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姐,男人是靠不住的。”
看梁晗迟迟没动弹,石蒙将面前装了温水的水杯递了过去,语气客气,听着冷血的很。
被他的动作惊醒,梁晗视线从面前的离婚协议书转到了水杯上,伸手拿了过来,语气平静的跟石蒙说了声谢谢。
握着水杯,温热的水温从杯壁传到她手上,让她沁凉的指尖多了些温度,脑子也重新运转起来。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之前她留了一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给顾祈晟,这才不到两年,就轮到顾祈晟签了离婚协议书丢到她跟前了。
梁晗笑的嘲讽,眼里的凉意不加掩饰,与这些天狡黠的模样判若两人,石蒙看着有些不舒服,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焦躁的叩着,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
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冷硬,石蒙笑出声:“怎么?不舍的?”
梁晗将杯子里的温水一仰头给喝了个干净,要不是这水是石蒙自己倒得,就梁晗这个豪迈程度,他都要怀疑这杯里的究竟是水还是酒。
将空杯子按在桌上,杯底和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梁晗抬眸,琉璃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扯了扯嘴角,语气讥讽:“怎么?我不应该不舍得?”
石蒙冷冷的打量着她,并不开腔,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一人冷静淡漠,一人眼尾猩红,对峙着。
梁晗还死死的抓着杯壁,力气太大,拖得杯底和桌面摩擦发出极为刺耳的咯吱声。
她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似的,只煞红着眼盯着对面的石蒙:“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就因为你和墨云,现在过得不人不鬼!”
她疾言厉色,恶狠狠的骂着他,用自己能想到最恶毒的词汇,足足骂了他和墨云将近半个小时才精疲力竭的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的模样像是一只凶狠的小兽。
“骂完了?”顿了三秒,石蒙才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梁晗忽然觉得没意思,她在这歇斯底里,可在石蒙眼里,她的发泄对他不痛不痒,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看着她像个小丑,像个泼妇一般在他面前无力的撒泼。
真是可笑!
疲惫的垂下眼皮,梁晗嗤笑一声,算作对石蒙话的回答,手终于松开了杯子,因为脱了力,那杯子在桌上转了几圈才安安稳稳的停下来。
石蒙视线在转着的杯身身上停了三秒,这才重新放在梁晗身上,再次开口,语气仍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痛快了?”
梁晗这回开了腔,声音因为刚刚剧烈的情绪发泄撕扯变得微沙,面上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面无表情,眸子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藏着更深的什么东西。
“痛快了。”
石蒙直视着她,看的久了,忽然觉得她这幅被摧残过后的破布娃娃模样,真是漂亮的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上的凌虐会让人生出些无趣感,渐渐地开始乏味,可精神上的驯化,看着一个人眼里渐渐地没了光,往往如同致幻药物,让人不自觉的达到精神**。
此时的梁晗,不同于初见时的那副模样,脸还是那张脸,但突然变得性感的可怕,叫他忍不住从灵魂开始颤栗,兴奋的颤抖。
石蒙捏着扶手,克制着自己心头翻涌出来的情绪,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把顾祈晟从她心里挖走,再让梁晗眼里一心一意的只剩下他石蒙,梁晗不是聪明?他要是把她变成和墨云一样的蠢女人,再带到顾祈晟面前……
啧!应该会更有意思。
他眸子里各类情绪翻涌,让他的眸色染成了墨一般的黑,还没等他从肾上腺素高分泌的兴奋状态清醒过来,就看到对面梁晗忽然拿了笔,干脆利落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咔嚓一声,梁晗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石蒙手里握着一截断掉的扶手,面色狰狞,脸上的肌肉走向极为紧张。
似乎是察觉到梁晗的视线,石蒙看向她,两人的视线隔空对视,半分钟后,石蒙面上的肌肉才一点点放松,额前耷拉了些碎发,在他眼下洒下片阴影,冷硬的轮廓越发阴鸷。
片刻之后,才终于开了口,语气淡淡:“这椅子质量不过关,我会让人明天重新送一批进来。”
梁晗视线在他坐着的椅子上流连了会,神色有些嘲讽:“我觉得这椅子质量挺好,倒是石先生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她说完,手指撑在面前的A4纸上,用了力气,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往石蒙那边一推,语气凉薄:“这协议可是石先生逼着我签的,怎么我照做了,石先生反而似乎不怎么高兴?”
看着石蒙反应,梁晗如今才真的痛快了些,掀了掀嘴角,语气半嘲半真:“石先生还真是难伺候。”
石蒙面上神色平静,可放在桌下捏着断了扶手的右手青筋暴起。
他才刚刚做了那么个精妙绝伦的计划,可下一瞬,梁晗就毁了他所有的快感。
她怎么能签的这么干脆?她应该像刚刚那样,被他逼的失态,情绪崩溃,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诅咒发泄心里的受伤痛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花了零点几秒的时间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应该对顾祈晟放不下,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放不下,只有她放不下,他逼着她放下时,才能让她陷入情绪最低点,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就是驯化的最关键步骤……
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块,以至于石蒙的面色都变得晦暗不明起来,脸色怪异,瞧着更是让人不按。
梁晗却不怕,盯着他的视线眨也不眨,定定的,明晃晃的,黝黑的眸几乎能窥探进人的心底。
石蒙几乎要以为梁晗将他刚刚脑子里的东西给读了清清楚楚,了然于心。
好半天,石蒙忽然奇怪的轻笑起来。
这女人,还真是有意思,永远不按套路出牌,一个动作就能击溃他蓬勃的快感。
但……这样才更有挑战性,不是吗?