扬州,她遇到太多惊喜了。
“走着,我们得见一见老故人了。”月玦的手上出现了一把桃花扇。扇子缓缓展开,抖落了纷纷扬扬的桃花瓣,仿若泣血的诗句。
“落日数声啼鸟,香风满路吹花。道人邀我煮新茶。荡涤胸中潇洒。世事不堪回首,梦魂犹绕天涯。凤停桥畔即吾家,管甚月明今夜。”
温雅的吟诗声消失在了通道里,在逐渐幽深的未知处,忽见暗香浮动。
序幕终于要拉开了。要如何登台,还得看那些不可捉摸的人心。
赤昀城。李府。李凡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过着富家公子的日子,循规蹈矩的履行一个够格的少爷该做的事,除了早课,午后要温习,晚上里还要挑灯夜读。他很忙,忙得不知道天南海北,可他也很闲,闲得内心寂寞,浑身空空荡荡。
“你昨晚几时睡得?看你脸色好难看。”白白芷吃着一块糯米红豆糕,坐在门槛上逗着小猫。
“两更天。”李凡看着点心,没什么胃口。这是午茶,可他困倦得眼皮子打架,哪有吃东西的力气。
“我看你胃口不大好啊。是生病了么?”庭院里的黄柏叶仍旧泛着苦味,然而在日光下又是极引人的。
李凡看了会树叶,回了些心思,去看门槛上的小不点。白白芷还是那么圆润肥白,像只华丽无匹的白狐狸。
外头的日光也算绚丽了,可还是不如她来得鲜妍。
或许她长大后,会惹来无尽的桃花。
想到这里,他忽而有些失落。
“你真是太辛苦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都羡慕不来你的富贵荣华,可你过得很艰难啊。”
“有么?”李凡反问道。
“难道没有么?你就不烦躁不烦闷不厌倦?”
“有么……”
“我跟你是难兄难弟,有同病相怜之处的。”
“你?”李凡想起她神秘的身份,嗤笑道:“少来。你娘跟你说那些话,定然是把你当做宝贝似的宠溺。以你的那点才学还有拿手拿不出手的笔迹,可以想到你是怎么念书的。很自由罢。”
“难道你不羡慕我?”
“羡慕?你那么傻,羡慕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还不想做傻瓜。
“可你应该羡慕我。我比你开心多了。”白白芷把糯米糕撕下了一点凑到小猫的嘴边。
“猫是不能吃米粮的,不然死得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果然傻得可怜。”
白白芷听里面的人一直在嘲讽自己,也不生气,掸着手里的脏东西,笑道:“你是嫉妒罢。”
“你真是皮厚。”
“李凡,你其实是吃不着就说算的个性。”
“少自以为是。”
“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
“我在意你什么?”李凡看着滑出界的笔锋,暗自恼火。
“我到底是怎么被人教大的,念什么书,字写得好不好这都与你没什么关系。可是你总是拿这些取笑我。李凡,我承认,我不如你有才学,可你当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白白芷撑着腿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坐在东房那处的李凡,笑眯眯道:
“我们出生不同,身份也有悬殊,甚至连种族都存在着差异,本就是不能与之比较的两个人,你偏生要跟我来比,不是找不自在么?你太小心眼了,当然只是对着我而已。”白白芷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我娘说过要是有人时常喜欢骂你,可又寸步不离你的身边,那十有**他是喜欢你,想要与你睡觉。”
她前面说的话,李凡只是挑了眉梢,至少还能做得住,可最后一句太过火了,这简直不要脸。
“你……”真是要气死人么?
“你喜欢我罢?”白白芷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生生的凑上去挨小公子的冷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