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河纹终于等来自己的小队,让他们登上马车先期离开暴风城去往西部荒野的时候,一纸公文,放在了摄政王伯瓦尔的办公桌前,言辞痛切的揭发了西泉要塞的驻军,如今腐坏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作为参与过上次斑斑血泪的兽人战争的老军人,西泉要塞也是伯瓦尔的血泪伤心处,也是伯瓦尔内心不容侵犯的荣耀。
那是他曾经在战友们的尸体垒成的工事上和凶猛无比的兽人殊死搏杀的地方。
公爵勃然大怒,当即甩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务,轻车简从,直扑西泉要塞。
凋敝的西泉要塞,废弛的军纪,大面积的空饷,甚至还当场抓包了招揽妓女留宿军营的多人运动场面。气得伯瓦尔发了疯,当场就抽出剑,要砍了尸位素餐带头败坏军纪的瑞尼尔副队长。
“杀不得!杀不得!公爵息怒啊!”伯瓦尔公爵的侍从拼尽死力,不惜用身体拦住公爵的剑。
肥胖如猪的瑞尼尔副队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抱着伯瓦尔公爵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号着:“叔叔,原谅我。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叔叔,你想想我的爸爸,他是为您挡刀死掉的啊。那时我才十岁啊,叔叔!”
伯瓦尔公爵的长剑,最终无力的落在了地上。
当夜,西泉要塞门户紧闭。
伯瓦尔公爵的长剑,最终还是饱饮了鲜血。招妓的那几个特别出格的败类,被套上了头套,当场砍头示众。而本来也参与其中的瑞尼尔,则被悄悄的用死刑犯替换了身份,剥夺了军职,趁着夜晚送回了暴风城。
伯瓦尔公爵这时想到了那个冒险者招揽的乌合之众们,如果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经受住血的洗礼,至少西泉要塞的军旗,能够有人继承。
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动作,伯瓦尔公爵自然的就决定了河纹想要他完成的事情--将登记造册的冒险者们调拨入西泉要塞,开始整训。
摄政王一旦发怒,整个臃肿的官僚系统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运作了起来。公爵卫队亲自带领暴风城卫兵,一家一家的砸开登记在册子上的每一个名字的家,连夜就开始了行军。
而军事物资,也开始从各个角落搜刮起来。
二十日中午,一只新生的军团集合在了西泉要塞的操场,冒险者们交头接耳,开始以懈怠的训练,软抵抗摄政王伯瓦尔的粗暴征调。
摄政王伯瓦尔这个时候,才想到了组织起这只军团的人。
一问,原来还在麦迪逊的床上。
摄政王伯瓦尔脸皮抽搐着丢下一句:“让那个人来见我。”
河纹,终于等到了与摄政王伯瓦尔会面的时间。
恭顺的河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摄政王伯瓦尔承认自己对冒险者军团僭越了王国礼法的承诺。
摄政王伯瓦尔皱着眉头答应了河纹的要求,但是作为惩罚,剥夺了河纹对这支军队的统帅,仅仅担任副职,而且,在冒险者中有威望的河纹必须在之后的训练和作战中,无条件的支持伯瓦尔任命的指挥官。
河纹毫不退让的还击:“那么这个人,必须不能是暴风城的贵族,而且必须是我们冒险者认识,而且信赖的长官。否则,没有人能够驾驭这群人。”
摄政王伯瓦尔思考了片刻:“杜汉。”
“感谢您,英明的摄政王。”
河纹与摄政王伯瓦尔的交涉终于结束了,而迫不及待的侍卫甚至等不及河纹离开,快步的走上前,附耳对公爵说:“卡特琳娜·普瑞斯托女爵已经派人催了好几遍了。”
摄政王伯瓦尔的一腔怒火,化成了满肠的柔情。
“好好做事。王国不会亏待你的。”
留下一句话,摄政王伯瓦尔离开了指挥所,登上了马车。
而伯瓦尔刚刚走,品尝了权力甘美味道的河纹,怎么会就此罢手。从指挥所一出来,河纹就在众人的簇拥中登上了高台。
黑夜中,一柄圣光闪耀的长剑刺破黑暗,仿佛人们迷茫而恐惧的内心中的灯塔:
“兄弟们!
圣光将亲自注目你们的战斗!你们的一切,将绝对不会被人侵占!公爵刚刚对我说的!”
