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要侮辱已经战死的敌人的尸体?或许有千万种理由,但其中一条是确切的,那就是用下流的行为,遮掩内心的惊惧。
常年笼罩着乌鸦岭的迷雾随着罪魁祸首的毙命开始散去。
被支配的骷髅们有的瓦解成一堆碎骨释放了被囚禁的灵魂。有的则又开始了漫无目的,饥渴生人血肉的游荡。其中有一只骷髅,身材格外的高大,举止也鹤立鸡群。
它背着一柄黯淡的骑士剑,看不出色泽的盔甲歪斜的系在残留的皮肉上。骷髅找到了一块宽大的石头,坐了下来,一只手握拳撑住裸露的颏骨,还挂着黑僵的血肉肘部支撑在膝盖上,那姿势,似乎在静静的思考人生,忧伤而深刻。
如同一副河纹前世的名雕塑,思考者。
河纹认出了这个骷髅,叫做摩根·拉迪莫尔,杀死它,带着它的骑士剑返回夜色镇,可以完成一个经验值丰厚的奖励,以及一柄名剑:
【阿契厄斯】
物品等级 35
拾取绑定
双手剑
63 - 95 伤害
速度 3.30
(23.9 每秒伤害)
耐久度 85 / 85
击中可能:冲击目标,对其造成85点奥术伤害。
“摩根·拉迪莫尔之剑。”
正好和【出鞘】凑成一对,双持武器作战。
于是河纹领着家人开始轻松的清理这个骷髅周围的一大圈未倒下的指挥家人清理掉了这个骷髅周围的一大圈尸体。
没有摩本特·费尔本的指挥,这些无脑的骷髅毫无威胁可言。
等到清理完足够的场地,就可以用风筝的技法杀掉这个强大的骷髅武士了。
摩根·拉迪莫尔对于河纹的清理无动于衷,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河纹窃喜,悄悄的从它的后背兜过去,高高的举起了长剑出鞘,瞄准了摩根·拉迪莫尔裸露的颈骨最脆弱的寰椎,只要一下,嘿嘿。
撕裂空气的剑刃发出清脆的鸣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迅捷而优雅的圆月。
“当~~~”
骷髅武士在剑刃及体前的一刹那,一个抬手提剑,用宽厚的剑脊招架住了河纹的攻击。
这不科学!boss居然招架了来自背后的攻击。这不圆桌定律!
强大的骷髅武士扭过头,露出了一个微笑。森然的枯黄牙齿上还挂着朽烂的牙龈。恐怖异常。
河纹吓了一跳,双手握着长剑向后退倒退了好几步。
摩根·拉迪莫尔转身站起来,居然张口说话了:“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他破碎的声带让话音如同鬼魅的嚎叫,别说凑得最近的河纹,连远远旁观的三个女人都尖叫了起来。
正当河纹分神之际,摩根·拉迪莫尔忽然倒提巨剑,对准河纹的脖子挥砍而去,河纹匆忙之间架起长剑,摩根·拉迪莫尔的巨剑压着河纹的剑一滑,贴着剑刃就往河纹握剑的手指削去。
河纹被骤然爆发的致命危急惊的浑身冷汗,千钧一发之间猛烈的一挺腰背,用蛮力甩开摩根·拉迪莫尔似乎黏附在自己长剑上的剑刃,中门大开。
摩根·拉迪莫尔的冰冷的骷髅脸张开腐臭的嘴无声的大笑,猛地往前一踏,蹬开河纹仓促间架在胸腹前虚不受力的左臂,挤入河纹防御空虚的怀中,骨爪抓住河纹握剑的右手猛烈的一绞。剧痛让河纹不由自主的松剑。出鞘乖乖的落在了摩根·拉迪莫尔虽然只有骨头却灵活异常的骨爪剑。
空手入白刃!
摩根·拉迪莫尔错步,旋转,扭腰,高举双剑,两只骸骨大手旋转起巨大的剑华,以迅雷之势交错砍向河纹的脖子。
变生肘腋,萨维安娜甚至来不及保护自己的小配偶,惊恐的表情凝固在她的脸上。
河纹的头颅就要被砍下了!
河纹吓得头脑一片空白。
剑稳稳的停在了河纹的脖子上。
摩根·拉迪莫尔把河纹的剑递还给他。“晚辈,你的师范是哪一位骑士?为什么你正手不精,反手不稳?他怎么允许你佩戴上圣骑士的徽章的?”
