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芷的脸皱成了小笼包:“一定非要硬着头皮上么?就没有别的法子。”
“奴婢想不到别的法子。”香雪从床下搬出矮几,用帕子抹去上面的灰尘,随后放上床铺,把床帐放了下来。
“你不让我睡觉了么?”好残忍喔。白白芷搓着脚丫子,气鼓鼓道:“我那么小,熬夜会坏了身子。”
“奴婢陪你。”香雪盘腿端坐,把秘籍一本本放上了桌,安眉顺眼道:“小姐再撑六日,便可功成身退。”
白白芷抱着枕头,把脚蹭进了被子里,看着那厚厚一叠的秘籍,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眼里的神采顿时消失了。
“江湖上要数名门正派有五个,峨眉,华山,丐帮,少林,武当,你先了解这几打门派的武学心法,随后我再说一说旁枝细末。”
“诶?那江南的藏剑山庄不算么?”
“自从去年出了林家堡灭门惨案后,藏龙山庄不复存在了,它从前在江湖上的威望一扫而空。而如今的藏剑山庄才出来多久,能有多少威望,怕是连那些三教九流都比不上了。”
“英雄不问出处,就算它前身有污迹,但只要还有正气在,我就不信它一蹶不起。难道藏剑山庄就不能出一个武林高手?”白白芷替人家鸣不平。
“也不是不可能。说眼前的事罢。”香雪被她的话拉远了心神,此刻转了回来,继续道:“明日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你要仔细看好两边的情况,须得把那些招式一一说出来。”
“这也太难为我了。”白白芷瘪嘴。
“这还不是最难的……小姐先顾好眼前的事。”
“好罢,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人要对决?有那么精彩么?”
“明日有少林弟子,还有一个神秘的女子。他们会让对面的对手很有压力。”
“诶?少林和尚,有那么厉害么?”白白芷纳闷。
“和尚平日吃素,打人的时候可不是吃素的。”
“那他们的队友又是谁?”白白芷支起了耳朵,动起了好奇心。
“一个是武当山的道士,一个是……”香雪点了点手指下的秘籍,微笑道:“谁也不知道的门派。”
“啊?那是什么门派?”白白芷愣了:“那我要怎么解说?”
“那是个神秘的组织……的确有些为难你,但你必须得了解他们的武功心法。”
“啊?为什么?这谁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白白芷心里暗自不平,可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想到了应对的法子:“我有办法了。反正他们都不知道,我胡说八道,他们也不知道嘛。”
香雪从桌子上转回了目光,看了看对面那个悠哉悠哉的小丫头,忽而有了丝微妙的笑意:“不可以。”
白白芷耸肩道:“大家都不知道,那你让我怎么知道?这本秘籍连个扉页都没有,一看就不正经。没准也是骗人的玩意。”
“柳家本就是江湖中一个隐秘的家族,虽说不出世,可仍旧可以一一叶知秋。”
“你们也有密探么?”
“听闻凤麟寨是朝廷的情报局,那柳家便相当于是江湖中的百晓生。”
“好厉害。”白白芷惊讶道。
“那是自然。”香雪指着秘籍道:“这些东西虽说出自各家开山宗师之手,从不对外流传,可柳家还是能够得到他们的刻印本。这不是单靠钱力人力可以办到。”
这些秘籍都记载着各门派的心法招式,算是最上乘的秘籍,早被冠上镇派之宝藏之高阁。要是让江湖人知道这些珍贵的秘籍都在柳家手上,那还得闹翻了天。
真不是好东西。白白芷暗自厌恶,对柳家存了隐忧,到底是什么鬼家族,比凤麟寨还要神秘?