整个广场,三千余人爆发了热烈的欢呼,然后,汇聚成了一声一声的共鸣的咆哮:
“heaven!”
“heaven!!”
“heaven!!!”
咆哮声直冲云霄,让整个岩石堆砌的西泉要塞,都轻微的战栗起来。
而当在马车上的摄政王伯瓦尔公爵听到了这样的呐喊之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下。
侍卫凑上去,抽出了匕首:“要不要......?”
摄政王伯瓦尔公爵严厉的瞪了一眼侍卫:“去和卡特琳娜·普瑞斯托女爵说,明天给你换一个岗位。让她给我换一个有点荣誉感的新人,现在,滚下我的马车,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弄巧成拙的侍卫还想解释,却看见公爵剑疤密布的手,已经握在了杀人无数的那柄利剑的剑柄上,忙不迭的逃出了公爵冰冷的视线。
在摄政王的敦促下,一日休假和探亲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冒险者军团,就开始整训了。负责整训的是杜汉,而河纹必须在场,支撑杜汉的威信。
这是一支没有任何贵族血统的军队,权力系统之外的游离者。
杜汉还肩负了摄政王伯瓦尔的另外一个命令,将对“王国的忠诚”牢牢的镌刻到这支军队的灵魂里面。
杜汉抓耳挠腮不知何从下手,最终出了一个昏招,让手下悄悄的散布了河纹是麦迪逊·本尼迪塔斯面首的事情。谁知道,听闻者只是哈哈一下,并没有介意,甚至对河纹更加的友好和拥护了。
甚至有些胆大的冒险者,已经开始讨论哪一家贵族的女儿做老婆更容易生养的问题了。
杜汉开始以官爵和阶级来招揽冒险者中有名望的好手,提拔了很多人,然后开始申斥军容军貌。
可是转眼出了指挥所,那些好手依旧没大没小的打闹成一片。
这就是那些刀头舔血的冒险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战场之上,什么军阶和官爵,都比不上相信自己,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
而河纹,就是这群冒险者中,最浪荡没有规矩的一个。
也是最受欢迎的一个。
从暴风城和闪金镇调拨过来的物资,是有限的。而伯瓦尔公爵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催促出战的文书一天三次的抵达了杜汉的办公室。
杜汉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他知道,这个被**点燃了高昂士气的乌合之众军团,一旦释放出去,将会给西部荒野的民众,带来怎样的灾难。
河纹也知道,但是从他那冰冷的微笑中,杜汉看出来了,这个男人,他一点点,都不在乎。
杜汉最终还是在各方的压力下投降了,二十四日,西泉要塞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乌泱泱的潮水,从西泉要塞中喷涌了出来,鬼哭狼嚎的冲向西部荒野。
没办法,仓库里的军粮,已经吃完了。
对于补给,暴风城只有一句话:“就地筹措。”
没有人,在意那片土地上民众的死活。
杜汉和河纹留在了拥挤的人潮的最后面。
杜汉抽出了剑,看着河纹。
河纹冷冷一笑:“别傻了,你敢么?想想你新娶的小娇妻。啧啧,才17岁。”
杜汉泄了气,将剑丢弃在了一片狼藉的校场,摘下自己胸前所有的勋章,脱下统帅服,把头盔放在了叠得整整齐齐的锁甲上。
河纹对着杜汉的背影轻轻的说:“你确定要走么?那军情七处那边,哼哼,听说书记官,死的挺不安详......”
杜汉愤怒的回过头,冲冰冷如同魔鬼的河纹咆哮:“你也是穷人,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河纹冷冷一笑:“良心有什么用?难得有一个用良心换钱,不做穷人的机会,你最好不要挡我的道。”
杜汉愣住了。
河纹走过去拍了拍杜汉的肩膀:“一起发财不好么?你看,你这位置,还是公爵从我手上扒下来的。毕竟,你是系统里面的人啊!
你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不是担心军团的军纪问题嘛?没关系,有什么比亲历亲为更能办好事情呢?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你带头,把宪兵队搞起来。
我就指望你了,铁、面、无、私,的指挥官杜汉。别让我失望哦~~
好了,去吧军服都穿好吧。
不容易啊,一把年纪了,总算当上了军团长呢!年轻有为啊!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河纹一晃一晃的走了,吊儿郎当的和那些冒险者喝高了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而杜汉呆立了很久,最终弯下要,拾起了头盔。
西部荒野的野火,再一次,要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