河纹羞愧了,自己就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只好拉过老遮羞布挡羞,“大主教本尼迪塔斯。”
摩根·拉迪莫尔惨白的指骨摩挲着下巴,“现在连牧师也可以指导圣骑士的修行了么?这样吧,你向我行一个侍从礼,我传授你一些基本的东西吧。”
河纹坐蜡,侍从礼怎么行,他不懂啊。
摩根·拉迪莫尔不满的瞪了河纹一眼,“晚辈,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赶紧。”
河纹歪歪斜斜深深的鞠了一躬。
摩根·拉迪莫尔捂脸,叹了口气,手把手的教,让河纹摆了一个双手持剑,单膝跪地祈祷的姿势。然后才用剑轻轻的点了点河纹的两肩。
摩根·拉迪莫尔严肃而温和的说:“很好,现在你是我摩根·拉迪莫尔的侍从了。作为师范,我有义务为你传授真正的战斗技巧。起来吧。让你的伙伴准备好给你治疗,和我训练一会。别怕,我不会很认真的。很轻松,你只当和平常练剑一样。”
老子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长剑在寂静的乌鸦岭剧烈的交击,猛烈的绽放炫目的火星。无论是河纹还是摩根·拉迪莫尔都如同真正的厮杀一样战斗,竭尽全力,毫不留情。
河纹第一次领略了这个世界朴实无华的可怕剑技。在适应了河纹粗暴的力量之后,摩根·拉迪莫尔几乎招架住了河纹的每一次挥击,绞着河纹的剑,借着河纹又足又猛的力道给与河纹更加凌厉的反击。河纹左支右绌,而摩根·拉迪莫尔则步步追击,膝顶肩撞,每一下,都掐住了河纹最难受的旧力已死,新力未生的时机,打得河纹喘不上气。
眼看丈夫落入了下风,缇娜张弓就射。被观战的萨维安娜一剑格挡住:“别去,河纹没有危险。摩根·拉迪莫尔在给河纹做剑术示范。”
防御被击溃的河纹踉跄的后退,已经被打傻了,剑都握不稳,完全跟不上摩根·拉迪莫尔的挥击。摩根·拉迪莫尔的真剑都切开了河纹的皮肉,痛饮河纹的鲜血时,河纹还在对着剑的残影胡乱挥击招架。
摩根·拉迪莫尔咆哮起来:“这就是你所有的能耐么?那你就去死吧!”
摩根·拉迪莫尔真的要杀了河纹一样,每一剑对准河纹的要害,力道十足的挥斩刺杀。死亡的威胁榨干了河纹的每一丝精神。河纹竭尽全力的格挡摩根·拉迪莫尔招招往要害走去的挥砍,实在躲不过去的,就用厚实的肌肉硬接。
堕落的阿契厄斯斩断了河纹如同磐石一般的肌肉,在坚硬的骨骼上留下深深的斩痕。白色的碎骨和红色的血肉飞溅。
缇娜在萨维安娜怀抱的束缚下挣扎尖叫:“你看不见么?快去救他!河纹要死了!”
摩根·拉迪莫尔怒吼,“集中注意力,跟上我的节奏。”
“啊~~~”被压迫到极致的河纹如同被怒锤锻打的钢铁,发出愤怒的咆哮。燃烧的血泪从被蒙住的巨龙之眼里流淌出来,烧穿了眼罩。巨龙之魂在河纹的身体里苏醒。透过猩红的血色,河纹终于看见了!
