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泉要塞如同山脉间巨大的漆黑剪纸,天边最后的云火烧云,深红如干涸的豺狼人的腐血,衬托得城池如同鬼城。
河纹走在队伍的前面,衬衫被汗水和血污凝结的又脏又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一点点也不优美俊逸。
一定能让那些涂脂抹粉打耳钉,嗲声嗲气喊姐妹的粉面小声惊慌逃窜,连说恶心。
可是玛雅偏偏觉得他美极了。
玛雅忽然觉得追了好久的某战让人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脱下衬衫,草草的擦拭头上和脸上未干的血迹。残留的血液凝结在发从中,让乌黑柔顺的头发如枪戟般根根林立。
那穿越伊始,腰间还晃悠着游泳圈的男人,如今已经虎背狼腰,连肩胛骨的岗上肌和岗下肌两块不容易锻炼到的小肌肉,都鼓了出来,在纵横宽阔的圣诞树一般的背阔肌上,弯弯的,咬合成了一对狰狞的虎眼。
男人行走的时候,脊椎旁的黄韧带,如卧龙一般窜动。
男人微微凹陷的侧颜,在昏暗的光线里,刀削斧劈,如同古希腊大理石雕刻的神灵,充满了直至人心的可怕冲击力。
她的男人,浑身散发这浓烈雄性压迫气势的男人,如同野兽一般狰狞的男人,如同要塞一样伟岸雄浑的男人。
这个男人**着上身,安静没有话语,像是在思考,而思考中的男人,像一个谜,一个让女人癫狂的谜。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是我这样的小女子,可以理解的问题么?
这个突然跳入脑海的问题让玛雅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也会像那些小姑娘一样,想这么幼稚的问题?
玛雅捂了捂脸,有点烫。
那么,是什么时候,自己的男人,完成了这样脱胎换骨般的转变呢?
越是想,越是琢磨,玛雅越是想独占这个男人,探究他的一切,拥有他,支配他。
可是,越是想,越是琢磨,玛雅就越觉得这不是自己可以握在手心里的男人。
玛雅忽然想到一个年长女人的开导:“傻妮子,你觉得那些男孩太幼稚,这恰恰是好事情啊!
男孩幼稚的时候,你才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
我知道,我也是过来人,你喜欢那种成熟而有风度的男人,可是,那种成熟而有风度的男人不属于你啊。
每一个男人,都是从男孩过来的。
只有战争的伤疤才能让男孩成熟,只有和女人的交融,才能让男人有风度起来。所以那种成熟而有风度的男人,是女人的罂粟啊。
甜美,梦幻,迷醉,却又有致命的毒害,会不知不觉的瓦解你的世界,让他可以对你予取予求。
你说你不必要这样的男人?
只要成熟稳重点,忠诚一些就好?
傻妮子,躁动的男孩子,都像发情的公狗,看见哪个漂亮的母狗都会想上的。忠诚,是一种稀有的品格,需要你自己选好了材质,一年一年如同初见时一般打磨。
你说哪里稀有了?
爸爸不就是这样?
傻妮子,爸爸是妈妈和你的作品,妈妈刚刚遇见爸爸的时候,爸爸也和那个男孩一样,幼稚得不得了。”
玛雅忽然笑出了声,和那个年长的女人当时笑得一模一样。
缇娜忽然奇怪的看了玛雅一眼:“你笑啥?”
这短短的三个字,忽然打碎了玛雅脑海中那个温馨无比的梦境,自己茂密柔顺的头发里,却似乎还留着年长女人的手抚摸时的触觉。
玛雅有点走神:“没什么。”
“奇怪的女人。”缇娜嘟囔一声,过去接过了孩子。
孩子!
年长女人的话又浮现在了玛雅的耳畔:“爸爸先是有了妈妈,然后有了你。然后,就懂了一个男孩永远不会懂的词:责任。
这个词,可以让他忍耐一切的磨砺,最后变成了你看见的样子。
而你,就成了妈妈拽住爸爸的线,无论爸爸要出差多久,走多远,他都会像风筝一样回到妈妈的手心里的。”
玛雅忽然也很想和河纹要一个孩子。但是......