“这些都是前辈的心血,你要好好看。”香雪像个先生般教导白白芷:“一生之计在于勤,小姐日后想要做大事,还得改掉眼下的习惯。”
“我哪里要改么?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让我大半夜的不睡觉看书,这真的好么?早睡早起才是好习惯。”
“小姐,还是乖乖看书。”
“我脑子不好使,这我看不明白。”白白芷皱眉:“我三字经都没背全,你让我看我看那么艰涩的东西,真以为我是神童?你家大小姐能做到的事,我可做不到,都说了,我是我,别拿我跟你家小姐比。要是真不行,我先走一步,你们再找下一家。”
香雪看她意兴阑珊的样子,想了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小姐,何须说笑。到了这个时候,退缩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还是用着恭敬的口气,可那眼神却是淬了雪。白白芷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强自跳出去,只会被水淹死。
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做什么想不开劫他们的路。
“那我还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听?”白白芷死命挣扎道:“我我我去厨房的火灶那里把嗓子熏哑了,就不好说话,那个,他们也就见谅了。你看,这样多好,躲过一劫。”
香雪忽而笑了起来,像个真真实实的小女孩,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两个小月牙。白白芷认真的看着她的面相。其实香雪生得很好,柳眉弯眼,琼鼻樱唇,脸盘子又瘦又长,日后一定会更好看。
“你倒是会折腾。”香雪颇为无奈:“你避得了一时,难不成想这样过六日?嗓子要是真哑了怎么办?”
“应该不大会。”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香雪摇头道:“明明只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做到的事,为何要付出痛苦的代价去闪避?你避开了威胁,可总得吃点伤害。你这是自损八百,就算能伤敌一千又如何?”
白白芷无所谓道:“躲过去就好了。我还没死,就好了。真的,你让我靠脑子办事,还不如让我牺牲点皮肉来得实在。我脑子真不行。”
“你是太懒了。”香雪没好气道:“你就不试试,怎知道不可以。”
“那要是试了也没用……”白白芷气馁道:“我连千字文都背不熟。”
“那我会想法子的。你先把这个给看了,要是真有不能应付的局面,我有法子给你打圆场。”
“你,你不早说。”白白芷惊喜道。那她还看个什么,反正有后路。
“我本不想说这句话,但小姐有那么多顾虑,也只好说了。柳总管是不会想着小姐是否可以办得到,也从未估量过小姐的实力,他们把想法按在小姐身上,却不想小姐的斤两。奴婢与小姐日夜相处,也不是看不明白小姐的处境。”
“你真是太好了。”白白芷感动了。
“我会让小姐没有后顾之忧的。”香雪把那本少林的易筋经推到白白芷那边:“你把这个看了罢。”
“诶?还需要看么?”白白芷想着偷懒。
“你不能什么都不做,那种坐享其成的小姐,奴婢不会喜欢,也不会为她考虑后面的事。”
“你这个话,我听着怪怪的……”白白芷疑惑了半响,偷偷探问道:“你喜欢我?”
香雪嗔了她一眼:“再问这个问题,我便不再与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了。”
“你害羞了?”白白芷暗自偷笑。
“看书。”
“诶……”这什么易筋经嘛!那大大小小的人看起来好奇怪。白白芷看了看书,揪着自己的眉毛,伤脑筋道:“这和尚还真是高深难懂。”
香雪用木簪子挑着灯芯,透过火光看着对面的白白芷,良久,曲肘靠在了桌缘,闭眼养神。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一个翻着书嘴里嘀嘀咕咕念了一宿,一个默然无声,凝神细思,两个人的眼神从未有交汇,心思各异。
但白白芷觉得香雪对论剑大会的看重似乎要比柳总管更甚。她至今也不知道柳家为何要找人替代家主千金,这鼓里卖的是什么药?
论剑大会第二日比起前一日要低迷许多,或许少了太阿剑的助场,参赛者的兴致一落千丈,可他们还是不舍得放弃那些江湖名望与地位,依旧留在华山继续比试。
“真给王爷说对了,这些江湖人可真看重名利。”
“有利益在,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中途放弃。”
“这人与人的利益那么多,那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争斗了?”李凡想想便觉得惊悚,这样还不得累死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追名逐利之辈。”淳于澈淡淡道:“也有一种人,他们只为战斗而战斗。”
“为战斗而战斗?”李凡皱眉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这种人就没有普通人的**?”
“所以说这种人很少,世上找不出这样的战斗狂魔。只为战斗而战斗,这种境界的人已算不得凡人。”
“那是神人了。”李凡笑笑,忽而觉得很有趣味:“眼里只有对手,没有亲友,没有名利,没有感情,只是一次次超越,这人太有意思了。”
“这样的人活得很轻松。”淳于澈露出羡慕之色:“他什么也不必去费神,只要心无旁骛的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王爷,你遇到过这种人么?”
“不曾。”
“听你说完后,我也好想看到这种人,挺有趣的。”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我们会在这试剑台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