他稳稳的架住了第一剑。
“好”,摩根·拉迪莫尔大喝一声,更加猛烈的攻击河纹,使劲浑身解数,用尽毕生所学。摩根·拉迪莫尔用一次次的脚踢和冲击纠正河纹的每一个身体的姿势,用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教训河纹每一个错误。
摩根·拉迪莫尔讲解的声音大得如同声嘶力竭的咆哮。他像一个铁匠猛烈的锻打绕红的铁锭一样捶打还是一块顽铁的骑士学徒。
河纹咬紧牙关的闷哼如同铁锭在铁毡和锻捶下的铮鸣。一剑一剑,一锤一锤。铁锭里的杂志被析出,凡铁重铸为神钢,神钢被融铸为一把割断命运的圣剑。
在最猛烈的一次交击中,河纹捕捉到了摩根·拉迪莫尔的破绽,凶猛的撩斩而上。哗啦一声,摩根·拉迪莫尔持剑的半边骸骨散落了一地。
战斗戛然而止。
摩根·拉迪莫尔摔倒在了地上,滚了很远。
河纹急忙抛下剑,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这具残破的骸骨抱在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河纹剩下的那颗人类的眼睛里落下。
有些人,哪怕只是人生中短短的一面,却注定会结成深刻的羁绊。只是这段羁绊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摩根·拉迪莫尔用仅存的一只手擦干河纹的泪水。“别哭了,叫我一声师傅吧。”
“师傅。”
“圣武士的路,很长很坎坷。你是一个拥有英雄潜质的孩子,我能看的见。你要踏踏实实的走,不要走那些捷径。无论如何,内心要坚韧。”
“嗯。”
“把我的剑,带给在我在夜色镇的女儿,其实我已经知道她们了,只是大错已经铸成,无言相对。愿她可以原谅我这个堕落的骑士。”
摩根·拉迪莫尔的灵魂飘出来,寄宿在了腐朽的巨剑之上,要陪伴着剑,看一眼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儿。
河纹的怀里只剩下一堆凋零的朽骨。
系统煞风景的刷新出几排文字:
你开启了精锐模板的第二职业(战士)
你获得了掌握怒气的方法。
你可以在战士训练师那里学习战士技能了。
罪魁祸首摩本特·费尔本已然授首,他的仇雠斯温·约根循迹而来,跪在山岗的废墟和灰烬中撕心裂肺的哀嚎,狂笑,流泪。
“这是给你们的报酬。”
【守夜人马裤】稀有
物品等级 33
腿部
布甲
39 盔甲
9 耐力
8 智力
耐久度 55 / 55
这个给力玛雅
【守夜人披风】
物品等级 33
拾取绑定
背部
布甲
23 盔甲
7 耐力
这个给了萨维安娜
【火花铁帽】
物品等级 33
头部
锁甲
168 盔甲
9 力量
8 精神
耐久度 60 / 60
这个河纹自用。
斯温·约根变成了一头巨狼,长啸而去,消失在暮色森林的深处。他以后,还会是一个人么?还是永远是一头狼呢?
【摩本特·费尔本的克星】已经光芒褪尽,变成了一把普通的火炬。
沿着暮色森林的大路往夜色镇去,河纹在腐草农场找到了那本要人命的迪菲亚日记本,当场焚毁。
深夜,马车抵达了血乌鸦旅馆。玛雅给固执的河纹拆下了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仔细的擦拭皮肉翻卷的伤口,巨龙旺盛的生命里已经让伤口的深处生长出了新生的粉嫩的肉芽,在淡盐水的刺激下,剧烈的抽搐。
河纹咬紧了潮湿的粗麻毛巾。
玛雅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坠下,涂抹上了麻醉的药膏,用细细的缝针一层一层的缝合。“求求你,让我用治疗术帮你愈合这些伤口吧。”
“不,我还没有理解摩根·拉迪莫尔的剑术。这些伤口,可以让我记住他每一次挥剑的瞬间。缝合好了么?”
“嗯。”
河纹披上宽大的罩袍,起身推门。
“你要去哪里?明天不行么?”
“不行,要告慰一个回家的灵魂。”河纹断然而言。
河纹找到了镇上的书记员达尔塔,找到了关于摩根·拉迪莫尔的文献记载,带着堕落的骑士剑,找到了骑士在夜色镇的女儿,守夜人莎拉·拉迪莫尔。
摩根的灵魂从剑里飘出来,抚摸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一头棕黄的秀发,欣慰的消散在空气里。
圣洁的光洗过堕落的长剑,【阿契厄斯】焕然一新。
河纹单膝跪在莎拉·拉迪莫尔的面前,行了一个骑士礼,恭敬的呈上利剑和书册:“这是你父亲的剑,理该传承给你。这是你父亲的故事,理该由你保管。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姐妹。但有危亡,我必守护你周全。”
莎拉·拉迪莫尔温和的一笑,拒绝了河纹:“不。你才是父亲重铸的利剑。骑士,带着我父亲的遗物,去伸张正义吧。我们与你同在。”
旁听的萨维安娜听得慷慨激昂,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回到血乌鸦旅馆,萨维安娜急切的打听摩根·拉迪莫尔的事迹。河纹展开那本笔记,在油灯下轻轻的读起来:
“摩根·拉迪莫尔曾经是一个伟大而高尚的骑士,他为了保卫无辜、贫穷和饱受痛苦的人而战斗。多年来,他几乎跑遍了艾泽拉斯的所有边远地区,为受苦的人民带来安慰,惩戒那些作恶多端的人。