玛雅看着缇娜懵懂不知的背影,嫉妒想要哭泣。
玛雅忽然很想要放纵,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怜透顶,失败透顶。
呵呵。
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却是错过的曾经。
罢了,有现在也好。
年老色衰,色衰而爱弛,又如何。又不是今天要面对的事情。
至少今天,这个男人还会在自己人间尤物般的身体上荒淫无度的索取。
至少老了,还能有些回忆。
只活在今天的人是疯狂的。
玛雅解开了衣服,从背后抱住了这个满身血腥的男人。
灰蓝的天空如遮蔽的被褥,条石铺就的大地如冷硬的床。
苍凉古朴的城墙是画框,律动的男女如同雕漆版画。
“背我。”
玛雅在河纹的背上随着脚步颠簸,已然进入梦境,睡梦中断断续续的说着听不清的轻声呓语,但那些呓语中有一个词河纹听的格外清晰,“孩子”。
情人的泪,在睡梦中如溪流寂静的流淌。
河纹知道,女人的心里,欲念长大了,扭曲的成长着,竟然开放出了绚烂的梦想。
在西泉要塞指挥所,河纹向瑞尼尔副队长上缴了作为证物的8个彩色豺狼人臂章。
跳动的烛光下,胖子的脸似乎比以往清秀了些。
怎么可能。
接过任务奖励的钱币的时候,河纹捕捉到了胖子身上的香水味。
原来是腮红和扑粉。
河纹冲瑞尼尔眨眨眼。
瑞尼尔也眨眨眼,学了一下小狗的叫声。
羞羞的铁拳*4。
两个男人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
胖子今夜有约。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河纹身体一侧,轻轻一弯腰。
瑞尼尔副队长匆匆的离开了指挥所,钻近了一辆早已等待的马车,离开要塞,往暴风城的方向而去。
西泉要塞,再见了。
西泉要塞没有错,错在离王城太近,功勋又太满,血统又太高贵了。
炉石,狮王之傲。
财务的充盈让缇娜又有钱住上了套间,虽然不如国王套房一般奢华,也足够让久违软软的大床的缇娜萌动起来。
谁料想,刚刚还龙精虎猛的河纹,也不知是强弩之末,还是心中藏了事情的河纹,今夜的表现大大的有失水准,草草的就缴了枪。
缇娜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狠狠的扇了河纹一个耳光,翻身去找玛雅找安慰了。
两个女人蒙在被子里嬉闹了起来。
河纹此刻正双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满是官司。
那封河纹藏起来没有打开,密不示人的羊皮纸,河纹知道,写着的是采掘发运黄金的采金日程表。
如果打开这份羊皮纸,将触发一个任务:
【收货人】
去闪金镇找治安官杜汉,把收货人的交易日程表交给他。
任务描述:
这是一张日程表,记录了某个人被称作“收货人”的人在某天某时会收到从艾尔文森林的矿洞运来的一车黄金。
根据日程表所述,这个收货人好像就住在艾尔文森林东部的布莱克威尔南瓜田附近。
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必须向闪金镇的治安官杜汉报告。
显而易见,这笔黑金,让河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
一车黄金。
怎么才能吃下来呢?
河纹悄悄的掀开采金日程表的一角,窥视到了表格的一部分,从表格上打的勾叉来看,至少有半年多没有成功的收货了。
而收到的货,又被送去了哪里呢?
总数,又会有多少?
布莱克威尔南瓜田,“公主”吃人的那个废弃的农庄,到底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杜汉,又到底在这件事情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从回音山矿洞,到玉石矿洞,到法戈第矿洞,杜汉,为什么让我寻找什么样的信息?
金牙,为什么会用人类语向我求饶?
霍格,一个豺狼人,为什么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雷米,为什么在酒馆里私下收集金砂?
这张开采金日程表,为什么会在霍格的手里?
霍格的氏族,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为什么一反常态的没有四散劫掠?
为什么霍格的营地里,有人类的补给箱?
这一个一个游戏里司空见惯的细节,此刻显得是如此的突兀。仿佛有一张大网,将所有的一切笼罩在阴影下,隐藏了这惊天动地的财富,编织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自己,正身处这个秘密的漩涡里,随时随地,会被这个体量惊人的秘密,碾压得粉身碎骨,但是也有可能,浴火重生。
必须冷静的思考,洞悉一切。
然后,为我所用。
身边的动静扰人思绪,河纹披上衣服,离开了卧室,丢下了两个玉体横陈的美人,下楼去小酌两杯。
“滚,今天晚上不要上来!”
一个枕头砸在了刚好合上的门上。
楼下酒吧的卡座上,河纹敲了敲桌子:“杜宾斯,来一壶麦酒,不要太浓的。”
淡麦酒更接近饮料,暖胃,却不醉人,恰恰适合一个人独酌。
游戏中,按照攻略,上缴了采金日程表之后,杜汉会这样回答的:
“什么?!我们的人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在矿坑里工作了!让我看看你拿来的那张记录……”
河纹展开了日程表,却没点确认接受任务。
这和日程表上的时间上是相对重合的。
但是,却可以看到,头几次的送货单,已经确认签收了。
那么,为什么后面的就被耽误了?
难道,那边,也有内鬼?
事情,愈发的复杂蹊跷起来。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到底谁扮演者什么角色?
河纹不相信杜汉会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是真的,他不会让自己去调查矿洞。
所以,杜汉到底是谁?
狗头人是这个世界最擅长挖掘的矿工,它们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个,据说它们很久很久以前是巨龙的仆从,为巨龙照顾卵,给巨龙挖掘大地里面那些亮闪闪的宝藏。
长达半年多的疯狂盗掘,整个富饶的艾尔文森林里的金沙,一定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每个人的面孔,似乎都扭曲了起来。
连涂脂抹粉,前往暴风城赴约的胖子瑞尼尔,似乎都巧合得别有用心。
酒馆的主人法雷,难道对雷米的小动作,也一无所知嘛?
河纹悚然一惊。
既然如此,我此刻的一切,岂不是都在那些有心人的眼里?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磬出,汇聚成一大颗,落在河纹面前的酒杯里,啵的一声,溅射起了细碎的酒花,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惊醒了沉思中的河纹。
怎样,才能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上,满天过海,偷梁换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