在他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摩根与一位名叫莉丝的年轻女孩结婚了。他们彼此相爱,后来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在摩根三十二岁那年,洛丹伦的战争爆发了。
摩根被召入圣骑士光明使者乌瑟尔的部队,与兽人和亡灵作战。因为战争,他离开了妻子和儿女,离开了安宁的家园。
数年过去了,战争依然没有结束,摩根亲眼目睹了许多可怕的事,他目睹了白银之手骑士团的解散,目睹了乌瑟尔的死,也目睹了瘟疫的蔓延。只有一件事可以让他远离疯狂和崩溃的边缘,那就是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和妻子儿女团聚。
摩根最终回到了家乡,但那里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景象了。曾经青翠的树林变得枯萎凋零,散发着堕落的气息,亡灵和其它黑暗的势力到处横行[备注 1]。到处都是已被损毁的房屋与农场,乌鸦岭附近的墓地占据了大片土地。摩根怀着震惊和迷惑,艰难地回到家中,却只发现那里已成废墟。
摩根不知道自己的家遭遇了什么样的灾难,他赶去村庄里寻找答案,寻找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的消息。
摩根询问了许多人,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在现在被称为夜色镇的这个地方,有一位牧师告诉他应该到乌鸦岭的墓地去搜索一下是否有他妻儿的墓碑。摩根不愿相信他的家人会死去,他走遍了暮色森林的每一片农场和每一所房子,但还是一无所获。
他相信自己的家人已经出去逃难了,于是骑马从夜色镇赶往毗邻的湖畔镇。
就在去湖畔镇的路上,他最终决定到乌鸦岭的墓地去一次。摩根在墓碑之间穿行了数个小时,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名被刻在墓碑上,这让他变得几近发狂。最后他看到了众多的墓碑中间有一小片由三块墓碑组成的墓地,看上去已经很久无人打理了。当他靠近那片墓地的时候,他全身充满了恐惧。摩根擦去了墓碑上的灰尘,显出了上面的名字。墓碑上简单地雕刻着几行字母,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名字:
莉丝·拉迪莫尔
我们深爱着的妻子与母亲
摩根的忧虑立刻变成了沮丧,进而变成了无比的悲痛,他不禁瘫在地上开始哭泣。摩根一连几个小时望着墓碑,一边哭泣,一边对着墓碑请求原谅和宽恕。又过了几个小时,他突然情绪大变,开始发狂,他拔出佩剑,一边怒吼一边用剑如****一般砍向墓碑。愤怒让他变得盲目,他疯狂地挥舞着剑,不断地攻击着。
他的举动引起了三个墓地值班人的注意,他们试图阻止他。摩根注意到了他们,于是他把自己的愤怒和对罪恶的谴责统统倾泻这些无辜的人身上,最后杀害了他们。
杀人之后,摩根的愤怒逐渐散去,他的脑子也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在看到自己的剑血淋淋地插在一个值班人的胸膛里时,激烈的情绪将他推向了崩溃的边缘,他抽出匕首猛然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第二天,有人发现了摩根·拉迪莫尔和另外三个无辜者的尸体。
他很快就被埋葬在墓地边一个草草挖掘的墓穴里,没有举行任何葬礼。摩根杀了无辜的人,这完全违背了他的信仰与本性,再加上他因为不能挽救家人而感到了巨大的悲痛,这些使得摩根无法瞑目,死后也无法得到安宁。
只过了几天,人们便发现他的墓穴有些异样,他的尸体也不知所踪。那个怪物就是现在的摩根。
如今,摩根·拉迪莫尔被失去妻儿的痛苦和对自己的仇恨煎熬着,每日都在暮色森林中游荡。现在他称自己为摩拉迪姆,满怀仇恨在暮色森林中徘徊,毫无理智地肆意进行屠杀。
......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河纹合上了书册。
萨维安娜扼腕而叹:“我从来没有想到,凡人也有这样的一面。也没有想到,陌生人之间,可以这样的信赖和托付。我明白凡人强大的原因了。”
河纹平淡的一笑:
“不,你还不明白,摩根·拉迪莫尔死去之后,骑士也没有归来,断剑也没有重铸。那不过是说给孩子听的童话。
所有的义理,都会归于朽土。
唯有爱和血脉,亘古不变。
而我依旧是我。”
那个接受骑士的传承的高贵的形象,和眼前这个冷血的奸雄的样子,在萨维安娜眼前奇怪的重叠起来,让她无法分辨,到底那一个才是真的?
或者,都是假的。
或者,都是真的。
唯有命运明白最终的结局,直到河纹挣扎一般的命运终止,才能盖棺定论。
萨维安娜底下头,温婉的给河纹宽衣解带。芙蓉帐暖度**,欢愉几许。萨维安娜在颠簸的海浪中用柔软的手指,触摸着渗透着鲜血的结扎着缝合线的钢铁一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